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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國之將亂!必出妖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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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甲子一輪回。”

“看來今年這個甲子年,注定是平靜不了了……”

江南某處不大的茶肆之中。

一眾文士彙聚一堂,品茗、閒聊。

雍人無論南北,皆愛飲茶。

閒暇之時便會約上三兩好友,或聊上幾句江湖逸事、或坐論天下局勢。

隻要言語間不去作死詆毀那些口誦其名便可一念感應的通天人物,大抵也沒人去管這些。

而江南這地界,更是如此。

文風鼎盛,又有三大聖地之一的稷下學宮作為倚靠。

這些文人墨客不但膽子要比其他地方要大上一些。

再加上這裡有著通行天下的無數商道。

他們的消息來路,也要廣闊一些。

就像是此刻茶肆中的這些人,有人感慨便有人應和。

“誰說不是呢!”

“前番水患波及七州之地,那景象……慘啊!”

七州之地,儘成澤國。

田舍被淹,放眼望去,全然一片汪洋。

無數百姓浮屍水麵,成了那魚鱉腹中血食。

也不知道經此變故之後,這江河湖海之中又會因此養出幾多食人精怪、禍亂一方!

而所謂‘國之將亂,必生妖孽’,也正是基於此。

那人說著歎息一聲。

“看來這天下離大亂……不遠矣!”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一切已經有了預兆。

除開那些整日為生計而勞碌,無暇他顧的升鬥小民,真正的明眼人已經全都有了某種不祥的預感。

隻是儘管如此,在聽到身邊好友這話的時候,另外幾人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製止道。

“幼夫,慎言!”

幼夫是說話那人的字。

聽到身邊好友這般勸誡,說話那人終究還是將自己接下來想要說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畢竟兩三月前的那場潑天水患,無論成因、過程,還是結果都顯得太過蹊蹺。

先是從神都南下的司水天官,被人半路截殺。

後是那位世人眼中的昏君陛下勃然大怒,不顧帝君體麵的親自動手,一連誅殺了五尊七境真仙、屠滅其族。

用屁股想也知道,這其中肯定夾雜著某些不可言說的殘酷爭鬥。

至於那化作澤國的七州之地,以及那數千萬葬於其中的生民百姓。

隻是擺在祭壇上祭品罷了。

或許是心中熱血尚未涼透,在場一眾文士全都沉默下來。

天下紛亂至斯,他們雖然有心振奮一二。

可無奈從江南到神都,一去萬餘裡。

既遙不可及,又高不可攀。

他們這些看似有些出身來曆的酸儒終究也隻能是旁觀、坐視。

心有餘而力不足,徒之奈何。

想到這裡,在座眾人將身前苦茶充作苦酒一飲而儘,然後徐徐吐出一口積蓄在胸口的濁氣。

而就在氣氛一陣壓抑中,在座的其中一人忽然失笑一聲,打破沉悶道。

“其實依我看諸君倒也不必如此頹喪。”

“這世上倒行逆施之輩有之,可也不是沒有一心扶危救難的可敬之士!”

聽到這話,在座眾人稍稍一愣。

片刻之後,他們中終於有人如夢初醒道。

“賢兄說的可是……那些黃天道人?”

這話說完,在座眾人眸光一亮。

老實說,那些黃天道人往來東南各地傳道、布施,已經不是一天兩天。

真要論信眾,其實大多隻是那些升鬥小民以及普通武者罷了。

但凡有些出身來曆的有識之士,根本不會去相信那些靠著道門符籙裝神弄鬼的小把戲。

更何況江南是儒家的江南,又豈容這些左道旁門染指?

隻是這一次的七州水患,卻讓不少人對黃天道改觀了許多。

當朝廷中樞和各地世族高門,都在漠視那七州生民百姓生死之際。

是那些黃天道人以紙作舟,一船一船地渡百姓生靈於汪洋之中。

而每逢水患,必有大疫。

也正是他們協助朝廷派下的那些司疫天官救治災民,才將這一場本該注定到來的慘烈災劫消解於無形。

有這等潑天救世功德在身,彆說是那些因此活命的七州幸存百姓了。

就連他們這些素來高傲的江南文士,也不禁對他們改觀不少。

等再聽到那位大賢良師‘願天下蒼生遠離劫難,人人如龍’的畢生夙願,竟忍不住生出幾分認同之感。

而認同,便是信仰的基礎。

“不錯!正是那些黃天道人!”

提到那些黃天道人,率先挑起這個話題的那人眸光星亮,灼灼地看著眾人。

“神都路遠,高不可攀!”

“於天下蒼生毫無垂憐!生死、福禍更是毫無顧念!”

“可黃天道不同!”

“扶危救難、賑濟蒼生,唯有他們在做!”

“還有大賢良師!如今整個江北之地,人人皆誦大賢良師之名!”

“這般大賢者!大慈悲!何人能及?”

