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老者手中的動作硬生生停了下來,嚴厲的雙眸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清月聖女。
“清月,你在做什麼?”
清月聖女和梧歌聖女的師父,既是元嬰老者的師兄,又是多年好友,對於他的兩個徒弟,老者也算是熟識的。
心知清月和梧歌的性格截然不同,一個傲氣蠻橫,一個清冷不食人間煙火。
清月的情緒幾乎是萬年不變,今日這一舉動,明顯帶了慌亂和焦急,令得元嬰老者和一旁的梧歌聖女都驚訝了一瞬。
靈初依舊被元嬰老者以靈力束縛著,但她此刻,完全沒有要逃脫的心思,而是目光灼灼的盯著清月聖女的背影,忽而露出一個笑容。
清月聖女難得的遲疑了一瞬,才開口,“師叔,她是我的好友。”
好友?
元嬰老者皺眉,梧歌聖女瞪大了眼睛。
“你居然還能有好友,我以為,除了我,沒有人能夠忍受你那冷冰冰的性子。”梧歌聖女笑出了聲,雙眉一挑,目光透過清月聖女落在靈初的身上,臉上是滿滿的好奇。
元嬰老者則深深的看了一眼清月聖女,清月聖女雙眸亦直視著元嬰老者,沒有絲毫的退卻。
“你想帶她進蓬萊?”元嬰老者斂袖收手,束縛著靈初的靈力大手瞬間消失不見。
清月聖女咬牙點了點頭,眉宇間是一片沉靜和肅然。
“日後回了蓬萊,你且自己與你師父說去吧。”元嬰老者好像並沒有追究的意思,反而沒頭沒尾的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後,就消失在了原地。
而站在原地的清月聖女,則微微垂下了眼眸。
靈初輕盈的落在了地麵之上,並沒有打擾背對著自己的清月聖女,隻是靜靜站立著,雖然隻有寥寥幾句,但她卻從其中聽出了一股波濤暗湧。
那個元嬰老者,讓清月聖女與她師父說的事情,許是與她有關,而且,不會是小事。
靈初望著離自己不到一丈遠的纖細背影,雪白的衣裙翩然若雲彩,烏黑的頭發垂落,如緞如墨。
短短的一個呼吸之間,背對著靈初的身影緩緩轉了過來。
站在月光下的女子,精致的容顏仿佛鍍了一層銀芒,眉眼清清冷,神態猶如月宮仙子,一不留神,便會乘著月光而去。
同樣站在月光下的女子,顏如玉,青裳淨雅,眉眼籠著月光,輕輕展顏一笑,便仿佛融了月光在眉眼,刹那間靈動而溫暖。
一個冷,一個溫。
一個如雪,一個似玉。
兩雙眸子對視的瞬間,忽而有光芒閃爍。
真正對上眼睛的那一瞬間,靈初就確定了,眼前的這個,就是她的明月師姐。
輕巧的向前一步,整個人如同飛舞的蝴蝶,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女子,靈初笑的眉眼彎彎,無聲的在心裡喊了一句,師姐。
清月聖女,不,詹台明月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靈初,更沒有想到,靈初師妹過了這麼多年,熱情的習慣依舊沒有改變。
許多年不曾與人親近過的詹台明月身子僵了一瞬,隨後柔和了眉眼,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伸手在靈初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她其實能夠理解這種情緒,與年歲無關,與修為無關,隻是他鄉遇故知,久彆再重逢之時,湧上心底的那股莫名的情感而已。
就連她,當日在甲板上看見靈初師妹的時候,也差點沒有控製住情緒。
這種情緒,來得快,去的......並不快。
遇故知,再重逢的時候,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尤其是對對方這些年的經曆最為在意,這一點,同樣和修為,年歲無關。
縱觀天下,大抵都是相差無多。
詹台明月直接帶著靈初去了她的住處,隻留下薄家的蔡真人以及梧歌聖女兩人,在甲板上目瞪口呆。
蔡真人:原來清月聖女也會笑?!
梧歌聖女:清月居然肯讓人碰!而且還是抱!而且還笑了!笑了!
堂堂的金丹修士,一時間居然都隻是呆呆的在船頭吹冷風。
月華閣,是薄家替詹台明月準備的住處。
此刻,靈初和詹台明月,便是在這裡敘舊。
靈初原以為自己會有許多的話要問,隻是臨到了頭,卻發現自己有些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問了。
“你真的是......師姐?”想來想去,靈初第一句問出來的,卻是這個。
詹台明月嘴角的笑意明顯了一點,“怎麼?難道我的長相變了?”
明月師姐居然會開玩笑了!
靈初捧著詹台明月給她倒的靈茶,微微瞪圓了眼睛,像一隻圓圓的鬆鼠。
“倒是靈初你,依舊沒有變。”詹台明月抿了一口冒著熱氣的靈茶,將眼前這個眉眼生動的女子與記憶裡那個笑顏如花的少女對上。
一如既往的靈動,溫暖,明媚。
仿佛時間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印跡,亦不曾磨滅她眼底的光芒和澄澈。
靈初莞爾一笑,低頭喝了一口茶,入口,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回味悠長,先是微微苦澀,隨後是清冽的梅香撲鼻而來。
“這是雪梅茶?”靈初雙眸一亮,看向詹台明月。
詹台明月笑著點了點頭,雪梅茶,在詹台明月自己製作的一種靈茶,隻取冬日裡梅樹上第一朵盛開的梅花窖藏,找在冬日裡染了冰雪的茶葉,用雪山最深處不化的冰雪烹煮,方得一杯雪梅茶。
不算多麼珍貴,但采摘的過程卻很是繁瑣。
這樣的雪梅茶,靈初隻在詹台明月這兒喝到過。
而且,這也是靈初在明月師姐那兒,最喜歡喝的靈茶。
每年冬日,隻要有閒暇,靈初都會跑到詹台明月那兒,帶上桑梓做的點心,去討一杯雪梅茶喝。
一晃,已是經年。
“這麼多年,我做了很多雪梅茶,但是,能陪我喝的人,卻很少,梧歌算一個,但她靜不下心,師父...我在蓬萊的師父也算一個,但他老人家更喜歡喝酒,這一點倒是和端儀師叔一樣。”詹台明月雙眸明亮,眼底是淡淡的暖意。
靈初沉默了一瞬,隨後笑道,“師姐,看來蓬萊的人,對你很不錯。”
雖然不知道師姐到底經曆了一些什麼,但能夠過得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詹台明月垂眸看向手中冰玉雕琢的茶杯,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目光中透出回憶,“當年,我是被蓬萊的師父,撿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