收了錢,大爺辦事非常利索,轉身就鎖了小鐵門,又快步走回水泥門房,將窗戶鎖好,接著牽上大黑狗,一人一狗在前麵帶路,“你們這些小年輕,城裡呆膩了,就愛往這廢廠子裡鑽,這破地方有啥好看的。”大爺頭也不回說。
“大爺,看樣子你在這廠裡待很久了?”楊逍試探道。
“建廠那時候俺就在了,當時還是機械工,技術活,比那些出苦大力的強得多。”大爺言語間頗為自傲。
建廠的時候就在了,這可是個好消息,楊逍一路上拿出報紙比對,終於找到了報紙上女人上吊的地方。
這裡位於兩片建築群之間的夾縫地帶,早已荒蕪,幾十顆形態各異的樹木胡亂生長著,地上布滿雜草,用腳撥開雜草,依舊能看到地上鋪設的老式磚塊。
兩片建築群被一堵紅磚牆從中間分隔開,一側是幾座高大的廠房,另一側是許多連在一起的低矮平房,平房也都廢棄了,門窗緊閉,窗戶玻璃也碎了不少。
經看門大爺介紹,這些平房是為原來廠子裡的女工準備的,是她們的宿舍。
“大爺,我聽說這裡以前有個女人上吊自殺了,這事你知道嗎?”楊逍忽然問。
大爺扭過頭,眯眼瞧著楊逍,“小夥子,你們不是來閒逛的,是來打聽事的。”
“算是吧,之前聽人說過一嘴,好奇就來看看。”楊逍隨便找了個借口,希望能搪塞過去。
好在老人也沒追究,隻是看向樹叢深處的那顆歪脖樹,忍不住歎口氣,“是有這麼回事,死的那個女娃子就是俺們廠裡的女工,就是在這片林子裡上吊了。”
“唉,小姑娘人可好咧,廠子裡的人都說她是命不好,懷了人家的孩子,可人家又不要她了,後來連人都找不到了,小姑娘家家的,最重名分,一時間想不開就跑來這裡尋了短見。”
“屍體還是下夜班的女工發現的,當時還以為眼花看錯了,結果湊過去仔細一看,嚇了個半死。”回憶起這件事,大爺口吻中滿是唏噓。
“你知道這人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嗎?”楊逍追問。
“她叫翁金枝,家住哪裡俺就不知道了,那些年俺們廠子是香餑餑,外地來打工的人很多,她就是外地來的,後來聽說屍體停放了好久,老家才來人認領。”頓了頓,老人臉色慎重的小聲提到:“都說未出世就枉死的胎兒怨氣重,是什麼子母凶,大家都避著咧。”
上吊自殺,死前有孕在身,這簡直是為女鬼量身打造的人設,楊逍越想越覺得是她,不過還需要進一步認證,“大爺,這個翁金枝死的時候穿的什麼衣服,什麼鞋子,你還有印象嗎?”
“過去太久了,記不得了。”大爺如實回答。
“伱在仔細想想,她腳上穿的是不是雙高跟鞋?”鞠娟也急於確定對方的身份。
不料大爺聽過後連連搖頭,“那不可能,當時是寒冬臘月,咋個可能有人穿高跟鞋,而且你們不知道,俺們廠子規矩可多咧,為了安全生產,禁止女工穿高跟鞋,進廠子前要檢查隨身行李,她壓根就帶不進來。”
“你知道誰認識這個翁金枝,或是她在廠子裡與誰關係好嗎?”楊逍追問。
“這俺就不知道了,這件事出了沒多久,廠子就倒閉了,工人們都一窩蜂的散了。”大爺介紹。
“那有關那個拋棄她的男人呢,有他的消息嗎?”鞠娟不死心,繼續追問。
“這個俺倒是知道一點,那人也是個外地來打工的,在俺們廠子打過幾天零工,因為手腳不乾淨,被俺們車間主任給打出去了,後來後來就不清楚了。”
大爺這說了和沒說差不多,有關具體的人名和去處都沒有,讓楊逍他們想找此人都沒頭緒。
再耗下去也沒意義,楊逍準備離開,可始終沉默的伍空和尚卻讓他們等一等,隻見伍空和尚一人走入荒草中,一路來到樹叢深處的那顆歪脖樹下,這一幕可看驚了看門大爺,連忙在後麵喊他,讓他出來,可伍空和尚像是沒聽到一樣。
“他他要做什麼?”看門大爺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此刻楊逍也沒辦法阻止,隻好出言安慰大爺,“彆擔心,他是和尚,出家人慈悲為懷,應該應該是同情那姑娘的遭遇,想要為其誦經超度一番。”
這話說的楊逍自己都不信,他也不清楚這瘋和尚要搞什麼事,難不成是他發現了什麼線索?
