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猜測嗎?”在這方麵楊逍的見識遠不如出自育怨宗的童寒,當下問道。
沉默片刻,童寒麵帶痛苦的搖搖頭,“不知道,我也沒接觸過如此高規格的怨眼,不清楚這件東西的能力與極限,但我的本能告訴我,現在的莫呆呆非常危險,所以我選擇離開他。”
見童寒臉色不怎麼好,楊逍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問道:“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出去走走。”
對於這場旅程的目的地童寒並未透露,楊逍也默契的沒有追問,隻是默默祝她一切安好。
他當童寒是朋友,這些年童寒一直在育怨宗手下做事,想必肯定不自由,如今終於恢複了自由身,又在莫呆呆的見證下與育怨宗的那些家夥勾銷了舊賬,這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結局。
或許是注意到楊逍有些失落,童寒憔悴的臉上勾勒出一抹笑容,“這段時間我要留在這裡養傷,如果有時間的話,隨時歡迎你來。”
兩人又聊了一會,楊逍告訴她楊茶的近況,又提起了隋成國,童寒不禁感歎,上次任務的難度堪稱可怕,如果不是遇到了一群可靠的隊友,僅憑他們兩人是絕對出不去的。
“說隋大哥殺了兄弟搶奪怨眼,這我不信,他絕不是這樣的人。”童寒的判斷與楊逍楊茶一致,“這是可恥的陷害!”
“我們也這麼想,可現在找不到隋大哥,也就沒辦法把事情弄清楚,不過你彆擔心,楊茶他還在努力,他還問起了你的近況,說如果沒有你最後許下的願望,大家都要死。”楊逍試著寬慰她。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9點了,他10點要見盧有道,於是起身告辭離開。
最後童寒不忘提醒他,要防備育怨宗的人,自己身上有他們念念不忘的攝魂鏡,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坐車回到巡防署,此時辦公樓內除了基本的值班人員,其餘人都離開了,與門前的警衛打了聲招呼,楊逍進去後找到電梯,乘坐電梯下到地下一層,來到訓練場。
這個時間訓練中心已經關停,工作人員也都離開,偌大個空間內隻剩下幾盞應急燈幽幽亮著。
白天與夜裡的訓練中心完全不同,此刻這裡大部分空間都被黑暗所籠罩,遠遠望去,顯得非常詭異,空曠的射擊場內懸掛著許多還未來得及拆下的人形靶紙。
靶紙隱藏在一片昏暗之中,數量很多,影影綽綽的,此刻全都麵朝楊逍的方向,看久了,這不禁讓他有種錯覺,似乎這些靶紙中混進去了其它東西。
立刻停下腦補,楊逍收斂心神,朝藏品室方向走去,那裡門前亮著一盞白熾燈。
“嘎吱——”
厚重的鐵門敞開,裡麵有昏黃的光透出,與此同時,一道佝僂的身影出現在門後。
光頭,臉被強酸腐蝕過,鼻子隻剩下一半,沒有眉毛,如果不是心中提前有了準備,就憑這張臉,楊逍就會毫不猶豫的抽出鬼拂塵。
“盧先生。”楊逍擠出一絲笑臉,客氣打著招呼。
盧有道依舊板著那張死人臉,凝視楊逍幾秒鐘後,才緩緩讓開身體,“進來吧。”
走進鐵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道幽深的走廊,走廊兩側分布著十幾扇門,每扇門後都是一個獨立的房間,門的大小形狀甚至是材質都不相同,看起來殊為神秘。
“砰。”
身後的一聲悶響打斷了楊逍的觀察,他下意識的扭過頭,發覺盧有道已經將鐵門關閉,此刻正轉過身,一瘸一拐的朝著左側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扇門走去。
楊逍對這扇門有印象,他上次來過這裡,這裡麵是一間牆壁上掛著暗紅色絨布窗簾的房間。
取出鑰匙,盧有道打開房門,隨著門被推開,楊逍敏銳的察覺到一陣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房間內的布置還是楊逍記憶中的樣子,房間不算很大,四周牆壁上懸掛著高高的暗紅色絨布窗簾,而在房間正中心,擺著一架鬼相機,上麵同樣被一塊暗紅色絨布蓋住。
盧有道走近鬼相機,扯掉絨布,抬起有些跛的左腿,對準三腳架下的一處位置踩下去,下一秒,伴隨著機械齒輪咬合的聲響,鏡頭正對著的那麵牆發生變化,絨布窗簾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隨即緩緩朝兩側拉開,露出後麵的景象。
