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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奉我為主!向北!向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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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虎終究是猛虎。

哪怕已經蜷縮起爪牙,露出幾分疲憊、蒼老之態。

可當張口咆哮之際,還是足以震懾一切。

此刻的公孫度一聲嗬斥,身上七境真仙的浩瀚氣息展露一絲。

頓時讓堂中這些虎狼之輩呼吸一滯,有如肩負山嶽。

抬眼望著他們的大將軍,在場鎮遼諸將心中情緒翻滾,複雜難明。

不讓他們稱少將軍,而稱君侯。

看似隻是改了一個簡單的稱呼,可他們卻知道如果說前者隻是將冠軍侯當成繼承者的話,那後者可就是要……

‘大將軍這是要將手中這份基業,徹底拱手相讓啊!’

有鎮遼將領心中哀歎。

可眼看公孫度退意已決,他們也隻能將這份哀歎藏在心裡。

旋即改口道。

“我等鎮遼諸將見過君侯!”

說到底,他們對於韓紹這個新主並不排斥、抗拒。

畢竟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都屢次蒙受過韓紹的援手、活命之恩。

遠的像去年韓紹以三百殘軍,一解定北城危局就不說了。

近的就說此次廊居城之戰。

如果不是韓紹及時趕到,斬始畢、破秘境,隻手覆滅烏丸那三萬王帳軍。

怕是他們此時已經全軍覆沒。

所以一聲君侯,他們並無半點不忿、不服。

而剩下那些鎮遼將領眼看這一幕,一陣怔愣之後,終於反應了過來。

在公孫度那雙虎目的逼視下,趕忙將盞中酒水飲儘,而後起身來到堂間正中,同樣單膝跪地。

“末將見過君侯!”

一時間,在場鎮遼諸將儘皆俯首。

“哈哈!好!好!很好!”

公孫度一陣大笑間,目光掃過四周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容,眼中終究還是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悵然與不舍。

可當目光重新轉到韓紹身上時,這縷暗藏的悵然與不舍瞬間消散。

取而代之的則是濃鬱的欣慰與期盼。

“紹哥兒——”

公孫度抬步來到韓紹身邊,口中輕喚。

韓紹匆忙放下手中酒盞,抱拳躬身。

“孩兒在。”

公孫度拍了拍韓紹的肩膀,力度頗重。

“汝可擔得起這份重擔?”

軍中武夫最忌婆婆媽媽,最欣賞的也是當仁不讓。

所以迎著公孫度直視而來的目光,韓紹不閃不避,正色道。

“孩兒自當勉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讓我巍巍鎮遼之名,威震天下!”

果然這話說完,公孫度神色大喜。

“好!好一個青出於藍!”

“我家紹哥兒好銳氣!”

說著,素衣廣袖一揮,吩咐道。

“去!取甲來!”

須臾,一名老仆從外間閃身而入,將一身亮銀甲胄恭恭敬敬地奉於公孫度麵前。

韓紹垂眼,頓時認出了這甲正是公孫度曆來上陣所披之甲。

“這甲如何?”

公孫度輕笑。

“絕世寶甲。”

確實是寶甲。

原先公孫度披甲時,有真仙氣息遮蔽,韓紹還沒注意。

此刻他卻從這身亮銀甲胄上感受到了一股頗為熟悉的氣息。

是龍族。

心中正頗為震驚之際,公孫度望著他身上的墨家玄甲,笑道。

“比之木蘭從我這兒盜走的這甲,如何?”

韓紹麵皮厚實,渾然不覺得尷尬,隻道。

“自不可比。”

一家人,什麼你的我的?

你的不都是我的。

何言一個‘盜’字?

太見外了!

公孫度聞言哈哈一笑。

笑完之後,卻是有些不舍地輕撫了下手中的寶甲,然後感歎一聲道。

“老夫戎馬一生,終是倦了。”

“不要辱沒它。”

說著,掌間一震,直接震開了韓紹身上原先的墨家玄甲,而後以那亮銀寶甲取而代之。

這過程自然是韓紹全力配合的緣故。

否則說句傷人的話,以公孫度如今的修為,彆說是隨手卸甲,就算是韓紹一片衣角也粘不到。

亮銀甲胄在身的韓紹,少了幾分原先身著黑甲的厚重與威嚴。

卻多了幾分雄姿英發。

公孫度眉眼一亮,讚譽道。

“已有我當年縱馬下江南的幾分風姿。”

公孫度這話並不算自吹自擂,若論長相,這老登屬實不差,否則也生不出公孫辛夷那樣人兒來。

隻是麵上說著這話,私底下卻是傳音暗語道。

“為父知你尚玄,怕是不喜這甲胄顏色。”

“隻不過當年那讖言流傳甚廣,以後那玄甲還是不要穿了。”

公孫度這般傳音有些莫名奇妙,韓紹卻是聽懂了。

‘北方將有黑龍出,以水德克火德,斬赤龍而代天下。’

原先始畢向來以水德黑龍自居,雖然被不少人視作笑話、小醜,可終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現在始畢為韓紹所斬。

