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蘭緩緩地回過身,深深地看了眼站在院子裡的汪承運,拱了拱手,語氣平靜地說道。
“汪家主後會有期。”
說完,她便毫不猶豫地帶著吳大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個仿佛能吃人的宅子。
院門外的鄉親們,早在看見汪家的護衛,拎著個垂著腦袋的孩子出來時,便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
幾個膽小的婦人,甚至捂住心口,麵色慘白如紙,嘴裡不停地小聲念叨著,祈求著上天保佑,裡麵的人平安無事。
在看見顧娘子和吳大夫出來之後,眾人這才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一顆久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千蘭你們沒事吧!”
莫天成急切的迎上前去,眼中滿是關切與焦急。
天知道,在看見那個小廝的屍體,被拎出來的時候,他心底的震驚和不安有多麼強烈。
要不是之前,他跟千蘭早已經商量好了,而他又清楚了解到了她的過人之處。
他恐怕早就不管不顧地衝進宅子裡,將裡麵的佳人帶出來。
眼下看到她毫發無損地站在自己的麵前,他那一直緊繃著的心,這才終於放了下來。
“沒事隻是,汪家的小少爺好像沒了。”
顧千蘭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惋惜與無奈。
“什麼?”
“那個小少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呀!”
聽說汪小胖子沒了,鄉親們皆是一臉的震驚。
恍惚間,他吩咐人準備幾大筐鞋子,送給村子裡的孩子們。
在打穀場上動員大家夥一起進山,幫他尋找小白狼的事情,仿佛還曆曆在目。
“唉誰說不是呢?”人群中傳來一陣陣的歎息聲。
“那這麼說起來汪家的人,豈不是很快便要離開了?”
村子裡還有不少人在山裡,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呢。
想到還身陷山中的家人,鄉親們的臉上布滿了愁容。
且不提抓到小白狼換取賞銀的事,已經成為了過去。
就說汪家主先前答應好的,要給大夥一定的賠償,也不知道還做不做數了。
眼下他沒了兒子,還會按先頭說好的那樣,等確定好死傷的人數之後,補償給大家一筆銀子?
一時間,眾人的心思各異。
除了沒有家人進山去的四叔公一家,在場的大多數村民們,家中都有親人進了山。
事關他們的切身利益,大夥也沒有心思和心情,再回到顧宅去吃席了。
“顧娘子啊我們還有事要找村長商量,就不去你們家吃酒了。”
“等改天改天再說吧。”
人群一下子便呼啦啦的朝著村裡祠堂的方向走去,就連四叔公一家,也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跟著他們一起過去了。
“顧娘子多謝顧娘子及時趕到,把我從裡麵帶出來。”
吳大夫還有些心有餘悸,他重重地歎了口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你是不知道,那位姓蘇的嬤嬤,非要我給汪少爺用藥。”
“我都說不行了,她們還是不肯放我離開。”
吳大夫搖了搖頭,這些大戶人家後宅裡的事情,哪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沾上的。
他要真傻乎乎的給了藥,後果如何怕是就真的不好說了。
“你老人家彆擔心,汪家再怎麼隻手遮天,也彆想把那孩子的死,賴到您的頭上。”
吳大夫點了點頭,將背著的藥袋子攏了攏。
“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二莊的傷吧,不是聽說二貴的新娘子也病了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成個親,怎麼會鬨出這麼多事呢?”
想到那個在院門外等候自己,這才招上無妄之災的二莊,吳大夫的心裡不由地湧起一陣內疚之情。
“恒叔之前去請江大夫了,想必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在給二莊治療傷勢了吧。”
“我們一起回去看看,您再給餘冬玉也檢查檢查。”
想到她在餘家大宅裡麵耽誤的時間並不算短,顧千蘭自然而然的這麼設想道。
“可是千蘭。”
“我們一直在這裡守著,並沒有見到恒叔和江大夫從這裡經過啊!”
莫天成對此也感到十分的困惑。
難不成,恒叔和江大夫,在路上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
一時間,幾個人麵麵相覷,任憑怎麼猜測,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在幾人疑惑不解之際,隻見顧恒領著陳婆子,風風火火的朝著這邊走來。
“老頭子”
“你出來了!真是太好了!”
陳婆子遠遠的便看到自家老頭子,跟顧娘子幾人站在一起,急忙快跑幾步趕到他的麵前。
她一把握住老頭子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回去沒看到江大夫,你的藥箱也不在家裡,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她說著抹了一把湧出的眼淚,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慨。
“我也不敢多耽誤,便按著記憶裡的藥方子,抓了兩副退燒藥,準備送過來。”
“隻是還沒等我出門,便碰到了顧恒過來請江大夫。”
等她從顧恒的嘴裡,聽說二莊居然被汪家的人打傷了,心裡頓時急得,如同被千萬隻螞蟻在啃噬一般難受。
“老頭子這退燒藥我拿來了,你看”
陳婆子還不知道汪家的最新消息,哆嗦著手將拎著的兩副藥,遞到了吳大夫的手裡。
“這藥汪家小少爺用不上了,那孩子福薄,已經先走一步了。”
吳大夫說得隱晦,陳婆子卻聽懂了老頭子的意思。
驚訝得張大了嘴,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麼多年來,她跟著老頭子一起,也經曆和見識過太多的生死。
尤其是各個村子裡的小孩子,每一年都會有幾個因為各種原因,而不幸夭折的。
“這藥你先幫忙拿著,咱們趕緊去看看二莊的傷才是正事。”
吳大夫惦記著受了傷的二莊,一時間也顧不上去思考,江大夫一個人背著藥箱,又能去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