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寧辰那副激動不已、難以置信的表情,老夫子皺了皺眉,目光頓時變得無比複雜。
甚至有些沒好氣地說道:“解藥?”
“你倒是想得美呢!”
“太後能用在你身上的毒藥,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找到解藥?”
寧辰撇撇嘴,似乎並沒有多少失落,緩緩道:“也是,朕就知道沒那麼容易找到……”
說到此,他突然又追問道:“您這麼快就回來了,莫非是那邊查出結果了?”
孔老夫子搖搖頭:“老朽沒去,寫信讓人幫著查去了,暫時還沒有結果!”
“陛下放心,此人乃是楚王的幕僚,相信很快就能查到結果!”
說到此,老夫子直接將藥丸塞到寧辰嘴邊:“趕緊吃下吧,這雖不是解藥,但最起碼能保證你多活一段時間!”
寧辰愣了愣:“多活一段時間?夫子,這到底是什麼藥?”
老夫子沒好氣地白了眼寧辰:“怎麼,陛下是不相信老朽嗎?”
寧辰一怔,見老夫子不願說明出處,寧辰也不再追問。
他知道,老夫子之所以沒有親自去,一定是在親自替自己尋找解藥。
能找到這個續命的丹藥,隻怕老夫子為此已經付出不少!
他沒有猶豫,當即拿起藥丸塞進嘴裡,艱難地嚼了嚼然後咽了下去。
張開嘴,吐著舌頭,一副頑童形象:“若連夫子都不相信,那天下還有誰能讓朕相信?”
老夫子終於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段時間的事,小安子都和老朽說了。”
“你沒有強行殺趙思文,這是對的!”
“老朽建議陛下接下來暫緩對付趙思文,先好好養身子,畢竟你那日要強行砍殺趙思文的事情才過去不久。”
“如果這麼快又開始對趙思文行動,以太後的多疑與狠辣,肯定會懷疑你的,到時候隻怕她不等陛下你毒發身亡就會提前對你下手……”
正說著,他卻不由地皺了皺眉,因為他發現寧辰臉上那頑皮的表情瞬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自信的微笑。
“陛下,難道你已經……”
老夫子話未說完,寧辰便沉聲道:“開弓沒有回頭箭!”
“行動已經開始了!”
老夫子猛地一怔,連忙問道:“行動已經開始了?”
“陛下謀劃的是什麼行動?”
老夫子震驚地看向寧辰,那雙滄桑的眸子裡充滿了擔憂與不安。
他當然知道除掉趙思文的必要性,畢竟當初他和寧辰是同時在手下寫下趙思文作為第二個目標的。
作為六部之首的戶部尚書,更是太後的錢袋子,隻要能除掉趙思文,然後再安排一個靠得住的“自己人”坐上這個位置,那小皇帝寧辰日後扳倒太後,平穩過渡政權就更容易些了。
相反,如果小皇帝急於求成、貿然行動,一旦有失,不但會將之前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甚至會讓寧辰好不容易發展的勢力全都推向深淵。
所以,聽到寧辰說已經在行動,他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寧辰卻並沒有那麼緊張,見老夫如此擔憂,他反倒微微一笑:“一個賭約殺不死趙思文。”
“那便隻能讓太後親手殺死趙思文!”
老夫子不由地瞪大了眼睛,疑惑道:“讓太後親手殺趙思文,這、這怎麼可能?”
“他不比之前的潘玉,潘玉無非就是幫太後做些醃臢事,可趙思文是實打實的乾吏!”
“沒了他,誰幫太後賺錢?”
“是,那胡萬三的確是經商的天才,可他畢竟不是官場出身,絕代替不了趙思文的位置,更無法長官整個戶部!”
“這種情況下,太後怎麼可能會親手殺趙思文?”
寧辰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太後自然不會舍得,但有大寧律例在,她不得不殺!”
老夫子愣了愣,陷入了沉思,很快他好像反應了過來,滿臉佩服地看向寧辰:“老朽明白了,你是想把事情鬨大,然後通過律法逼太後殺趙思文!”
說到此,老夫子捋了捋胡須,又有些擔憂地補充道:“這的確是個辦法,可問題是你如何把事情鬨大?”
寧辰笑了笑:“這段時間,刑部應該堆積了不少趙思文的案子!”
老夫子再次皺起了眉頭:“案子?難道……”
寧辰點點頭,道:“朕早就讓人在秘密收集趙思文貪贓枉法的案子,而且已經為他準備了不少告狀的人!”
