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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天妖為妾!(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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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柔鄉銷魂蝕骨。

真是墮落的一天啊!

韓紹整了整衣襟,揮散去這一身脂粉氣。

等端坐在書房時,這才一拍腦袋。

腿精誤事啊!

‘忘了說塗山妃璿的事了!’

本想起身再次折返素舒苑一趟,跟虞璿璣分說一二。

卻見一身甲胄的呂彥大步走近,抱拳躬身。

“君侯。”

不得不說,成婚後的男人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衣著、麵相都乾淨利落了不少。

顯然是家裡女人仔細打理的結果。

與過往軍中糙漢的形象,可謂大相徑庭。

韓紹頗為感慨地看著自己這個心腹親信,擺了擺手讓他起身。

“此戰傷亡整理出來了?”

呂彥起身,點頭道。

“已經好了,請君侯過目。”

說完,將那一遝厚厚的名錄從懷中取出,雙手托舉奉於韓紹麵前。

其實這事本該由六司之一的兵司負責。

隻是這段時間兵司要配合秘書郎周玄籌備北伐的事宜,諸事繁多。

無奈之下,隻能讓呂彥的親衛營尋了些文士去做這件事。

韓紹廣袖揮動,那份厚實的名錄便出現在身前書案上。

名錄展開。

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陷陣營陣歿的那些老卒。

望著那一個個熟悉的人名,韓紹喉頭有些堵塞。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一張張嬉笑怒罵的麵龐。

一瞬間,那一聲聲從‘司馬’到‘侯爺’的呼喊,仿佛依舊在耳邊回蕩。

草原那一路風雪中的死裡逃生。

馬踏龍城的得誌與榮耀。

鎮北樓慶功……

從某種意義上講,沒有他們,就沒有他韓紹的今日。

可現在……當初的三百騎,如今卻是越來越少了。

以後或許還會更少。

‘這就是一將功成萬骨枯麼?’

韓紹神色怔怔,手中動作也為之停留。

身前的呂彥見狀,安慰道。

“君侯,節哀。”

說著,神色鄭重道。

“能為君侯大業而死,此為吾等畢生之榮!”

“今日他們先行,來日彥亦可死!死而無憾!”

韓紹聞言,稍稍回神,瞪了他一眼。

“說得什麼屁話!”

“本侯說了多少遍了!要活!活著才能與本侯共享富貴!”

“死了有什麼用!”

說著,見這家夥梗著脖子,顯然沒聽進去的樣子。

韓紹有些惱怒地將手中的玉筆砸了過去。

“媽的!都他媽是榆木腦袋!”

“老子就沒見過你們這麼蠢的!”

隨著地位日漸顯赫,韓紹已經很少爆粗了。

這一番近乎發泄地喝罵過後,韓紹本想飲口茶水順順心氣,卻發現桌案上並未準備,頓時越發惱怒。

“雲嬋!雲嬋!老子的茶呢!”

等到一名神色驚惶的女侍從外間進來,他才想起來。

早在數月之前,雲嬋就已經被他送到聖山去了。

‘媽的!真是被氣糊塗了!’

韓紹心中咒罵一聲。

隨後擺了擺手讓那被嚇得不輕的女侍下去。

“找最好的畫師,替那些老兄弟造像。”

“然後讓他們陪侍本侯家廟,分潤一些香火。”

韓紹這話的前半句,呂彥並沒有覺得有什麼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君侯是個念舊情的。

替陷陣營那些老兄弟畫像以作懷念之用,也是正常。

可後半句卻讓愣住了。

等反應過來,不禁有些變色。

“君侯不可!這不合禮法!”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可見‘祀’的重要性。

而韓紹作為大雍諸侯,韓氏家廟幾乎等同於宗廟。

外人又有什麼資格配享?

韓紹聞言,怒斥道。

“滾蛋!什麼狗屁禮法!”

“在本侯這裡,本侯說的話就是最大的禮!最大的法!”

說到這裡,韓紹索性道。

“將本侯的話傳下去!”

“自此之後,凡有大功者,身殉之後,皆如今日之故事!”

聽到韓紹這話,呂彥很是掙紮了一陣。

片刻之後,終於無奈應聲。

“喏。”

而在這無奈之下,他心中其實是感懷和激動的。

畢竟依照君侯這話,來日若是自己不幸,定然也有資格配享君侯家廟的。

如此榮耀與恩寵,又有哪個忠貞之人不為之動容?

沒有理會呂彥的神色變化,韓紹終於翻過記載著陷陣營老卒的那一頁。

望著那一列列短時間根本翻不到儘頭的名錄,韓紹忽然不想看了。

將手中名錄一合,韓紹輕闔雙眼,等重新睜開後,便直接吩咐道。

“在城中尋塊好地,依照鎮遼城那邊的規製,督建慰靈碑。”

“到時候本侯會親自題詞,並為他們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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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其一。”

呂彥肅容,作洗耳恭聽狀。

“其二,所有陣歿將士的撫恤儘快到位,不可短了分毫。”

韓紹說到這裡,那雙銳利的眉眼,露出幾分殺意。

“將本侯的意思傳下去。”

“本侯的將士為本侯流血,要是誰敢讓他們在九泉之下流淚。”

“本侯就擰著他全家的腦袋,去給他們賠罪!”

