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山的弟子皆為築基修士,三日不食煙火,不眠不休並不算什麼難事。
況且,朝聞道,夕死可矣。
無涯石下,眾弟子皆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待到清脆悠揚的鐘磬之音落下,眾弟子有條不紊的,自第一排開始,有序的舉起手示意。
再由墨石之上的蘇紫微點弟子。
“蘇師叔,吾等陣師皆明曉,陣紋相彙之處便為陣之節點,而其中最為重要的節點,便為陣眼,陣眼一旦破解,陣法便會潰散,不知可有其他法子可以避免?莫非,就真的隻能一眼定生死嗎?”
被蘇紫微點到的弟子,彬彬有禮的自蒲團之上站起,束手朝著蘇紫微行了一個禮,隨後恭敬的開口問道。
蘇紫微看著其麵上的疑惑之色,淡淡一笑,“在陣師傳承之中,吾等常言,一眼可定生死,但我想說的是,一眼確實可以定生死,不過,凡事皆有例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陣法亦如是,首先,吾等皆知,真假陣眼,可以假陣眼掩飾真正的陣眼,偷梁換柱。其次,多陣眼,陣眼並非隻能有一個,例如陰陽鎖天陣,便有一陰一陽兩處陣眼。”
也就是說,陣眼還是一個陣法的核心。
詢問的弟子有些失望。
蘇紫微看著詢問的弟子臉上的失望之色,微微沉默了一下,繼續道,“其實,也不是沒有可能。”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詢問的弟子臉上露出驚奇之色,就連其他豎著耳朵聆聽的弟子都雙眸一亮。
“請師叔賜教!”
有弟子高聲說道。
蘇紫微似是思考了一下,整理了一番言語,才道,“我曾見過一種陣法,它並無所謂的陣眼,或者說,陣法自然,處處皆為陣眼,處處亦無陣眼。”
說著,蘇紫微抬手在空中以指為筆,以靈力為墨,以虛空為紙,淩空繪製出一道龐大而複雜的陣法。
“你們可以找一找,這個陣法的陣眼,在何處。”
蘇紫微繪製完這個陣法,笑著說道。
墨石前的弟子,皆斂目凝神,看向那高懸在虛空之中的陣法圖案。
這個陣法十分奇特,乍看之下,平平無奇,似乎很容易就找到了陣眼。
靈初坐在蒲團之上,手中掐算著陣紋的走向,以及陣眼的推演,不過片刻,便得出了陣眼的所在之處。
但靈初卻皺起了眉頭,蘇師叔既然會特意拿出這個陣法,那麼這個陣法就不會簡單。
思索了片刻,靈初拿出白玉金篆算籌,靈力湧入其中,開始推演起來。
第一次用白玉金篆算籌,推演出來的陣眼,與靈初識海直接推算出來的陣眼,完全不同。
靈初再次皺眉,打散了白玉金篆算籌的推演結果,再次推演了起來。
第二次得出來的結果,又是不同。
再次打散,第三推演,又是新的陣眼。
靈初的眉頭開始舒展開來,眉眼之間反而帶上了濃濃的好奇之色。
這個陣法,果然很是奇特。
推演了足足有十數次,靈初耳邊已然有了陣陣的私語聲,顯然,不少人都發覺了這個陣法的古怪之處。
皆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現如今的修真界,布下陣法,對於陣眼的遮掩,無非就是蘇紫微之前說的那樣,在真的陣眼上套上一個假的,或是將陣眼一分為二,為三。
但是,像這般,有著無數個陣眼,推演出來的每一個陣眼都是真的,再推演又都是假的,便真的是令眾弟子感到驚訝。
“這是上古時期的陣法,這個陣法,是我在一塊石頭上發現的,布下這個陣法的主人,似乎隻是隨手布下的,我鑽研了數年之久,才得出了最後的結論,這個陣法,處處都是陣眼,又處處皆無陣眼。”
蘇紫微滿意的看了一眼靈初,底下的一眾弟子,靈初推演出來的陣眼數量,是最多的。
不過,推演出來再多的陣眼,也無用,或者說,隻是浪費時間。
“這個陣法,想要破解,隻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將布滿陣紋的這塊石頭,全部摧毀,而且,必須一次性摧毀,否則的話,這個陣法,就不會被破解,”蘇紫微姣好的麵容上流露出濃濃的興致,一直平淡的聲音微微揚起,“這樣的陣法,雖然難解,但卻有一個特點,也是這個陣法的核心之處。”
蘇紫微細長的手指在虛空之中靈力構建的陣法上,輕輕點了幾處,“這種陣法,惟有一個字,衡!”
“平衡的衡!”
靈初順著蘇紫微的手指,看向虛空之中那道陣法,果不其然,這個陣法,十分的平衡,所有的陣紋,節點,雜亂無章之中卻井然有序。
每一個節點,所構成的陣紋數量雖然不同,但其中所蘊含的靈力導流卻十分的均衡。
這般下來,便導致了這個陣法,每一個節點所凝聚承擔的力量都是平衡的。
而陣眼之所以為陣眼,便是因為陣眼,是陣法之中,承擔著最多陣紋,最多陣法力量的核心點。
就像是拳頭與單指的區彆,點與麵的差異。
靈初思緒十分敏捷,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關鍵點。
雙眸瞬間明亮的猶如星辰。
三清道宗的弟子,自然都不會是悟性不佳的存在,或早或晚,墨石前的弟子,都接連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偶爾有不懂其中關鍵的弟子,也有旁邊的弟子善意的解釋。
蘇紫微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們之中,有不少的弟子已是三品的陣師,而三品與四品陣師之間,便是一個鴻溝,跨過這個鴻溝,便是中階的陣師,四品陣師,已然可以稱一聲陣法大師。”
“跨越這個鴻溝的關鍵,也正是這個衡字。”
蘇紫微目光落在底下數個已是三品陣師的弟子身上,道。
靈初亦是其中之一,聞言心中一肅,暗自記在心中。
“好,下一個弟子。”
回答完這個問題,蘇紫微繼續說道,再次點了另一個弟子,開始了新一輪的問與答。
彎彎如月牙的孤崖之下,墨石之上,道磬之旁,白裙女子侃侃而談,底下聞道的弟子豎耳聆聽。
清風掠過此處,都柔和了下來。
明月照在此處,都溫柔了起來。
隻有渺渺的道音在回蕩,悠揚的玉磬聲在響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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