想到這裡,楊逍也按耐不住了,囑咐鞠娟看好大爺,自己借著將和尚拉回來的由頭也走了進去,越往裡走荒草越高越茂密,走到和尚身後,荒草已經快到楊逍大腿了。
“伍空師傅,你發現什麼了?”楊逍小聲詢問。
伍空和尚搖搖頭,雙手合十,對著這顆早已枯死的歪脖樹,此刻楊逍突然看到,在樹下,放著一隻白色塑料飯盒,飯盒敞開著,裡麵是幾塊切好的牛肉。
這算什麼,祭拜嗎?楊逍一時間摸不到頭腦,他搞不懂這和尚究竟在盤算什麼。
十秒鐘後,伍空和尚轉身離開,楊逍獨自在樹下檢查一圈,沒發現異常後,這才跟著離開。
出來後看門大爺埋怨幾句,可看在對方是和尚,慈悲心腸,又不由得心生敬佩。
“小師傅,俺看你心很誠啊,你是在那座寺廟出家啊,俺有空也去拜拜菩薩。”將人送到鐵門後,看門大爺學著伍空和尚雙手合十,誠心問。
不料伍空和尚看也不看他,搖搖頭,“貧僧不拜菩薩。”
“你個和尚不拜菩薩拜什麼?”大爺一愣。
擔心這和尚嘴裡再蹦出什麼瘋話,楊逍立刻打斷了看門大爺,帶著伍空和尚與鞠娟二人快步離開。
現在楊逍鞠娟二人拿這和尚一點辦法也沒有,鞠娟看他就頭大,任務裡古怪的隊友不少,但這樣的家夥她還是第一次見。
“伍空大師,你既然吃肉,那是不是也有老婆?”走著走著,鞠娟決定再試一試這和尚的底限。
“善。”伍空和尚雙手合十。
鞠娟皺眉,她也被這瘋和尚搞得有些惱火,她最討厭故弄玄虛的人,“和尚,你和我打什麼玄機,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說善算什麼意思?”
“貧僧觀枕邊人若紅粉枯骨,情癡如魔,隻會徒增紛亂,不如紅塵知己,萍水相逢,多多益善。”伍空俊朗的臉上異常虔誠,即便是楊逍也不得不承認這和尚氣質出塵,長了一張容易招惹桃花的好臉蛋。
聽了伍空這一大段話,鞠娟整個人更懵了,她下意識看向楊逍,而下一秒楊逍也樂了,“沒聽懂?人家說不結婚,因為老婆隻會限製他自由,成為他的羈絆,至於紅塵知己,露水情緣什麼的,來者不拒,越多越好。”
“阿彌陀佛。”伍空和尚抬頭誦了聲佛號。
鞠娟:“”
中午時分,三人在村裡尋了家小飯館,伍空和尚叫了幾道硬菜,還拚了個涼菜拚盤,食欲非常好。
倒是鞠娟愁眉不展,她似乎已經認定殺掉於大圭的女鬼就是翁金枝,楊逍開導她不要多想。
楊逍他們吃完飯後還在附近轉悠,找一些頗有年頭的小賣部,或是小攤位撞運氣,可都沒什麼收貨,直到下午1點半,他們等到一輛過路的出租車,將三人送回市區酒店。
回到酒店已經下午2點半了,他們來到8018房間,張蔓與文崇憲在房間,張蔓臉色很差,而文崇憲像是個委屈的小媳婦,一個人縮在床角,大氣都不敢出。
“怎麼了這是?”楊逍詢問。
“他就是個廢物,根本幫不上忙。”張蔓像是憋了一肚子火,數落起文崇憲的不是,“我讓他去問個路,結果他倒好,居然找了個便利店躲起來了,我他麼聯係不上他,還以為他死了!”
麵對張蔓的職責,文崇憲隻是低著頭,一點反應都沒有,眼底充滿絕望。
“昨晚你們誰住在這間房?”楊逍看了眼天花板,忽然問。
“是他。”張蔓掃了眼文崇憲,沒好氣說。
楊逍扭頭看向文崇憲,聲音柔和許多,“文兄弟,你頭頂就是於大圭的房間,昨夜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比如說走路聲,或是噠噠的響聲?”楊逍聯想到在響馬鎮聶家茶樓聽到的那陣高跟鞋聲。
“沒有,真沒有。”文崇憲猛搖頭,“我一夜都沒合眼,樓上樓上一直很安靜。”
此刻門被推開,另一組人回來了,這下三組人湊齊了,各自介紹此行的收獲。
張蔓負責調查墜樓而死的女人,據她所說,這女人叫白倩,20歲出頭,是個護士,在市醫院工作,因為沉迷打牌,欠下巨額債務,這才想不開從家中9樓窗台跳了下去。
他們已經搞清楚了她的住處,但距離較遠,這才沒有去往查看,他們打算明天動身。
張蔓著重提到一點,這個叫白倩的女人生活中有穿高跟鞋的習慣,但墜樓那天穿沒穿,他們也不清楚。
連金順三人負責調查車禍而死的那個女人,此人叫方卿雲,是個歌廳的陪酒女,背景較為複雜,因為工作的關係,會打扮的比較風騷,高跟鞋也是標配,那天她喝多了酒,在橫穿馬路的過程中躲閃不及,被一輛疾馳而來的麵包車撞死了,現場據說非常慘烈。
楊逍也介紹了紅星紡織廠女工翁金枝的情況,大家一致認為,目前這三人的嫌疑都不能排除。
楊逍話還沒說完,突然停住了,其餘人也瞬間驚恐起來,同時抬頭向上看。
“噠。”
“噠。”
“噠。”
天花板響起一連串的高跟鞋聲,就在他們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