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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五郎!莫回頭!冠軍城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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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慰靈碑。

由那位冠軍侯提議,鎮遼將軍府建造。

碑成那日,大將軍親攜諸將祭奠。

對於他們這些寂寂無名的普通將士,能在碑上留名,也算是極儘哀榮了。

至此之後就算骸骨無法歸鄉,魂魄也能所依憑。

不至於遊蕩在這茫茫無邊的草原上,不知歸途。

有了這個念想在,死亡仿佛也不再是一件值得恐懼的事情。

而是一種榮耀。

武人的榮耀!

蕭五回望著身後那四道黑甲身影,鼻頭酸澀。

他想說去他媽的慰靈碑留名!

去他媽的武人榮耀!

通通都是騙人的!

那碑自建成之日,就是為了騙你們這些傻子,心甘情願地去死!

這些肉食者的拙劣把戲,他早就看透了。

因為他蕭五從出身開始,就是這些肉食者的一員。

“一起走啊!”

稍稍回過神來的蕭五,衝身後那四道漸漸拉遠的身影,放聲嘶吼。

可那四道身影卻恍若未聞。

一起走?

不行的。

若是他們之前沒有經曆過那場廝殺,沒有追擊逃跑的那兩個蠻騎,他們還能一起逃。

可現在不行了。

馬力是有極限的,就算是多年培育的遼東大馬,也無法超脫這個極限。

一起跑,隻能一起死。

他們留下來阻一阻,至少有機會活一個。

蕭五是他們五人之中,年紀最小的。

將這個活命的機會留給他,理所應當。

“五郎!走!莫回頭!”

見蕭五回首望著他們,一副即將調轉馬首,要與他們同生共死的模樣。

平日裡最沉默寡言的鄭貴急了。

說著,直接從箭囊裡抽出一支箭矢,折斷箭頭。

瞬間彎弓搭箭,抬手便射。

知道他要做什麼的蕭五,目眥欲裂,口中嘶吼。

“不要!”

可這時,箭矢已經電射而至,不出意外地落在蕭五座下戰馬的馬股之上。

戰馬吃痛,發狂之下,根本不管蕭五的動作,奮力狂奔。

似乎被蕭五這番狼狽的模樣逗笑了。

一直樂衷於逗弄蕭五的那個混不吝,哈哈笑道。

“這小子肯定被嚇壞了!”

被發狂戰馬帶著越來越遠的蕭五,並沒有聽到那廝的調笑。

他此刻聽到的,隻有那一連四聲。

“五郎!莫回頭!”

他隻看到那四道身影在驅走自己之後,默然調轉了馬首。

然後趨動座下的戰馬,與他背道而馳。

依舊先是小步趨行,而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同樣也越來越遠。

這種漸漸拉遠的距離之感,讓蕭五胸腔一瞬間壓抑的似乎要炸開一般。

外表冷硬、高壯,內裡柔軟得跟娘們一樣的伍長。

嘴臭如糞坑的那個混不吝。

沉默寡言跟木頭一樣的鄭貴。

還有那個整天一副死人臉的紀慎。

明明前一刻,他們還整日跟自己形影不離,自己也厭煩他們。

可現在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蕭五直感覺自己的心,仿佛瞬間被剜去了一塊。

溫柔的淚水剛剛溢出眼眶,就被灌入麵甲的寒風吹得冰寒。

高傲如蕭五,從未求過任何人。

可此刻的他,隻想求他們……不要死。

要一起活。

隻是直到座下的戰馬,帶著他一路狂奔上了一處緩坡,他不但沒能看到他們回頭。

反倒是看到那四道渺小且單薄的身影,轟然撞上了那數十追擊而來的蠻騎。

揮刀!

突入!

被淹沒!

再然後,蕭五便看不到了。

身後的緩坡遮蔽了他的視線。

也將他與身後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一方,生。

一方,死。

“慰靈碑上見!”