見好友言語間毫不避諱對黃天道和那位大賢良師的認同與崇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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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眾人眼中閃過一抹驚疑。

他們知道自從那場滔天水患過後,短短兩三月間,本來還有所遮掩、低調的黃天道,幾乎一夕之間便大行其道起來。

那些身穿褐黃道袍的黃天道人,足跡更是遍布整個江北七州之地。

那皈依黃天道門下的無數信眾,如今眼中隻有那黃天道三大道主、隻有那大賢良師,再無官府!

如此恐怖的擴張姿態,他們雖然暗自心驚,卻因為那一江之隔,感受並不算太過直接。

可現在他們卻是不這麼想了……

要知道剛剛說話的這人也是世族名門出身。

如果連這樣的人都暗自入了那黃天道,或許說有所向往,那普通百姓呢?

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間,在座幾人悄然對視一眼,眉頭微不可查地蹙起。

與那生性直率的好友不同。

他們這些人明顯要冷靜、清醒上許多。

就拿前麵所說的那場七州水患來說,其實蹊蹺之處,不止在於廟堂,也不止在於那明顯過於平靜的七州世族高門。

對於黃天道、對於那大賢良師,他們同樣有所懷疑。

關於這一場七州水患,黃天道的反應太過於迅速了。

迅速到給人一種早有準備的感覺。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令人不敢去細想的詭異默契。

那七州世族高門、甚至包括這一江之隔眾多的江南世族高門。

這期間,他們在做什麼?

不!他們什麼都沒有做!

竟然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黃天道以勢不可擋之勢,在短短兩三月間,在自家門口、甚至自己家裡瘋狂擴張!

如此不合常理的詭異舉動,要說其中沒有貓膩,誰會信?

意識到這一點,那被眾人稱作幼夫的文士張了張嘴,想要提醒自己那好友一句。

可就在張嘴就要出聲間,卻被身邊另一人拉了拉衣袖。

見自己那同族族兄衝自己使了個眼神,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等千古至理,傳音入耳。

幼夫最終還是沉默下來。

黃天道一事,水太深。

這種時候明哲保身,才是最為明智的選擇。

以免給自己、給家族招禍!

而與幼夫作出同樣選擇的,很明顯不止是他一人。

在座其他人皆是如此。

在打著哈哈將黃天道的話題揭過之後,或許是出於對自己那位好友的愧疚,或許是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題。

場麵不由再次陷入了尷尬的沉悶之中。

而就在眾人準備直接抽身離去的時候,忽然聽得雅閣之外的大堂之中,傳來一陣驚呼與騷亂。

“大事件!”

“何事值得這般大呼小叫?”

“幽州!幽州又出大事了!”

聽到這裡,本就因為尷尬氣氛而坐立不安的雅閣眾人,頓時被吸引了心神。

幽州!

又是幽州!

從去年年末那一戰開始,這個本該沒什麼存在感的大雍邊陲苦寒之地,似乎一下子就在所有人心中漸漸熟悉、深刻起來。

再具象化一些。

那就是幽州有座鎮遼城、有鎮遼軍。

還有一位剛剛嶄露頭角,便瞬間一飛衝天的傳奇存在,冠軍侯韓紹。

據說其人小民出身,家境貧寒。

直至去年那一場與烏丸蠻族大戰之時,還隻是一名籍籍無名的鎮遼軍小卒。

可如今呢!

實封萬戶的大雍頂級徹侯!

當世最年輕的甲子第一仙!

四征四鎮四平之下的定北將軍!

如此傳奇到近乎詭異的人生經曆,如果不是實打實跟他們身處同一時代,怕是就算當成神話傳說在聽,他們也會覺得萬般荒謬、不切實際。

可事實就是事實。

這世上常人做不到的事情,終究是有人做到了。

所有人震驚、詫異、難以置信之餘,也隻能默默接受。

接受對方的妖孽,同時也接受了自己的平庸。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此時雅閣之中的一眾年輕文士。

在聽到幽州又出大事時,他們便忍不住豎耳傾聽,並且下意識覺得這大事怕是依舊跟那位冠軍侯脫不了乾係。

好在外間正在鼓噪、喧鬨的那些人沒有兜圈子,一陣言語過後,便說起事情來。

“剛剛得到消息,前些日子,幽州那些土豪爆發內訌!”

“以涿郡陳氏為首的一方,更是直接覆滅了包括大族虞陽鄭氏在內的一眾大小家族、宗門!”

“連……連帶著虞陽鄭氏那尊七境真仙,也給斬了!”

幽州那些世族高門,自然入不了這些江南州郡的眼。

這一聲‘土豪’,便可見一般。

隻是說話那人此時說不上是激動還是驚懼,這話的最後一句明顯吞了一口唾沫,才說出完整。

而聽得這話的眾人,不禁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本的喧鬨、驚呼,也在瞬間消失不見。

真仙隕落,自有異象。

可江南太遠,他們是看不到的。

唯有同為上三境的強者,才能生出感應。

所以在驟然聽到這則消息時,所有人一時間真說不好自己此時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感受。

一幫幽州土豪內訌、爭鬥、廝殺,手段再是殘忍酷烈,他們感受也談不上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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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尊七境真仙隕落,就不一樣了!