聽到韓紹這話,呂彥神色動容。

而韓紹已經接著道。

“其三,此戰之前,本侯允諾過。”

“所有陣歿將士的遺孤,本侯都會妥善照顧。”

“願從文事,日後可往墨家書院就學。”

“若想承襲其父祖遺誌,投身軍伍,便讓他們入新建的羽林營吧……”

“到時候本侯若是得空,會親自教授他們修行、武事。”

“至於這羽林營……”

說到這裡,韓紹話音稍頓,望著呂彥道。

“便先由你暫領吧。”

隻是暫領,名義上卻是由韓紹親自統領。

呂彥不是蠢人,個中差彆他已經了然。

“君侯放心,彥定不會讓君侯失望。”

對於呂彥,韓紹自然是放心的。

畢竟若是厚著臉皮、膽子大上一些,他如今甚至能稱上韓紹一聲‘妹夫’。

兩人的親近關係,根本無需多言。

這般應聲後,呂彥本以為韓紹已經交代完畢。

卻不曾想韓紹在短暫沉吟後,忽然道。

“對了,城中那些世族高門因此戰而死的子弟,有沒有整理出個名錄?”

呂彥聞言一愣,這才想起來。

這一戰死的人,並不隻是他們這些軍中武人。

蠻狗攻勢最瘋狂的時候,那些世族高門也有不少頂了上去。

死的人,同樣不少。

隻是這其中有利益算計也有韓紹這個冠軍侯的威逼,所以整理名錄的時候,根本沒有將他們算進去。

“回君侯,沒有。”

韓紹聞言,隨後便道。

“整理出來吧。”

說完,又道。

“他們這些豪族高門不缺財貨,撫恤就不給了。”

“給他們送上一塊【英烈之家】的匾額,以彰其功。”

彆說韓紹如今手頭緊,根本拿不出太多的財貨。

就算拿得出,也不會給。

這些世族高門趴在這片土地上吸了這麼多年的血,韓紹不給他們一刀,讓他們放放血,已經是仁慈。

不過一碼歸一碼,功就是功。

這些人既然是為守土而死,便是有功。

財貨不給,名聲卻是要給。

不但要給,還要大張旗鼓地給。

因為這也是韓紹給他們脖子上戴上的一道枷鎖。

畢竟隻有‘君子’才可以欺之以方,不是麼?

韓紹嘴角勾了勾。

呂彥自然不懂韓紹這個笑容蘊藏的東西,也懶得費這個腦子。

他一個親衛統將隻需聽命行事就行。

於是再次躬身抱拳,應了一聲喏,便匆匆轉身離去。

韓紹今日交代的這四點,雖看似不急迫,可他卻急。

他能看得出來,君侯北伐之心熾烈,不日將行。

若是事情辦不完,耽誤了自己隨行。

怕是他就算是死,也會留下遺憾!

多少年了?他們這些大雍武人已經多少年沒有真正主宰那片廣袤的草原了?

而現如今,終於即將迎來徹底的轉變!

若是不能親自踐行、恢複曾經的榮耀與威勢,又如何對得起他們幽州人幾代人的鮮血與犧牲?

所以這一次北伐,他呂彥必須去!

望著呂彥匆匆離開的背影,韓紹再次垂眼看了一眼跟前桌案上的那份名錄。

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其實這份名錄他早就看過了。

天書留名。

一戰過後,有多少名字亮起,他早已心知肚明。

並且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可當這些名字在外間出現的時候,韓紹還是感受到了一股氣悶。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

翌日,黃昏。

又是新婦入府。

和昨日上官芷入府時的動靜,恰恰相反。

沒有喜慶紅毯引路,也沒有甲士恭迎。

外麵的人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君侯府中,又多了一位新夫人。

這也很好理解。

青丘塗山族類特殊,不適宜大張旗鼓。

闔族遷徙更要隱秘行事,以免中途橫生枝節。

可入府時悄無聲息,入府之後卻是另一番模樣。

分給塗山妃璿的那處偏院張燈結彩,處處張貼著大大的【囍】字。

被她帶來的那些明豔女侍手執花籃,沿著府內鋪就的喜慶紅毯,一路揮灑。

韓紹有些不滿她的張揚。

可這娘們卻是振振有詞道。

“老娘好歹是八境天妖!委曲求全,屈身為妾也就罷了。”

“難道連要一個最起碼體麵的資格也沒有?”

“更何況老娘也沒花你的錢財!”

一口一個老娘。

這滿身的匪氣,甚至比韓紹還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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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半點初見時的嫵媚與妖嬈?

