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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9章 金角銀邊草肚皮!
第259章 金角銀邊草肚皮!
巍巍高樓上。
將軍府的這處閣樓,雖然比不上城北那座鎮北樓,視野卻也極佳。
放眼望去,近乎大半個鎮遼城儘收眼底,頗為壯闊。
唯一的缺點就是風太大了些。
寒風呼嘯,容易模糊話音。
隻是在場幾人沒有一個是普通凡人,修為超凡,耳力自然也是超凡。
所以當韓紹話音落下,相對而坐的李文靜,撚起棋子的動作下意識頓了頓。
可無奈她不是嬸娘,她的紹哥兒也不是叔父薑虎。
倒是韓紹被李文靜這般鄭重其事的態度,搞得近乎一愣。
更會成為太康帝握在手中的一枚棋子。
或許曾經的薑婉會覺得可笑。
可無論是當初那些天驕如何天資卓越、出類拔萃,與眼前的這小子相比,都感覺差點什麼。
其言行、論述,雖多是純屬臆想、胡編亂造,乍一看來顯得浮誇且荒謬。
唔——這茶真香!
薑婉見狀,不禁衝一旁目瞪口呆的韓紹得意一笑。
“看棋。”
實則重要無比。
想要彌補這個缺陷,唯有借力。
能借機占點便宜,自然是好。
落子、收官。
茶爐裡的銀絲碳燒得正旺。
這一點,不但李文靜理解不了。
比如李文靜剛剛在紹哥兒麵前,做的那一番假設,薑婉聽來便極為憂心。
既是暗酸韓紹對於公孫度的熱乎態度。
……
閣樓上寒風吹拂。
隻是韓紹也沒有直接拒絕,隻含糊其辭道。
李文靜聞言,這才收回了心神。
關鍵就看那太康帝識不識趣,願不願意放手。
這世上從未有過那般‘曆史記憶’的其他人,同樣理解不了。
沒有去問‘紹哥兒可是厭棄了婉娘?’
李文靜見韓紹這般反應,自然也知道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麻煩卻也確實麻煩。
也不枉他費儘心思,將那宮中嬤嬤弄來她身邊伺候。
念頭轉到這裡,薑婉心中苦笑,忽然感覺自己變了。
似乎想要從這廝麵上的神色變化,分辨出他這話的真假。
見李文靜表情凝重,手中撚著的那枚白子遲遲沒有落下,韓紹輕咳一聲,提醒道。
“紹哥兒棋路精湛,一如戰陣,勇猛無畏,又不失謹慎!假以時日,必成國手!”
拋開兒女情長不談,【姻親】這層關係看似脆弱不堪。
可唯獨這個,韓紹卻是自信無比。
這一刻,他總算是明白過來公孫度曾經的感受了。
像她那宛如生母一般的嬸娘,整日活得沒心沒肺,倒也開心。
有些事情隻要推測一番,便可猜出幾分端倪。
李文靜心中歎息一聲,看向韓紹的目光不禁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等到這礙眼的老東西真的消失在了兩人眼前,韓紹卻沒急著跟薑婉說話。
若是那太康帝為了徹底斬斷紹哥兒跟公孫一族的聯係,當真讓公孫辛夷與姬家老九完婚,紹哥兒又該作何反應?
可隨著這近一年來,跟著李文靜這個義父修法家之學,誦讀古史、典籍,翻閱世家閥閱、宗門源流,很多曾經看不懂、想不通的事情,如今終於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曾幾何時,她眼中隻有紹哥兒。
吳三桂?
一番搜腸刮肚,卻始終不記得古往今來有這個人名。
有些也能稱作雄才、人傑。
‘什麼叫若是得空?’
占不到便算了。
韓紹聞言,頗為自覺地忽略掉第一層語境,坦然笑道。
那是在打天家的臉。
如今總算是嘗到了這人味,能不能有老師口中的大成就,這事還不好說。
思來想去,似乎便隻有那一句能概括了。
小兒女嘛,他能理解。
李文靜抬眼,神色探究地打量著韓紹。
等到時機一至,那便是不死不休!
李文靜眯著眼睛看著韓紹,見他沒有一口答應,眼中隱約閃過一抹失望,卻也沒太過在意。
正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
“長史這是在誇我?”
曆來隻要一方亡故,婚約自解。
老實說,或許在麵對其他任何一個問題時,韓紹都不會這般自信。
“非是真人,乃家虛構。”
她真想學著嬸娘的模樣,啐他們幾口,‘兩個臭棋簍子,可要點臉吧!’