“自從他推行議罪銀、捐官等製度後,想收集他的罪證簡直不要太容易了……”
老夫子皺了皺眉,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很快他便恍然大悟,深邃蒼老的雙眼頓時冒出興奮的光彩:
“沒錯,沒錯,老朽差點就忘了!
“這就是陛下你早早布置的棋局!”
說到此,他感慨一聲,笑道:“當初範大有還為此埋怨過陛下你,說你為何要支持趙思文捐官、議罪銀等製度,他這頭笨驢,當時可是氣得不輕啊,哈哈……”
寧辰笑了笑,道:“那夫子您是怎麼和他解釋的?”
老夫子搖了搖頭,笑道:“老朽當時隻能說陛下你在布一個很大的棋局,哈哈……”
正笑著,老夫子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收斂笑意,正色道:“隻怕這些案件很難被捅出來,畢竟他們沆瀣一氣……”
寧辰搓了搓手指,篤定地說道:“一定會的!”
“雖然朝堂都是太後的人,即便如此,也有派係鬥爭!”
“這麼長時間,朕已經摸清楚了,刑部是宰相一黨的。”
老夫子皺了皺眉:“可就算刑部是宰相一黨,可他們終究還是要按照太後的心意去辦事,趙思文畢竟是太後的絕對心腹,隻怕他們也不敢違逆太後……”
寧辰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幽幽道:“夫子有所不知,當初推曹大海上位之時,那宰相宋國忠就與趙思文有過對立,趙思文支持楊飛,宰相支持曹大海!”
“這就說明他宋國忠與趙思文之間肯定有嫌隙,自然少不了明爭暗鬥!”
“而且,那日朕要強行砍殺趙思文時,幾乎所有大臣都在替趙思文求情,可唯獨宰相宋國忠一直無動於衷,並沒有替趙思文求情!”
“這更說明那宋國忠巴不得趙思文死!”
“如今趙思文的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此時這些案子一出,他宋國忠不出手,更待何時?”
聞言,老夫子不由地一愣,雖然已年過古稀,身經無數風浪,更是見識過無數風流人物。
但此時,他還是被眼前這個年僅九歲的稚子寧辰深深震撼到了。
他沒想到,寧辰不僅能有令人咋舌的謀劃能力,更有如此過人的觀察能力,甚至能將這所有的細節全都算計在內!
不說旁人,哪怕是他這個被譽為文學泰鬥,兩任帝師的老人,也不得不說一句:自愧不如!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此時的宰相府中。
一身便衣的刑部尚書正危坐客位,恭恭敬敬地看向主位上那一直半眯著眼、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宰相宋國忠。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道:“宰相大人,刑部已經擠壓了幾十起狀告戶部尚書趙思文的案子,下官一直壓到現在!”
“那些狀告人越鬨越凶,眼看要到無法收拾的地步,可這趙大人是太後的心腹,下官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宋國忠依舊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思考什麼。
良久,就在刑部尚書剛要鼓起勇氣再次發問時,他終於開口了:“正常辦理、如實上報,不必隱瞞,不用誇大!”
刑部尚書一愣:“可、可趙思文畢竟是太後的心腹,下官就怕惹太後不悅,到時……”
宋國忠的嘴角突然勾了起來,與那僵硬的表情極不協調:“誰還不是個心腹了?”
“放心去做吧,一切有老夫在!”
刑部尚書當即行禮領命,邁著篤定的腳步緩緩退了出去……
養心殿內。
老夫子再次問道:“可就算這些案子捅到太後麵前,太後頂多是稍微責罰一下趙思文,最後依舊會保他,結果不還是一樣嗎?”
寧辰挫著手指笑了笑:“太後自然會保趙思文,但這隻是朕給他安排的開胃菜!”
“開胃菜?”老夫子愣了愣,再次難以置信地看向寧辰,“難道陛下你還有後招?”
寧辰自信地笑道:“那是自然!”
“有了前麵的開胃菜,太後定會對趙思文大失所望,但主菜一上,太後想保趙思文也保不了……”
見寧辰如此自信,老夫子的好奇心頓時到達了,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陛下所謂的主菜又是什麼?”
寧辰收斂笑意,目光頓時冷冽了起來。
一字一句的說道:“命案!”
“命案?”
“什麼命案?”
老夫子不由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