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震聽了她這話,一時有點發窘,稍頃,對她說:“小葉,對不起,我可能無意中觸到了你的傷心處,本來是不該問這個話題的。“
葉雨菡說:“我既已把你當作老大哥,有些事遲早是應該告訴你的。“說完,她邊抽煙邊敘述了自己的一段曆史——
我不是江河市人,出生於鄰近的焦尾縣。我從懂事時起,就知道自已隻有媽媽,沒有爸爸。人們都說我是私生女,我是在周圍人的歧視中長大的。上小學時,我就纏著媽媽,要她告訴我有關爸爸的事,可媽媽總是流著淚說:你不是私生女,你爸爸是個好人,可惜在你剛出生時就死了。為了不引起媽媽的傷心,我隻能把疑問藏在心中。
上初中時,隨著知識的增加,我對自已的身世越發懷疑。如果像媽媽所說,家中應該有爸爸的遺像遺物,為什麼我從未見過?每年也應該有他的忌日,如果他是個好人,媽媽至少應該在忌日帶我祭拜他,可從來都沒有。在初二署期的一天,我趁媽媽不在家,橇開了她一直珍藏著的一隻木盒。打開後才見到,裡麵有她與一個男人的合影,還有她與這個男人的書信來往和媽媽的一本日記本。我讀了這些書信和日記,才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世。
原來,我媽媽高中畢業後,被分配到焦尾縣政府辦公室當打字員,沒多久,她與該縣一位年輕的副縣長相愛了。就在兩人談婚論嫁時,我媽媽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災難——她在一次回老家葉家村的路上被一個流氓強奸了。我媽媽向當地派出所報了案,但派出所卻一直以證據不足為由沒有處理。我媽覺得無臉見她的對象,給男方寫了一封分手信,回到老家開了一個小雜貨店,八個月後就生下了我。其實,在我媽遭流氓強奸前的一個月就懷上了我,我的生父就是那位副縣長。可沒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兒,都認為我是強奸犯的孽種。我媽因深愛著我生父,她主動與他分手,且不告訴他懷了他的孩子。而生父在我出生半年後就結了婚,那女人比他大一歲,離過婚,還有一個四歲的兒子。但她父親是我生父的上司。媽媽不願透露我的身世,就是怕我說出真相而對我生父造成負麵影響。
媽媽回家後看到她珍藏的盒子被打開,她平生第一次打了我,並要我跪下發誓,永遠不說出真相,不找他的麻煩。我寧死不跪不發誓,我既恨媽媽的軟弱無能,更恨生父的殘酷無情。第二天,我就離家出走了。媽媽和姥姥帶著親戚和村民找了我整整十天。就在姥姥找到我的那天,傳來了我媽媽遇車禍身亡的噩耗。從此,我帶著無比的悔恨和悲傷,與姥姥生活在一起。
姥姥原來與大舅一家生活在一起,後來大舅帶著老婆孩子闖廣東去了,姥姥便與我相依為命。從讀高中開始,我就學會了抽煙和跆拳道。老天給了我一個並不太笨的腦子,高三那年,我取得了全縣英語比賽第三名。大一時,我的短篇小說《孤魂》在全國一家著名雜誌上發表,從此,老師和同學對我刮目相看。正當我覺得嶄新的世界向我擁抱時,姥姥突然病了,花了好多錢都沒有治愈。後來我認識了姐妹公關公司的領班孫姐,便成了公司的一員,為的是賺錢給姥姥治病。沒想到做這行並不簡單,除了要懂禮儀知識,還要陪客人喝酒,唱歌,跳舞,有時為了瘋狂取樂,還要被逼吃k粉。我每次都是當著孫姐的麵吃到嘴裡,然後再找機會吐掉,實際上一次也沒有吃下去。謝秘書長,我的罪惡曆史已經交代完畢,等待你的判決。
謝震說:“聽你講了這段經曆,我對你更加欣賞和佩服,還談什麼判決?我先告訴你一個從未對外人透露的秘密,本人也是一個私生子。”
葉雨菡說:“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是私生子,不可能當市長秘書和處長,也不可能坐上現在的位置。”
謝震說:“我媽媽告訴我,她在懷了我之後,還沒來得及結婚,我生父就援疆去了,到新疆一年後,他便因公犧牲了。後來,他被追認為烈士,但因我媽沒有與他正式結婚,烈士證書並沒有發給我媽,而是發給了烈士的父親。烈士全家人都不承認他留下了一個兒子,所以,在外人的眼裡,我就成了不知父親是誰的私生子。隻是在我身居要職後,沒多少人再敢議論這事了。至於我為何被李新陽看中,得到他的特彆器重,我沒有問過,他也沒有說過,我倆之間,總像隔著一層神秘的麵紗。這也是我不願跟他去鄰省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不管怎樣,我隻能算是私生子。而我對私生子這個身份,沒有絲毫羞恥感,因為,這不是我能夠選擇的,我媽媽也沒有多大過錯。因此,我也勸你不必在這方麵有太大的負擔。”
葉雨菡說:“謝謝你將自己的隱私告訴了我,但我與你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外人都認為我是強奸犯的女兒,而我生父一直沒有為我澄清。另外,誰是強奸犯?我媽媽究競是怎麼死的?這些問題都還沒有答案,我怎麼能活得開心?”
謝震說:“現在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和行為了。但是,我覺得人不能總活在陰影裡,更不能自暴自棄。我冒昧向你提三條建議,一,你立即離開姐妹公關公司,我重新幫你找既體麵又能賺錢的工作;二,我想請你帶著我看望一下你姥姥;三,我想請你告訴我你生父現在在哪個單位,我會儘最大的努力要他對你負責。”
葉雨菡說:“你的前麵兩點我可以考慮,至於第三點,休想!——我要自已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