真要是如此,那他韓某人跟他大雍姬氏,便算是半點香火情也無了。
薑婉心中歎息。
這倒是跟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老一少相坐對弈。
“義父教誨,婉娘記住了,若是得空自然會跟紹哥兒請教。”
韓紹從薑婉微紅的臉頰上收回視線,呷了一口茶水,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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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說他這一生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了點人味。
一身狐裘的薑婉手腕翻轉,不時為兩人添奉著茶水。
這話一語雙關。
“這話本是何人所著?可否借我品鑒一二?”
“人不錯,棋也不錯!平日裡你跟為父下棋,從來就沒贏過,以後可以跟紹哥兒多學學。”
這混賬對公孫度那廝倒是一口一個‘嶽父’,叫得親熱。
李文靜口中一麵歎息說道,‘大意了,大意了!’
讀懂了李文靜這般眼神的韓紹,失笑道。
“那話本也是我早年無意中看到的,至於所著者何人,曠日久遠,卻是記不得了。”
也隻會因為紹哥兒的悲喜而悲喜。
而就在薑婉心中落寞、憂心的時候,一旁兩人的棋局終於已經下到了尾聲。
韓紹聞言,點頭稱是。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插過一句話。
短短不到一年,曾經的尋常市井女子早已不複往昔。
而是繼續跪坐在下來。
麵對長輩這般讚譽,韓紹連連擺手,謙虛道。
說著,韓紹順勢將明末那段野史掐頭去尾,在李文靜麵前講述了一番。
諸般種種,套入如今的局勢,甚至讓李文靜也忍不住唏噓感慨一聲。
與韓紹那雙清澈無比的眼眸對視了一陣,李文靜終於也笑了。
畢竟真要說起來,儘管一脈如今早已勢微,可早年卻也是位列九流十家的上位流派。
看似殺得你來我往、爭鋒相對,實則隻是因為半斤八兩,一時奈何不了對方罷了。
若不是其中一人是她未來夫婿。
對於一個女子而言,她是聰明的。
榮耀加身,世人皆聞其名。
那紙婚約不解決,很多事情都束手束腳。
算起來,從年初到現在,已經闊彆九月有餘,自然是思念得緊。
順帝李自成,還有那關外滿清異族……
‘嘶——這妮子這是話裡有話啊!’
隨手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落下一子後,李文靜忍不住白了韓紹一眼。
“罷了,老夫就不在這裡討人嫌了。”
一旁的薑婉見狀,難免有些患得患失。
“這是自然。”
沒有這層關係在,紹哥兒日後想要接管鎮遼軍一事,便是名不正言不順。
這在尋常百姓看來,自然是威風八麵、宛如神話,可在那些真正古老的存在眼中,根基終究還是太淺薄了。
那些世家大族、名門大宗,就算明麵上不敢與紹哥兒作對,暗地裡也會聯合起來鎖死冠軍城。
他倒不是懷疑韓紹這話的真假,隻是對韓紹口中的這位家,生出了幾分興趣。
兩個字——‘拿捏’!
好在李文靜心裡還是有些數的,在品味完愛女奉上的茶水過後,隨即便苦笑道。
就算不會真的生出什麼大患,卻也能惡心人。
薑婉覺得以紹哥兒現在的性子,怕是不會答應,也不能答應。
不過棋盤無趣,兩人口中所說的話,薑婉卻極為留心。
畢竟於太康帝而言,在幽州這地界,手上能打的牌並不多。
可有時候她寧願自己愚笨一些。
“紹哥兒在看什麼?”
說完,李文靜忽然正色道。
秦淮名妓,陳圓圓。
就算來日與烏丸蠻族的一戰,能夠戰而勝之,徹底掃平來自草原的威脅,也是如此。
太康帝性子再軟,估計也忍不了這個氣。
沒辦法,前世那寥寥二十餘年的思想鋼印,烙印得太過深刻。
隻可惜兩人自然不知道薑婉心中所想,口中互相吹捧著,一旁的李文靜甚至還不忘拉踩薑婉道。
李文靜極為滿意地以手撚須。
眼睜睜地看著公孫辛夷嫁與他人?
也是在回應剛剛韓紹那一句‘我非吳三桂也’。
那張平素皮笑肉不笑的臉上,也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抹疑惑。
“等打完這一戰再說吧。”
至於具體差在哪裡,李文靜也不大說得清楚。
可現在她看到的多了,想的也多了,雖然其核心同樣是圍繞著紹哥兒轉,可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薑婉能忍住不笑,無非是習慣了掩藏自己的情緒罷了。
總算回味過來的李文靜,心中氣悶,差點沒有一口老血噴出來。
畢竟真要說起來,這天下是他姬氏的,是他太康帝的。
他一生自傲,年輕時更是目無餘子。
而且若是沒有鎮遼城、乃至公孫一族的支持,孤懸草原一角的冠軍城,便是一座孤城。
而聯姻,便是最方便、最快捷的方法。
嗬嗬一笑之後,李文靜道了一聲。
想當年,在稷下學宮時,他見過的天驕學子不知凡幾。
多了利益的衡量和算計,有些東西便不再純粹了。
薑婉聞言,努力低垂下眉眼,聲音溫婉地應聲道。
甚至有可能徹底化為泡影。
“確有幾分相像。”
“長史過譽了!韓某隻能算是仗著年少無知無畏,僥幸得勝,哪比得上長史步步為營、大氣磅礴?”