很難保證會不會有人將那則讖言聯想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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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身亮銀甲胄儘管隻能算是表麵遮掩,但最起碼能在一定程度上堵住一些人的嘴。

而隻從這一點來看,便足以證明公孫度為了韓紹可謂是煞費苦心,處處思量。

韓紹心中暖流湧動,不無動容道。

“嶽父苦心,孩兒知曉。”

公孫度聞言,輕笑點頭。

隨後便拉著韓紹離開了那下首位置,與他一同坐於主座之上。

望著下方那些依舊保持著拜見姿勢的鎮遼諸將,這一次公孫度不再說話。

而是將一切全都交給了韓紹。

韓紹當仁不讓,揮手示意他們起身入座。

然後舉杯。

“諸君,飲勝!”

……

曆來改弦更張,新舊交替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兄弟反目、父子相殘,諸般種種血流漂櫓的慘烈之事,早已不再新鮮。

可偏偏鎮遼軍這一場有關兵權的交接與傳承,卻是沒有生出任何的波瀾。

平靜到近乎詭異。

沒有流血、沒有爭鬥,甚至沒有什麼太多的利益算計與交換。

這一切就這麼靜悄悄地完成了。

仿佛一夜之間上到那些核心將領,下到底下的普通士卒,全都認定了冠軍侯、定北將軍韓紹成為鎮遼軍新主的事實。

至於說朝廷同不同意,這重要嗎?

這麼多年來,草原蠻族南下入寇,屠戮他們幽州生民的時候,朝廷在哪裡?

幽州苦寒,每逢大災,凍死、餓死無數人的時候,朝廷在哪裡?

幽州士子、武人好不容易走出幽州,飽受排擠、打壓的時候,朝廷又在哪裡!

而既然朝廷看不到幽州人的苦與難,管不了幽州人的死與活,他們又何必去管他媽的狗屁朝廷!

去他媽的!

幽州自有幽州的規矩!

在這片貧瘠土地上流儘了無數血與淚的二十萬鎮遼軍,更是如此!

過去大將軍帶著他們抵禦住了草原蠻族的南下入寇。

讓他們活,讓他們的家人活。

那他們便奉大將軍為主!

現在大將軍自認老了、倦了,想讓自己女婿接掌鎮遼軍,他們也認!

更遑論這位鎮遼新主並非什麼酒囊飯袋、中看不中的繡花枕頭。

他是勇冠三軍的冠軍侯!

是敢以三百殘軍橫掃草原、馬踏蠻族王廷的無敵戰將!

是以一己之力斬殺蠻族九大真仙、陣斬始畢可汗的無雙戰神!

有著這一場場足以被稱為傳奇的戰績與功勳加持,隻要腦子沒問題、不是心懷叵測之輩,對於韓紹執掌鎮遼軍隻會歡欣鼓舞。

當然真正讓他們興奮的還不隻是這個。

或者說已經沒有心思再關心鎮遼軍易主這件事本身。

因為就在那位冠軍侯確定執掌鎮遼軍的次日,冠軍侯府中便傳出了明確的消息。

冠軍侯要舉兵北伐!

他要一戰徹底掃滅北境烏丸最後的力量,讓那些蠻族從此再也無力南下入寇!

聽到這則振奮人心的消息,不止是軍中將士瞬間軍心彙聚一處,戰意衝霄。

城中的百姓也是奔走相告、激動不已。

隻是就在這闔城沸騰的時候,一輛稀疏尋常的馬車往城外悠悠駛去。

“嶽父何去之急?”

正掀開車簾,望向城中那些百姓的公孫度,聽到韓紹話中的挽留之意,輕笑一聲,放下車簾。

“留之無用,不如去之。”

韓紹道。

“嶽父正當壯年,何言無用?”

“更何況我此次出征,正是需要嶽父替我抵定後方之時……”

韓紹這話尚未說完,便被公孫度揮手打斷。

“行了,這些糊弄人的話,就不用說了。”

眼下韓紹麾下強者不少。

顏術和那個青丘塗山一族的狐妖就不說了,皆是八境修為。

在這之下,中行固、李靖四將這些人如今的修為已經是不弱於他。

又哪裡還需要旁人替他抵定後方?

說到這裡,公孫度深深地看著韓紹,忽然感歎道。

“你確實比為父出色。”

在執掌鎮遼軍後,隨即就放出了即將北伐的消息。

不但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因此安撫、聚攏了人心。

公孫度雖然沒有聽說過什麼類似‘轉移內部矛盾’的話,但意思卻是懂的。

很顯然,自己這好女婿怕是早就做好了接手鎮遼軍的準備。

公孫度心中失笑,卻並不惱怒。

“如今鎮遼軍也給你了,為父這裡應該沒有被你覬覦的寶貝了吧?”

卸甲之後的公孫度,似乎變了個人。

越發喜歡開玩笑了。

韓紹聞言,也是忍不住笑了笑。

可隨即他便搖頭道。

“有啊。”

說完,在公孫度訝異不解的目光中,笑道。

“嶽父可是忘了,去歲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咱們翁婿做過一番約定?”