這是……自去年歲末到現在的第幾尊了?

這一刻,就算是再樂觀、再木訥的人,心中也不禁生出一道驚惶的念頭。

‘天下將亂矣!’

而如果說連堪比當世神祗的上三境真仙都無法保全自身,接二連三的死。

那他們這些看似出身不凡的天生貴種……又算得了什麼?

隻是這事讓他們疑惑的事情是……

那幫幽州土豪為什麼要內訌?

還有……難道他們不知道這般斬儘殺絕,無疑是犯了天下世族高門的大忌嗎?

就不怕最後落得一個千夫所指的名頭,被天下世族高門集體厭棄、打壓嗎?

正心神震動間,當即便有人試探著問出心中的疑惑。

而這份疑惑也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萬般皆有因!此事自然也是如此!”

“據我所知,此事倒是怪不得那涿郡陳氏!一切皆因虞陽鄭氏那幫人自尋死路!”

聽到這話,有人追問道。

“此話何解?”

“蓋因那虞陽鄭氏為壟斷草原商路,不惜勾結草原異族!引數十萬草原異族鐵騎南下!”

“目的就是攻破冠軍城!坑殺鎮遼軍!以及那位冠軍侯!”

“而那涿郡陳氏一方不願同流合汙、擔上這注定遺臭萬年之名,這才憤而誅殺了這等數典忘祖的叛逆之賊!”

這話說完,這間不大的精致茶肆之內,再次爆發出一陣倒吸涼氣聲。

隻是這過程中竟無人對這話提出什麼質疑與不信。

畢竟能有閒暇在這茶肆中蹉跎時間的,大抵都有幾分出身來曆。

本身就是世族高門一員的他們,對於世族高門的德行,自然是了解甚深。

所以為了一己之私,勾結異族這等醜事,虞陽鄭氏那幫人做得出來,他們也並不意外。

隻是心中再臟,在這種家國大義的事情,誰也不可能表現出來。

更不可能站到虞陽鄭氏那幫人一方。

於是隻沉默了片刻,這間茶肆之中便爆發出一聲慷慨激昂地叫好聲。

“好!殺得好!”

“涿郡陳氏此番為我等世族高門清理門戶,誅殺這等害群之馬!此大功也!”

一番言語,直接將此事定性。

更將虞陽鄭氏那幫人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

而在場眾人聞言,彼此對視一眼。

隨後很快有人高聲附和。

“不錯!這等數典忘祖的叛逆之輩,怎麼又臉麵存活於世間!怎配與我等為伍!”

“殺得好!”

“涿郡陳氏此舉,功莫大焉!”

陣陣慷慨激昂、大義凜然的叫好聲中。

其實真正關心真相的不多。

反正虞陽鄭氏那幫人已經死了。

而死人自然是無法為自己辯解的。

所以到底是不是冤枉,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們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踩在虞陽鄭氏那幫人的屍體,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替自己的家族刷上一波名聲。

隻是這事唯一讓他們感覺有些疑惑的是……

那之前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邊地豪族涿郡陳氏,當真強到這個地步?

將虞陽鄭氏那一幫大小世族、宗門屠宗滅族也就算了。

可要說不聲不響地斬殺一尊七境真仙,這事不管怎麼看,都顯得有那麼幾分荒誕與不真實。

所以……又是那位冠軍侯?

想到那位冠軍侯初臨七境真仙之境,便於遼東公孫族地悍然斬殺了一尊上三境的公孫族老,在場眾人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某種答案。

隻是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蠢到出言點破這一切。

糊塗難得、難得糊塗。

很多時候裝傻充楞,其實才是真正的智慧。

隻不過這些江南世族高門能夠裝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可此時遠在萬裡之外,高居廟堂之巔的那尊偉岸存在,卻是憤怒不已。

看著手上那封從幽州加急送來的奏報,這位權傾兩朝、將正主驅趕到南宮的‘立皇帝’,麵色青紫。

沒有任何征兆,手間那封奏報無聲無息地化作漫天齏粉。

“好!好的很!”

區區螻蟻,稍稍有些成就,便忘乎所以了。

不但動了他的人,竟然還敢用這等糊弄小兒的手段,戲耍他這個大雍相父!

當真是好大的狗膽!

還有那什麼勞子涿郡陳氏!

‘汝等怕那姓韓的小兒,莫不是就不怕本相?’

九境絕巔的恐怖威壓宣泄下,本就威嚴深重的神都北宮,如淵如獄。

有身影匍匐在地,小聲試探道。

“丞相,可需要……將那小兒輩鎖拿於神都,由丞相論罪發落?”

不得不說,這般提議足夠誘人,也足夠解氣。

可問題是……

“你可是那公孫老狗的對手?”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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