“看長史的樣子……這是不信我?”
舉止、儀態,雍容貴氣卻毫無驕矜,幾乎與那些傳承久遠的大族貴女一般無二。
這話是對韓紹說的。
‘天命在身……果非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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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韓紹勝局之後,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長史,該落子了。”
想了想,李文靜忽然衝韓紹眨了眨眼睛,然後道。
李文靜點頭,沒有半分勉強。
就像是今日,如果不是李文靜提醒太康帝可能鬨出的幺蛾子,韓紹甚至都暫時想不到這一茬。
一人又是她叩首拜見過的義父。
說著,還不忘再次強調一句。
說著,李文靜起身,便要消失在兩人麵前。
實則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或許吧。
“婉娘啊!你這個夫婿不錯!”
一瞬間,撥雲見日。
見韓紹表情認真,李文靜眉頭微微蹙起。
李文靜沒忍住問道。
老實說,以她現如今的眼光來看,這兩人的棋藝並不高超。
“要不這樣,你欠老夫一個人情,老夫幫你去南海郡乾掉那姬家老九如何?”
老登一雙本就不大的眼睛,頓時看不到眼黑、眼白,隻餘兩道彎彎的線條夾在臉上的褶皺間。
‘這是在怪老夫耽誤他們小兩口,傾訴衷腸?’
不過這滋味……屬實不差!
“老夫先行,你們小兒女獨處便是。”
這個時候要是還算計老子,那伱他媽還是個人嗎?
她隻是靜靜地屈膝跪坐在韓紹身邊,然後柔聲問道。
“木蘭與那姬家小子的婚約,要趁早解決。”
可要是‘那人’早早便寫下了這話本,這事就有些不簡單了……
韓紹笑意不減。
實際上無論是他,還是公孫一族對於這事暫時都沒什麼好辦法。
怎麼到了自己,便隻稱長史了?
嗬!假父,就不是父?
還是老夫這個昔日儒門七十二賢,比不上公孫度那個隻會舞槍弄棒的匹夫?
李文靜心中不忿,一雙微眯小眼,看不出情緒道。
“你倒是赤誠得很。”
棋如天下,天下如棋。
直接解除婚約,肯定是不行。
韓紹撚起一粒黑子,於手中把玩。
一旁的薑婉看著兩人一副‘好一場酣暢淋漓大戰’的樣子,秀美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關寧鐵騎,吳三桂。
看著李文靜一副即將吹胡子瞪眼的模樣,薑婉心道不妙,連忙甜甜一笑,口稱‘父親,喝茶。’
‘難怪說女子外相!老夫平日裡待她那般……這……這還沒嫁人呢!’
雖然覺得這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可直覺告訴他這老登的人情不好欠。
隻因為她的紹哥兒不是世家大族出身這一點,就足夠了。
原因無它。
“大丈夫生於世,有所為,有所不為耳。”
“是所有。”
隻是腳步一抬,卻又頓住了。
韓紹聞言,忍不住嘴角一抽。
借他品鑒一二?
本來就是他信口胡編的說法,這突然之間能從哪兒找給他品鑒?
總不能當著他李文靜的麵,現寫一本【陳圓圓傳】吧?
他韓某人如今拚死拚活,可都是在替他姬氏守門衛戶。
看樣子終究是韓紹這個年輕人更勝一籌,最終抵定勝局。
如果不補上這絲人味,怕是終生難有大成就。
韓紹心中失笑,麵上卻是一臉遺憾道。
若是韓紹成勢之後,看到的這本話本,倒還好說。
可笑?
大戰在即,一切都要為接下來的那場血腥大戰讓步。
他是當朝冠軍侯。
如今更是甲子第一仙。
金角、銀邊、草肚皮。
“你確實跟我以前見過的所有年輕人,都不一樣。”
以致於哪怕穿越一趟,韓紹依舊不敢在身上沾染那兩個不堪的字眼。
可實際上其中某些大才正是用此看似浮誇、荒謬的話本,以虛寫實,甚至預測未來。
“隨你。”
可這撚須的動作做了一半,他便有些僵住了。
一麵讚歎道。
看著薑婉麵上難得露出的嬌嗔模樣,李文靜麵上嗬嗬一笑。
“這吳某人……可有什麼典故?”
免得日後因果太大,遭報應。
冠軍在角,神都在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