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安子當即便要領命離去,寧辰又突然喊道:
“等會!”
“派人去告訴廖凡,讓他來回江南的路途放慢些。”
小安子一怔,想問些什麼,但見寧辰臉上再次浮現那抹熟悉的自信笑容,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是,陛下!”
剛要轉身,寧辰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是你親自跑一趟吧,記住,一定要敲打敲打廖凡,穩住他!”
小安子用力地點點頭,一路小跑匆匆離去。
回到養心殿,寧辰坐在案前搓著手指,稚嫩的臉上神情嚴肅。
廖凡是個聰明人,雖然方才朝堂之上有動搖之色,但讓小安子去敲打一番,他暫時應該不會背叛自己。
來回一趟江南至少得一個多月。
這是他給夏言爭取到的最後的時間。
這一個多月,也應該夠葛連翹利用青黴素控製瘟疫了。
那麼自己計劃的剩餘部分就是工部尚書等一眾官員的罪證。
以及夏言家人的突發狀況!
隻要確定好這些事情,那麼即將到來的庭審就是自己與宋國忠攤牌的時刻。
想到此,寧辰緩緩起身踱著步。
來到窗前,看著窗外的天空,寧辰突然挑了挑眉。
不行!
既然宋國忠苦心安排了這麼一出好戲,那自己就必須要想辦法過大戰果!
絕不能錯過這麼好的一次機會!
想到此,寧辰再次回到書桌前,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了“工”、“禮”二字……
另一邊。
宋國忠回到宰相府,心情看上去並沒有那麼好。
雖然今日朝堂上的結果,證明在自己的努力下,小皇帝已經被自己成功架在了火爐上。
小皇帝現在是進退兩難。
如果他繼續強行保夏言,不識抬舉。
那就彆怪自己大做文章、煽動多方勢力逼他退位。
如果小皇帝肯老老實實向自己低頭,日後安安分分聽自己的話,當好一個小傀儡,幫助自己除掉太後,那自己或許可以讓他再在龍椅上多坐一段時間,直到自己完成宏圖大業!
但宋國忠也並不是沒有擔憂。
正如柔兒所言,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小皇帝會扛不住壓力,重新把政權交給太後。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就會直麵太後!
難度一定會比麵對一個小皇帝要大得多。
“義父,您輸了!”
柔兒雙指落子,見宋國忠心不在焉,於是正色道:“義父,您打算如何應對小皇帝有可能向太後靠攏而帶來的風險?”
宋國忠想了想,沉聲道:“說一千,道一萬,兵權才是王道!”
“我已經給你兄長和姐姐寫了信……”
柔兒打斷道:“您難道還是……”
宋國忠笑道:“放心吧,柔兒你的話老夫怎會不聽,老夫隻是讓他們做好準備,以防小皇帝倒向太後。”
“不過他們終究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京都四營一直都是掌控朝堂的關鍵。”
柔兒點點頭,道:“義父您不是已經重新開始滲透京都四營了嗎?”
宋國忠點點頭,緩緩起身,神色凝重:“是啊!”
“但隻要那魏將軍還在,隻怕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說到此,宋國忠長歎一聲,神色又變得十分複雜:
“柔兒啊,義父總有一種預感,這次很有可能會成為老夫與小皇帝的決戰……”
柔兒皺了皺眉:“為何?”
宋國忠再次歎了口氣:“說不清楚,就隻是一種預感。”
“小皇帝一步步走到今天,從當初那個即將要被廢掉的小廢物,走到如今在朝堂上有這麼多支持者。”
“雖然他隻有九歲,但老夫總覺得他身體裡住著的是個極為成熟老辣的靈魂。”
“這樣一個令人害怕的對手,你覺得他會輕易向老夫認輸嗎?”
“老夫今日將他架在火爐上烤,不管怎樣,他一定會記下此仇,將老夫視為最大的敵人。”
“如果他是個寧折不彎的人,就算他會輸,也定然會想儘一切辦法拉著老夫同歸於儘!”
“老夫不怕輸,也不怕死,走上這條路老夫就沒想過回頭。”
“老夫唯一擔心的就是你啊,柔兒!”
“如果小皇帝真的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與老夫同歸於儘,你怎麼辦?”
