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茂才出了屋子,這才發現院子裡,成群站了不少看熱鬨的鄉鄰。
大家見他出來,紛紛朝他招手,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再沒有第二個人,對餘建成的事情,比他知道得更加清楚的。
村民們平日都沒有什麼娛樂,好不容易村子裡出了老餘家,這麼大的新聞。
一個個全都豎起耳朵,想要一聽究竟。
餘茂才被大家圍在中間,聲情並茂地講述著他這一天,在縣城的種種遭遇,直聽得眾位鄉親們一驚一乍的。
“我滴個蒼天爺嘞!敢情建成兄弟挨了板子之後,被關在縣衙大牢裡呀!”
“那興旺叔夫妻倆呢?你有沒有見到他們啊?”
村民們對這種百年難遇一回的大事,無比感興趣,聽餘茂才講得津津有味。
一時間,竟沒有一個人,去關心一下餘建成夫妻倆的情況。
男人們都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不方便進屋。
至於後麵零零星星到場的幾個婦人們,也聽著餘茂才講述的經曆,哪裡還舍得走開。
一個個豎起耳朵,支棱起下巴,生怕錯過了一丁點兒的精彩部分。
見大家問起餘家老夫妻倆的情況,餘茂才頓了頓。
他還真沒在意這件事情,實在是他進到牢監之後,整個人都被嚇得不知所措。
隻盼著自己能早一點離開,哪裡還會記得彆的人和事?
“這”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像是賣關子似地沉默了片刻,這才悠悠的繼續說道。
“他們老兩口的事情,咱們還是等到建成兄弟醒來之後,由他親自說給大夥兒聽吧。”
大家隻以為,餘茂才是知道內幕的,畢竟他一個連縣衙大牢都進出過的人。
怎麼可能會沒有順便打聽一下,餘家老夫妻的下落呢?
誰能想得到,他是嚇得,壓根什麼都忘記了。
“建成兄弟傷得重不重?聽說被衙差們打板子,可跟彆的地方打板子不一樣。”
“他們那些人下手可狠著呢!”
大夥兒想到,被村裡婦人們打過板子後的方秀兒,現如今還趴在床上,時不時的哀嚎幾聲。
他們這會兒站在院子裡看熱鬨,還能偶爾聽到幾句,從二房屋子裡傳出來的呻吟聲。
她不過是被打了區區二十板了,就已經疼成這樣,聽說傷口都快爛了。
餘建成這個被打得更嚴重的,豈不是情況越發糟糕?
“唉誰說不是呢!”
“建成兄弟那傷口真是沒法看。”
餘茂才一邊心有餘悸地說著,一邊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多的汗。
“他身上的傷,我一看哦可給我嚇得呀!”
“嘖嘖嘖!”
“送他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發起了高熱,後來更是完全昏迷過去。”
他說著這話,又再次長長地歎了口氣。
在場的眾人一聽這話,頓時都心頭一驚。
這個時代的人,無論男女老幼,但凡起了高熱,大都病情凶險,情況凶多吉少。
更何況,餘建成是打了板子之後,沒有及時得到救治,扔在大牢裡沒有人管,再加上裡麵的環境惡劣,才會
外傷之後的高熱,通常沒有多少人能挺過去的。
這是一個生了病,全靠拚體質和運氣的時代。
一時間,大家彼此互望了幾眼,都在心裡默默的為餘建成捏了一把汗。
雖說老餘家的人做事情,有些不太地道,可這年月,誰又不是為了自己家的盤算設想呢?
仔細想來,換做是他們,也未必就能做得比老餘家的人更好。
餘茂才在眾人的一片唏噓聲中,好好的當了一回“說書先生”,過了一把被大夥捧在中間的癮。
餘建豐和洪氏夫妻,則不慌不忙地趕著牛車,到了餘村長家的老宅。
村子裡發生的事情,他們夫妻也是知道一二的,更是早就知道了老二把青磚大瓦房,租給汪府貴人的事。
房子既然是他們當初替老二建的,他之後要租給誰,他們大房管不著。
可他總賴在爹娘的老宅子裡住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難不成等秋收的時候,他們回村幫忙,也要跟他和那個希月,擠在一個屋簷底下?
自古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洪氏隻要一想到秋收馬上就要臨近了,便覺得腦仁兒一陣陣的直抽抽。
讓老二收了個青樓裡出來的姑娘,到底還是她之前沒考慮仔細,沒得以後養虎為患。
“老二老二!快開門!我們回村了。”
餘建豐拍打著院門,頓了頓又轉念想到了什麼。
“希月快起來,把門打開!”
洪氏立在一旁,聽當家的之前分明嘴裡叫著老二開門,不過片刻功夫,便叫上了希月的名字,頓時心頭一梗。
當家的這是幾個意思?老二一個大男人,大晚上的起來開個門,有什麼不行的?
還非得把希月一個大姑娘叫過來?
他難道不知道,大姑娘家的穿衣裳,都要比漢子麻煩許多嗎?
更何況這大晚上的,二弟指不定把人家給折騰成什麼樣呢!
這時候喊希月出來,當家的是安的什麼心!
她越想越惱恨,卻隻能暗自生著悶氣。
誰讓當初去給希月贖身的事,全是她的主意呢?
不一會兒功夫,院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餘建才睡得迷迷瞪瞪,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鞋都沒來得及穿好,便拉開了院門。
“大哥、大嫂?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看到門外大嫂赫然出現的身影,餘建才的瞌睡頓時去了大半。
餘建豐歎了口氣,下意識地朝二弟的身後望了望,黑燈瞎火的並沒有一個人影,心頭不免有些許的失望。
“唉彆提了,這個事說來話長”
他想到這晚上的經曆,心頭就一陣不得勁。
“家裡還有些什麼吃的沒有?讓希月給我和你大嫂隨便弄些過來,我們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