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緊咬著嘴唇，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落到這種境地。
她淚眼朦朧地看向自家婆婆，萬分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和操作。
“娘鐵錘昨晚上都已經連夜下葬了，今天再讓我回娘家去，通知爹娘兄弟們，是什麼道理啊！”
想到昨天她說要派大兒子去一趟牛家村，通知嫁在那邊的小姑子趕回來，見見鐵錘最後一麵。
婆婆竟然還百般阻攔，不同意讓小姑子耽誤自家的事情趕回來。
怎麼到今天，她反倒想起來，要通知一下她的娘家人。
盧婆子看著大兒媳婦一臉堅持，執意不肯回娘家報信的樣子，不由得冷下臉來。
“鐵錘不在了這麼大的事，讓你回去通知一下娘家人，難道還有什麼不對？”
她原以為老大媳婦是個好的，可現在這麼看，也是個心裡就那麼點兒貨的東西。
“沒沒什麼不對。”
呂氏哽咽著看向婆婆，模糊中隻看到她那張冷漠又帶著幾分嫌棄的臉。
“隻是娘，我家裡日子也不好過，不然等秋收之後再回去說一聲好了。”
想到自己娘家日子的艱難，呂氏小聲地求情道。
“什麼？你男人死了，你居然還要等到秋收完了，再回去通知娘家那邊的人？”
盧婆子一聽就不樂意了。
等到了秋收，家裡的糧食也沒那麼緊張了呀！
她還用得著現在催著讓呂氏回趟娘家？
“哼！”她重重地在床板上一拍，揚起些許的灰塵。
“要麼你今天給我回趟娘家，讓你家裡多少接濟你一二。”
“要麼”盧婆子頓了頓，終於狠下心來說道。
“要麼你就給老娘去一趟顧宅，找那位顧娘子好好說道說道。”
顧千蘭本來隻是好奇，想進屋確認一下，王春兒家裡到底是誰突然掛了，怎麼村子裡並沒有傳出什麼消息來。
沒成想，突然聽到盧婆子提到了自己的大名。
她頓住正準備離開的腳步，倒要看看這老太婆又打的什麼主意。
呂氏抬起淚眼，有些不太確定地看向婆婆。
“找顧娘子說道？說道什麼啊”
她有些不太確定地開口問道。
“說什麼？當然是說咱家鐵錘啦！”
“他可是吃了從顧宅裡端回來的幾碗肉菜，這才不停地拉把命都給拉沒了的。”
盧婆子想到那死得不明不白的大兒子，不禁有些悲從中來，就連聲音裡都透著幾分哽咽。
“娘是說讓我去顧宅找顧娘子鬨？”呂氏不敢置信地看著婆婆，一時間就連哭都忘記了。
“怎麼！你不敢？”盧婆子梗著脖子，沉聲質問。
“你家男人本來就是吃了顧宅的肉菜，這才拉得丟了性命。”
“就連吳大夫都能替咱家做證，你怕個什麼勁？”
她嗡聲嗡氣地說著，渾身上下看起來就像是塊滾刀肉一樣。
呂氏拒絕地話卡在嘴裡，看著自家婆婆猶不敢相信，剛才那些話是從她嘴裡冒出來的。
“吳吳大夫會替我做什麼證？”她喃喃自語道，看向婆婆就好像頭一回真正認識她似的。
“老大家的你怎麼突然變傻了？”
“我當然是讓你去找吳大夫，讓他證明鐵錘是吃了肉拉肚子，給不小心拉死了呀！”
盧婆子沒好氣地看著大兒媳婦，隻恨不得在她腦門上拍一巴掌，把人給扇清醒一點。
呂氏像是看傻子一樣，盯著自家婆婆默不作聲。
她這位婆婆倒也乖覺，知道不讓弟妹出這個頭，偏讓自己這個剛死了男人的小媳婦去顧家。
到時候，不管她去鬨一場結果如何，顧娘子都不至於會遷怒到弟妹的頭上。
好歹她的那份差事是不會丟的。
至於自己這張臉，丟不丟的，會不會讓顧娘子心生厭惡，都不是什麼大事。
萬一她要是運氣好，真能從顧家要回來幾個銀子呢？
那豈不是意外之喜，又是什麼？
她知道婆婆精於算計，卻沒想到還能這般算到骨子裡去。
“吳大夫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
呂氏弱弱地反駁道，可那聲音在盧婆子的怒吼聲下，顯得是那樣的無力。
“你放！他不是那麼說的，又是怎麼說的？”
“你去不去！？讓你上吳大夫家走一趟，你怎麼這麼囉嗦！”
盧婆子這下子是真氣著了，她隨手抄起平日裡抽打王春兒的掃帚，高高地揚起來就準備往呂氏身上抽去。
她原本是不想對呂氏動手的，畢竟她還要留下來幫著養五個孩子，真抽出個什麼好歹來，吃虧受累的還是她自己。
可這個婆娘平時看上去一副精明的樣子，關鍵時刻居然這麼不頂事。
“你隻管把他找上，一起去顧宅鬨就完了！”
“諒那個顧娘子，也不好意思對你一個新寡婦怎麼樣的。”
呂氏下意識的從床上跳下來，躲到一旁，生怕在婆婆盛怒之下，一掃帚招呼到身上。
她才不會像弟妹似的，每回站在那裡不動，等著婆婆上前抽打。
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還不知道喊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可不就每回都被打得最慘嗎？
“娘你彆打我我去”
“我去！還不行嗎？”
呂氏的嘴裡不住的求饒，腳下的步子也不慢，快步移出了屋子。
盧婆子丟下手裡的掃帚，“呸”了一口。
“哼！也是個蠢東西，早應下來，也省得老娘動手不是。”
她看著呂氏邁也院門的腳步，叉著腰猶不解氣地罵了幾句。
天剛朦朦亮，餘家村還沉浸在一片靜謐之中。
呂氏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在村子裡的小道上，每一步都仿佛帶著千斤的重量。
清晨的霧氣彌漫，給整個村子都蒙上一層朦朧的麵紗。
呂氏的身影在這霧氣中，顯得尤為孤獨而迷茫。
她緊鎖著眉頭，眼裡滿是愁緒，婆婆的要求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