見宋國忠如此沮喪,柔兒皺了皺眉,眼裡閃過一絲動容:“義父,您為何要如此沮喪啊!”
“今日朝堂上,分明是您取得了勝利,甚至逼得小皇帝親口說出會下罪己詔。”
“這已經是非常大的成功了。”
“江南那邊的官員都是您的人,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不會有問題。”
“剩下的,隻要您把夏言的家人牢牢掌控在手中,以夏言對家人的重視程度,他一定會任您擺布的。”
“夏言此案坐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這一點無需擔憂。”
“至於他有沒有可能重新向太後靠攏,雖然不得不防,但可能性並不會太大。”
“隻要您分寸掌握好,給小皇帝看到一絲翻盤的希望,以他的聰明程度,一定不會投靠太後。”
“畢竟太後已經在他手上折過一次,如果太後重新上台,一定不會再給小皇帝任何翻盤的機會。”
“甚至很有可能直接置小皇帝於死地。”
“小皇帝不會不明白這一點。”
宋國忠眼前一亮,細細咂摸著柔兒說的這段話。
片刻後,他捋著胡須道:“不錯,柔兒說得極是。”
“隻是要如何才能給小皇帝一個虛假的希望呢?”
“他是極其聰明的對手,一般的手段很難蒙蔽他。”
“而且,你彆忘了,他身體不行,誰知道還能活多久?這種情況下,萬一他真的魚死網破……”
柔兒嘴角微微勾起,眸色堅定:“如果柔兒能想辦法幫您掌控京都四營呢?”
宋國忠猛地一怔,難以置信地看向柔兒:“你說什麼?”
“你真有辦法?”
“不可能,你常年足不出戶,甚至都沒人見過你,你怎麼幫老夫……”
柔兒微微一笑,風輕雲淡:“事在人為!”
“義父隻需要再給柔兒多爭取一段時,並把您滲透京都四營的人都交給我,其他的您就無需操心。”
“您專心應對小皇帝就行!”
宋國忠皺了皺眉,神情複雜:“不是義父不相信你,可、可你畢竟也才十幾歲!”
“你、你真的能……”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再有十來天就要過年了。
這段時間寧辰雖然一直待在養心殿養身子,朝堂也看上去很平靜。
但小安子與張適卻忙得冒煙了!
事情查清楚了。
夏言的孩子不見了,應該是被宋國忠的人抓走了。
而他妻子之所以出賣夏言,隻怕就是為了孩子。
葛連翹那邊也已經到達江南,並悄悄在儘力控製瘟*疫。
青黴素的效果不錯,對一些細菌感染的病人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而且夏言已經被扣押,正在回京的路上。
寧辰對此還是十分滿意的。
比起夏言親自帶著證據回到京都,將其關押在囚車,由明為宋國忠黨羽實則為自己效命的廖凡押解回京是最安全的。
如果不讓夏言成為罪人,宋國忠他們就不會放鬆對夏言的警惕。
夏言也絕不可能帶著證據活著回到京都。
但讓他擔憂的是,目前為止,夏言收集到的證據還沒有送到自己手上。
永王那邊也還沒有消息,整個人像是神秘失蹤了一般。
按照之前夏言通過信件告訴自己的計劃。
永王寧玄知將會是關鍵。
可現在看來,相信永王或許是自己最大的敗筆。
隨著日子越來越近,寧辰也越來越擔憂。
臉上再也看不到之前那熟悉的自信笑容。
暴風雨來臨前總會有一段時間的平靜。
可該來的還是會來!
終於!
關押夏言的囚車剛進京都,宰相宋國忠便派人在京都城外迎接。
而他自己已經率領黨羽等候在大殿之上。
就怕小皇帝再拖延時間,發生任何變故。
臨近中午。
一身囚衣,形容枯槁的夏言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帶到了金鑾殿上。
看著夏言刺此刻那雙如死灰般的眼睛,寧辰心頭一疼。
心中也不免擔憂了起來。
萬一夏言主動認罪,那自己所有的計劃全將白費!
“夏言!”
宋國忠率先發難:“本相問你,瘟*疫擴散一事,是否因為你的漠視才導致的?”
“在江南時,你是否侵吞了籌措而來的賑災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