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牛車抵達玄方城,付了盤纏後,終於下了車,身後眾人如釋重負,在白淵走後,紛紛抹了把冷汗。
“呼——終於把這玩意送走了,天哪,這幾天我都在擔驚受怕,你是不知道,她就在我隔壁車廂,天天晚上在那裡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和誰說話,嚇死老子了。”
“謝天謝地,她這樣子進城後,若是不被被過路仙人拿下,八成是有人要遭殃了。”
眾人深以為然,說話聲音不大,但還是低估了白淵的感知。
此刻,白淵背著他們遠去,沿著長長的街道,留下一個背著竹簍的嬌小的背影,竹簍中裝著她現在的全部家當,沒人看見她此刻臉上的表情。
“你看,我雖殺人無數,他們曾經奉我為仙人,你自以為救苦救難,如今卻把你稱作邪祟,嘖嘖嘖。”
“還不是你害的。”
一失足則成千古恨,白淵覺得自己相當有愛,除了偶爾吃些血食,從未想過要害人性命。
可就因為宋斷指當初借她之口,說了句“每月獻上活人作為血食”,加上渾身的煞氣,這就被人記住,一口咬定她是山裡妖邪化形,那天夜裡登上缺一山巔,殺死了山上的仙人,吞其血肉造化,於是道行愈發深厚。
不過這一路風塵仆仆,白淵也不是毫無長進。
學了不少公輸經上的神通,像是止血咒這種涉及血道的術法,她完全不用宋斷指的指導,翻一翻書,自己就能頃刻學會。
天賦之恐怖,讓人瞠目結舌,每當這時,宋斷指就眼眶泛紅,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終歸是老東西,嘴裡絮絮叨叨就那幾句車軲轆話。
“鴨兒喲~這本該是我的啊,我的啊,我真傻真的,當初入門時,就該用千刺噬生銑把你插死,我真的傻,真的。”
相比之下,白淵學習其他術法,速度就慢得多,比如化骨吞千,九龍化骨水想要操控起來,遠比一般的水要困難得多,不過他有血道天賦,總體來說,修煉速度尚可。
最讓她頭疼的是掩煞咒,顧名思義,就是遮掩、壓製煞氣的術法,這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她這一身,本就是犧牲上千女子所煉,渾身煞氣滔天,邪祟、野獸和妖獸對危險感知天生就具備極強的直覺,一路上感知到她這身煞氣,都遠遠避開,免去不少麻煩。
可相應的,之後進了城,碰到其他修士,尤其是所謂的正道修士,若是被發現了,少不得一堆麻煩。
學會掩煞咒後,就可以掩蓋身上的煞氣,防止被人發現。
問題在於,她身上的煞氣實在過於濃烈,剛開始,就連掩煞咒都難以遮蓋,經過幾天的練習,終於摸索到了竅門,隻需將修為和煞氣一起掩蓋即可。
可若是不留神,展露修為時,煞氣會漏那麼一點點,問題應該不是不大,白淵甚至已經想好了屆時的說辭。
就說自己自幼體弱,不小心被鬼姐姐上身,家中長輩用偃器將其暫時鎮壓,偶爾會跑出來,來城裡就是想要尋求解決之法。
和路人打聽了一下方位,來到偃材鋪前,白淵抬頭望去,牌匾上赫然寫著三個鎏金大字——萬寶閣,裡裡外外的裝修,都遠非缺一鎮能比。
牌匾之下,並非尋常木門,而是一座機關旋轉門,與白淵印象中前世的旋轉門並無二致,但能在修仙界中,看到這樣的旋轉門,屬實讓白淵有種見到老鄉的莫名感觸。
白淵剛想要從左側推門而入,卻不料店旁的小廝衝到她前麵,像是沒看到她一樣,在另右側猛地將門重重一推。
邦!
左側的木門旋轉出來,差點沒砸在白淵臉上,得虧是她反應快,以偃靈的修為,要是被旋轉門給拍了臉,那才是真的讓人貽笑大方。
但那小廝如此魯莽的行為,還是讓白淵有些不悅。
“喲,孫大師,您可算是來了,快快裡邊請,閣主已經在裡邊等候多時了。”
“情況老夫已經了解了,莫慌,有老夫在。”
說話的是一名老者,他從後方走來,須發皆白,身材矮小如同侏儒,居然比算上呆毛高度的白淵還矮一點,在小廝的熱情接待下,老者緩步走進了店內,店內一群又是一群小廝立刻迎上來,將其帶到樓上。
自然而然的,白淵就被晾在了外麵,白淵想要進去,小廝把門用力向外推去,不讓她進來,瞪了她一眼,儼然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樣子。
“哪來的小瞎子,彆擋道,一邊玩去。”
“小瞎子?”
白淵眉頭一挑,她想要睜眼,可這眼皮就是黏連在一起,若無精神力,那就與盲人無異,被人說成是小瞎子,她一時間無言以對。
可被如此攆走,她心中氣不過,於是就扒拉住旋轉門,稍稍用力一推。
那看門小廝被門擠著,向後踉蹌,一屁股跌坐在地,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白淵已經從他身邊經過,隻身走了進去。
櫃台邊的賬房正在撥打算盤,抬眼看向白淵,能當賬房的終歸有點眼力勁,雖然看不出具體修為,但是大致猜出白淵的修士身份。
他惡狠狠瞪了看門小廝一眼,繼而陪笑道:
“姑娘光臨小店,可是要買點什麼?三品以下的偃材,我們店裡應有儘有。”
“嗯。”
白淵點頭,也不多說,掏出提前準備好的紙條,上麵記著了她要用到的所有偃材,遞交上去。
賬房看到紙上密密麻麻的字樣,林林總總,不下三十種偃材,頓時便猜到白淵的偃修身份,隻是心想著,多半是給家裡長輩購買的。
畢竟一個外貌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再怎麼天賦異稟,也不可能用到三品偃材。
“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見諒,隻是這百年赤鐵木,屬於是玄州北部的特產,半年前商隊運來的存貨,已經賣完,小店實在是拿不出啊。”
“哼,沒有?沒有那你後麵香案上擺的是什麼?”
這話是宋斷指說的,她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那木雕,正是百年赤鐵木所雕。
話音剛落,樓上忽然傳來一陣嘈雜,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四肢並用爬行,舉止如同野獸,猛地從樓梯上跳下來,衝向出口的旋轉門,剛好白淵就杵在那裡。
“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