公孫度聞言,仔細回憶了一下。

這才想起來,那一日始畢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

這小子便與自己約定。

來日,必將以始畢首級為聘,向他求娶木蘭。

卻不曾想當初那句自己隻以為是戲言的話,這才過了短短一年,便一語成讖。

望著韓紹順勢取出的九個盒龕,公孫度先是失笑,將之一一打開。

裡麵存放的正是始畢九顆首級。

公孫度打量了一陣,他本以為自己會暢快大笑,可實際上卻是隻露出幾分帶著悵然與唏噓的表情。

“這瘋狗也算是一代梟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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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繞著這片幽州與草原的廣袤地界,他與始畢算是鬥了一輩子了。

如今這條瘋狗安安靜靜地躺在這九個方寸小盒之中。

而自己也被其打散了心氣,黯然謝幕。

這誰贏誰輸,誰又說得清楚?

公孫度感慨一聲,揮手蓋上了盒子。

隨後看著韓紹笑道。

“聘禮,為父收到了。”

“嫁妝,為父也提前給了。”

“你準備何時迎木蘭過門?”

說完,似是又想起了什麼,有些皺眉地看著韓紹,道。

“還有……薑家的那女娃娃,你準備如何處置?”

若是韓紹不成器,是個無能之輩。

沒什麼好說的。

要麼娶自己女兒,將那薑家女納為妾室。

要麼滾蛋!

可現在卻是有些麻煩了。

公孫度也有些頭疼。

韓紹聞言,帶著幾分小心道。

“待此戰過後,我想以此開疆拓土之功,向神都求一道旨意……”

公孫度聞言,虎目一瞪。

“荒謬!自古一夫一妻,諸侯、帝王皆如此!”

“你不要臉,太康那老東西還要臉呢!怎麼可能下這旨意?”

韓紹聞言,很想說上一句規矩是人定的,也是用來打破的。

可看著公孫度的臉色,還是息了跟他抬杠的心思。

轉而道。

“不是可以兼祧嗎?”

所謂兼祧,也就是在宗法製度下,一個男子同時繼承兩家宗祧。

公孫度聞言一愣,隨即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為父記得你家香火單薄,皆是一脈單傳,你父親也沒有血親兄弟吧?”

韓紹挑了挑眉眼,正色道。

“這個可以有。”

聽韓紹這個‘可以有’,公孫度差點岔氣,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不為自己,而是替自己那個早已故去,素未蒙麵的親家。

‘這孽子!’

這一刻,他終於體會到公孫峙麵對自己這個好大兒的感受了。

可細細思索之下,卻又不承認這確實是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畢竟那薑家女娃據說其修行天賦也很是了不得,如今深受李文靜那老匹夫寵愛,大有將之視作衣缽傳人的意思。

真要是委屈她做妾室,不說韓紹這小子能不能接受。

李文靜那老匹夫怕是就要跳腳。

想到這裡,公孫度有些頭大如鬥,沒好氣道。

“你真舍得將這莫大的功勳,用在這兒女情長之上?”

韓紹神色認真。

“大丈夫勞碌奔波,豈不就為了一個家字?”

“無有小家,何來大家?何有家國?”

要論歪理,韓某人自是行家。

可公孫度卻有些被他說服了。

因為他與他父親公孫峙一樣,本就是個極重血脈親情的人。

然而韓紹隨後便道。

“更何況嶽父不覺得我這般年歲眼中隻有兒女情長才是正常,也更能讓神都那邊安心嗎?”

公孫度聞言,有些怔愣。

片刻之後,終於歎息一聲。

“吾婿深謀遠慮,為父不及也。”

說完,眼看馬車已經出城了一段距離,隨即擺了擺手道。

“行了,就這樣吧,彆送了。”

“抓緊時間把事情辦完,好生將木蘭迎娶過門。”

“為父餘生沒有旁的盼頭,隻想著能早日含飴弄孫,你小子可彆讓為父等得太久!”

隻是這話說完便是一愣,隨即出了車攆望向後方那一眾策馬趕來的鎮遼鐵騎。

須臾,眾將士勒住馬首,翻身下馬之際,便單膝跪地。

“恭送大將軍榮歸!”

公孫度略微失神。

巍巍鎮遼,薪火不息。

而他公孫度卻是到了該謝幕的時候了。

……

公孫度就是公孫度。

行事從不拖泥帶水。

來時匆匆,走時也是匆匆。

如果不是韓紹知會一聲,怕是就連那些鎮遼諸將也不知道他的行程。

為此,鎮遼諸將對韓紹自是多了幾分感激。

除此之外,韓紹這行事妥帖間流露出來的人情味,也讓他們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內心溫暖、安定了下來。

而人心一定,韓紹便不再拖延了。

又是兩日過後,一切皆已準備妥當的韓紹,擊鼓聚兵!

站在高聳的點將台上,一身亮銀甲胄的韓紹,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

隻道了一聲。

“本侯意欲北伐!誰人願隨我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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