那是一把造型誇張的高背椅,西式古典風格,幾隻木質凳腿又細又長,幾乎與楊逍肩部齊平,在灰暗的光線下,能依稀看到椅背上雕刻著的稀奇古怪的花紋。
令人恐懼的是,花紋線條雜亂,從不同角度看,拚湊出了一張張詭異的人臉。
這把造型怪異的高背椅外還罩著一個巨大的玻璃罩,玻璃罩呈現出奇異的古銅色,想來裡麵摻入了特殊材質。
“昨夜的事情納蘭朔都與我講了,把伱身上的怨眼一一取出來,我來幫你鑒定。”盧有道嗓音沙啞。
“就在這?”楊逍有些遲疑。
“對。”
見盧有道言辭鑿鑿,楊逍放下背包,將手伸進去,觸碰到戲袍的刹那,手中就多出了一把鬼燈籠,按照盧有道的指引,楊逍提著鬼燈籠靠近玻璃罩。
“把背包放下,自己走過去。”盧有道再次開口,嗓音一如既往地讓人不舒服。
楊逍照做了,隻帶著鬼燈籠一件怨眼,可一連等了十幾秒,依舊無事發生。
“收起來吧,換下一件。”盧有道再度調整房間內的燈光,周圍愈發昏暗了,隻有玻璃罩上流淌著淡淡的光芒。
楊逍裝模做樣的將鬼燈籠“塞”回了背包裡,接著又掏出攝魂鏡,帶著這件東西靠近玻璃罩,不過3,4秒鐘的時間,原本空蕩蕩的椅子上出現了一道人影。
人影戴著一頂風格老派的黑色紳士高簷帽,身材極瘦,穿著一件燕尾服,燕尾服下是件被染得五顏六色的襯衣,還豎著固執的立領,與風騷的蕾絲袖邊。
微微低頭,人影垂下的臉上畫著誇張的妝容,臉白如紙,嘴唇卻鮮豔非常,嘴角兩側被刀劃開,觸目驚心的傷疤一直延續到耳根,翻開的皮肉下暴露出的牙齦猙獰而醜陋。
更恐怖的是,這道形似小醜的人影竟然長著一雙畸形的大長腿,人坐在椅子上,腳居然能放穩在地麵。
這一幕著實把楊逍驚到了,他曾經在鬼照片上見過這家夥,但照片上看與如此近距離的親眼看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瘋狂,暴躁,猙獰,嗜血無數複雜的負麵情緒雜糅在一起,才拚湊出了這樣一個怪胎。
一點點的,楊逍注意到長腿小醜的瞳孔在聚焦,最後直直看向了他手中的攝魂鏡。
但也僅此而已了,小醜再沒有任何變化。
“這是什麼意思?”楊逍忍不住了,扭頭看向盧有道,期待他能為自己解惑。
“我們稱呼這個家夥為惡念小醜,是一件評級為厲級上的怨眼,它對惡念的感知極為敏感,能清晰感知到人,或者怨眼散發出的惡念,我們用它來對怨眼進行粗略的甄彆。”頓了頓,盧有道壓低聲音強調,“尤其是取自邪修身上的怨眼。”
“一般來說,那些無法將惡念小醜喚醒的怨眼,我們可以暫定它們是安全的,是可以被獲得並掌控的,就如同你手中的那件燈籠。”
“第二種,是可以將其喚醒,但並不會對它產生過大影響,這樣的怨眼已經具備一定的危險性與不可控性,除非有特彆合適的人選,否則隻能封存。”
“第三種,是已經對其產生較大影響,甚至能令惡念小醜感到不安,這樣的怨眼非常危險,一旦發覺,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永久封存。”
“是否危險與可控,並不與怨眼強度完全相關,隻能算作是一項參考。”
楊逍聽懂了,這東西就像是一台測量儀,會根據危險程度將怨眼劃分為不同的等級,危險等級低的回收再利用,危險高的就銷毀,或是封存,他們就是這樣回收鑒定來自邪修的怨眼。
而他手中的鬼燈籠就屬於相對安全的,即便被巡防署得到,也可以回收利用,而攝魂鏡可以使用的條件就苛刻許多,需要找到一個特彆合適的人選才能駕馭。
“你身上還有兩件東西,拿出來試試看。”
盧有道死盯著楊逍的背包,像是在期待著什麼,下一秒,隨著一把拂塵的出現,盧有道的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這東西真的真的在你手上!”
鬼拂塵帶給盧有道的震撼肉眼可見,楊逍是沒見過這把拂塵的前任主人,但從這些人的反饋來看,那位黑佛母麾下的東南分教掌舵真人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凶名赫赫。
這次效果立竿見影,鬼拂塵還沒能靠近玻璃罩,裡麵的惡念小醜就仿佛感知到了什麼,開始變得惶恐不安,躡手躡腳退後,最後甚至藏在了椅子後麵。
楊逍為了進一步嘗試,拿著拂塵繞到椅子後,這下小醜又變換位置,總之,時刻與楊逍保持最遠距離。
確切說,是與那把拂塵。
小醜姿勢滑稽的踮起腳尖,兩隻渾濁眼珠中瞳孔縮成一道縫隙,像是隻受驚炸毛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