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仙臉上的神情微微一頓,卻出乎意料的沒有繼續求藥,而是鄭重的朝著靈初行了一禮,“父王多年服食丹藥,根本早就壞了,仙子願意贈丹,已是仁慈,羨仙不敢討求過多。”
偌大的離國,自然不會隻有那個國師一位修士,李羨仙自己也曾經尋過修士,想要救父王,早就知道,離王的性命早就無多,損傷的五臟六腑,長年累月堆積的毒素,早就難以祛除,更知道於尋常修士而言,能夠治療這等傷勢的丹藥已是難求,那等延壽的丹藥,更是虛無縹緲。
能夠救回一命,已是僥幸,李羨仙不會得隴望蜀,更何況眼前的仙子顯然不凡,他們無恩亦無情分,對方願意施救,正如他所言,已是足夠仁慈。
靈初見李羨仙這位年歲不大的少年,目光清明,心中暗暗點頭,心性倒是不錯。
“我今日來此,不過是因為你身上有靈根,是一個修道的苗子,是以想要問你一句,可願隨我修道?”
殿外的廝殺聲仿佛一下子飄遠了,李羨仙聽到眼前的仙子這般說道,一時間竟然瞪大了雙眼,是難得的少年稚氣。
他接觸過修士,自然知道修士不同於凡人的根本就是靈根的存在。
父王曾問過無數自稱修道之人的道士,但從未有人說過離王有靈根,是以離王才會將所有長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丹藥之上。
李羨仙身為離王的兒子,卻從未想過修道,他從小到大,學的都是帝王之術,文韜武略。
他源自本能的覺得,眼前的女子,並不是騙子,她口中的修道,是那真正的通天之法。
世人皆求長生,世人皆慕強者。
李羨仙活在萬人之上,更是明白力量的可貴,而修士,那種呼風喚雨,改天換地般的威能,即便他出身尊貴,亦心有熱血。
他仿佛聽見自己胸腔之中,那顆怦然欲動的心,發出砰砰的跳動聲。
但......
李羨仙看向殿外,殿外的廝殺聲已經漸漸微弱了下來,他知道,這場戰爭已經到了尾聲,即便父王醒過來,結局也已經定下了。
謀反之路,就是一條不歸路。
自己和父王,還有王叔,兩方隻能活下來一方。
沉下眼眸,李羨仙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心跳恢複平靜,緩慢卻堅定的搖了搖頭,“多謝仙子好意,我......我有我的路要走。”
這便是婉拒的意思了。
他打算與離王共存亡。
“胡鬨!”一聲沙啞且虛弱的聲音自李羨仙身後響起,離王蘇醒了。
李羨仙猛地回頭,看到剛剛醒來,還有些虛弱的離王艱難的用一隻手臂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目光猶如灼熱的火焰,定定的看著李羨仙。
“父王!”
李羨仙上前一步,坐在床邊,扶起離王,眼中滿是喜意。
離王卻一把推開了李羨仙的攙扶,厲聲道,“我沒你這樣的逆子!機緣就在你的眼前,你卻不要!”
老子追求了一生,卻求而不得的修道之法,就擺在自己兒子麵前,他居然還不要!
逆子!
枉費老子給你取的名字!
離王剛剛醒來,就聽見那一番收徒的對話,心中一陣激蕩,沉重的眼皮子瞬間睜開,結果還沒有激動兩秒,自己那個好兒子,居然就乾脆利落的拒絕了?
拒絕了!
氣的離王身體裡一股子氣頓時升了上來,都能撐起身子起來罵兩句了。
李羨仙語噎,即便被離王推開,卻不曾離開離王一尺的距離,擔憂的看著離王,“父王,我不能獨自逃跑!留您一個人麵對王叔!”
他享受了太子的待遇十餘年,怎麼能臨陣脫逃,貪生怕死!
更何況,離王雖然沉迷修道,但對於他這個唯一的子嗣,是真的疼愛,李羨仙更不可能為了活命,拋下離王一人,獨自離開。
自己養大的孩子,是什麼樣的脾性,離王豈能不知道。
看著李羨仙倔強的眼眸,離王突然歎了口氣,臉上的怒容都消失的一乾二淨,伸手拍了拍李羨仙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
隨後抬眸看向靈初,目光在靈初的麵容上停留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我這一生,庸碌無為,我那弟弟,卻也是個人才,仙子,我的孩子,我懂,羨仙是個好孩子,重情重義,守諾負責,都是為了我這該死之人,若是拜您為師,必然勤謹恭順,這皇位留給我那弟弟坐也無不可,隻是仙子以仙丹救我,我總不該死得太快,浪費了仙子的仁慈。”
到底是個帝王,縱然昏聵庸碌,但權謀裡打滾的人,說話總是七彎八繞。
離王一番話,既替李羨仙解釋了剛剛為何婉拒的原因,又誇了好幾句李羨仙,又表示出自己並不需要皇位,甚至坦然赴死,但是卻又點出靈初救了他一命,死了便是浪費了她的心意。
靈初似笑非笑,眼中倒是有幾分興致,她倒是要看看,這位離王,能舌燦蓮花到什麼地步。
見靈初不說話,離王也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隻是轉而看向李羨仙,“你既想修道,便去!無需顧忌東西,這世俗王權富貴,不過是過眼雲煙,我就是一垂死之人,你那叔叔,要忌憚也不會忌憚我。”
話未說透,但李羨仙卻聽懂了。
他的父王時日無多,如今不過吊著一條命,這樣的帝王,根本造不成什麼威脅,反倒是他,年少,聰慧,又是太子之尊。
隻怕他的王叔,忌憚他,更甚離王!
“你好好活著,好好跟著仙子,你父王我再低個頭,自然能夠活得好好的!”離王對上靈初含笑的雙眸,頗為直白的開口說道,倒是一副坦然的模樣。
李羨仙稚嫩的臉上一呆,父王這個意思,是要他拜仙子為師,然後父王再借著仙子的勢,交出皇位,保住一命。
李羨仙細細一想,若是自己修道去了,自然礙不到王叔的路,且父王願意禪讓,說出去總比弑兄奪位來得好聽,加之父王時日無多,對王叔造不成什麼威脅。
想必自己的王叔,不會冒著得罪一位修士的風險,事後殺了他父王。
隻會順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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