韓紹恍惚中,竟有種被人誆騙了的感覺。

可對於塗山妃璿的話,他卻是無力反駁。

八境為妾,確實委屈。

自己花錢操辦,也是事實。

他隻是有些眼饞這尊活了近百年的八境天妖,那不菲的家底。

沒辦法,陣歿將士撫恤、營建墨家書院……這些事情哪一樣不需要海量的錢財?

陳文君那筆看似豐厚的嫁妝,在這些吞金獸造就的巨大窟窿麵前,隻能說是給韓紹一絲喘息的機會罷了。

這一轉眼,他便再次陷入了捉襟見肘的尷尬窘境。

隻是他終究還是要點臉的。

在暗示了塗山妃璿兩句後,見她無動於衷,便懶得再提了。

隻不過塗山妃璿到底還是低估了某人的小心眼。

在將她迎入偏院,全了某些必要禮數之後,竟頭也不回地出了偏院。

一身大紅喜袍的塗山妃璿,就這麼端坐在床頭,望著眼前的紅燭,一點一點燃儘。

直到天色蒙白。

心中那初嫁人婦的羞澀、緊張、窘迫,也隨之一點一點消散。

取而代之的,則是無儘的羞惱與憤怒。

“韓紹!你欺人太甚!”

獨守空閨、苦等一夜的塗山妃璿氣炸了。

妖族那掩藏在骨子裡的野心與凶蠻爆發之下,讓她恨不得將眼前苦心布置的這一切,全都震成齏粉。

可她終究還是沒有舍得。

她是妖,而且是活了近百年的八境天妖。

可她也是女兒家。

以狐身懵懂存世多年,苦修不墮,真正見識到這繁複人間的時間,其實並不長。

所以在她心中其實還是抱有一絲美好幻想的。

就像她與韓紹初見時,以人間英豪稱之。

其實並不是吹捧敷衍之言。

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以弱冠之年,先成甲子第一仙,不足年便再次合道天人。

冠軍一戰,布法域、儘斬九仙。

而後,隻手補天裂,與烏丸可汗始畢爭鋒,須臾斬其九首而歸!

這樣恐怖的天資,這樣顯著的赫赫戰功。

如果這樣的男子都配不上一聲人間英豪,誰人能配得上?

而作為女兒家又有誰會不動心?

否則的話,就算背負族命在身,她又豈會屈身嫁與他人為妾?

更何況還是不顧麵皮地與自己弟子共侍一夫?

所以啊,這世間一切看似不合理的故事,其實都自有因由。

此刻的她,憤怒之下,其實更多的還是感到了一股無奈與頹喪。

‘莫不是……妾真就入不得你的眼?’

那位以狐族之身,母儀天下的老祖宗遺像,她在族中見過。

她自問自己根本不遜色那位老祖宗分毫。

甚至就連隔壁有蘇一族那位傳說中禍亂天下的狐族先輩畫像,她也見過。

同樣不覺得自己弱了哪裡。

可就算是這樣,那人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好不容易逼得他同意自己入府,卻又將自己丟在這裡不聞不問。

塗山妃璿不忿、惱怒,更不甘心。

所以她此刻隻想著要與他分說個清楚。

就算是抓,也要將他抓過來……洞房!

氣急攻心的塗山妃璿,甚至忽略了她與韓紹的實力差距。

蓮步輕踏,就要出門去尋韓紹。

隻是就在這時,卻見陳文君帶著一眾女侍大清早便趕了過來。

探頭探腦了一陣,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看來老師昨晚獨守空閨了?”

毫無疑問,陳文君就是來看她這個老師笑話的。

塗山妃璿咬牙切齒。

孽徒!

要不是這孽徒有那狗男人庇護,她真恨不得親自出手清理門戶。

看著她身後一眾簇擁著的府中女侍,塗山妃璿大紅喜袍下的粉拳緊握,臉色陣青陣紫了一陣。

片刻之後,忽然展顏嫵媚一笑。

“胡說什麼?”

“昨夜郎君恩寵備至,你家老師不知道有多歡愉。”

嘴上說著,塗山妃璿趕忙動用天妖神念從一件韓紹慣用的物件上攝取氣息。

然後融入己身,試圖蒙混過關,保全顏麵。

不得不說,八境天妖到底是八境天妖。

這點小手段信手拈來。

以陳文君元神真人的眼力,自然看不出破綻。

臉色一陣僵硬後,忽然露出一抹與塗山妃璿近乎一模一樣的展顏一笑。

“既然如此,可否讓弟子進去看看?”

夫戰,必有戰場遺跡。

一觀便知。

這話一出,塗山妃璿心中頓時慌亂。

她是精通幻術,可沒見過、沒經曆過,又該如何幻化?

可為了麵子,她還是故作鎮定,強撐道。

“看便看!”

……

內宅無事,閒得無聊,就會自己找事。

所以韓紹也懶得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的大軍回來了。

為此他甚至連洞房也沒顧得上,便匆匆前去親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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