抖了抖已經卷刃的鎮遼刀上的血跡,衣甲殘破的伍長施熒,冷硬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

沒有麵甲遮蔽,這抹笑容頗為憨厚。

過往施熒很少笑。

因為他婆娘說他笑起來很傻,就跟他這個很秀氣的名字一樣,會震不住麾下的悍卒。

可現在都不重要了。

沉默寡言的鄭貴死了。

他年歲最大,氣血已經有些衰敗了。

剛剛那一輪衝鋒,一口氣泄了半口,落了馬,便死了。

那個混不吝也死了。

他先前替蕭五擋了一刀,剛剛又為紀慎擋了一支箭。

這廝就是這樣,明明比誰都講義氣。

偏偏生的一張臭嘴,彆說是蕭五受不了。

就連施熒這個伍長有時候也會被噎個半死。

現在他死了,耳根子忽然就清淨了。

紀慎頂著那張死人臉,目光出神地看著那道被蠻騎踐踏得不成形狀的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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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人不知道,他其實知道那個混不吝家中,其實有個青梅竹馬在等他的。

紀慎忘不了他跟自己吹噓時,眉眼間的溫柔與思念。

他不該死的。

念頭倏忽轉過間,紀慎終於歎息一聲。

“慰靈碑上見。”

頃刻間,馬蹄如雷。

鎮遼軍在衝鋒!

……

這一場從廊居城外草原開始的戰爭,不出意外地開始了。

也越來越激烈。

雙方遊騎在這片茫茫草原上,以近乎捉對廝殺的殘酷方式,不斷消耗。

直到大股蠻騎的出現,鎮遼軍的夜不收們才漸漸收縮了活動範圍。

接下來便是大股騎軍真正交鋒的戰場了。

幾次交戰。

廊居城一方的鎮遼軍以逸待勞,算是占據了不小的優勢。

期間,斬獲無算。

三尊蠻族元神境真人,浮屍在了廊居城外的戰場之上。

本該在冠軍城鎮守的韓紹,出乎預料地再次出現在了廊居城。

沒辦法。

他的‘外掛’雖然功能逆天,但終究還是有極限的。

幽州地廣人稀。

幽北之地尤其甚。

冠軍、廊居兩城看似毗鄰,實則相距千餘裡。

‘外掛’覆蓋不到。

隻能辛苦他兩邊來回跑。

不過這般辛苦,還是值得的。

這幾次規模不大不小的戰事過後,鎮遼軍不少將士修為都增加了不少。

其中那三名蠻族元神境真人的死亡,更是為城中鎮遼軍憑添了三名元神境的虎將。

若是能繼續這樣此消彼長的消耗下去,區區烏丸部自然是不足為慮。

隻可惜這種指望敵方犯蠢的事情,也隻能在心裡想想罷了。

就像是此刻,麵對城中鎮遼諸將臉上的喜色,韓紹卻是麵色不動。

“廊居城應該不會有什麼真正的大戰了,接下來你們要做的就是守住這裡,不要貪功、輕敵冒進。”

說完,韓紹直接起身道。

“行了,就這樣吧。”

“冠軍城那邊還需要本侯主持,就先走了。”

聽到韓紹要走,在場鎮遼諸將頓時有些急了。

這段時間,他們已經嘗到了韓紹那‘天賦神通’的甜頭,哪裡舍得韓紹走。

於是趕忙出言挽留道。

“侯爺這般急乾嘛?”

“再留數日如何?明日!明日咱們再出城‘狩獵’一番!”

“到時候……”

至於說韓紹話中說,廊居城接下來不會有什麼大戰,他們更是有些不信。

畢竟這些時日以來,冠軍城那邊風平浪靜,反倒是廊居城這邊風高浪急。

那些蠻狗不斷雲集在廊居城外的草原上。

作出一副不破廊居誓不還的架勢。

韓紹這位冠軍侯在還好。

不說他那橫掃草原、勇冠三軍的名頭和那堪稱詭譎的天賦神通。

單單說他那即將踏足第七境的強大實力。

有他在一天,他們心裡便有了主心骨。

一旦他走了,萬一烏丸蠻狗真的主攻廊居,就禍事了。

利益攸關,生死攸關。

他們自然舍不得韓紹走。

而麵對這些混賬死皮賴臉的模樣,韓紹忍不住白了他們一眼。

也懶得跟他們廢話太多。

如今這廊居城外雲集的烏丸蠻騎,看似聲勢浩大,實則都是些雜魚。

甚至就連第六境大能都沒有幾尊。

更何況情報雖然會騙人,但他韓某人的外掛卻不會騙他。

早在昨日之前,小地圖上一片看似並不算多的密集小點,便在向冠軍城方向移動。

速度很快,修為也出奇的高。

韓紹甚至從中看到了兩點赤紅之色。

那代表著什麼,再是明顯不過。

揮揮手丟下一臉不甘的鎮遼諸將,韓紹便一步踏出。

身形再次凝實時,已經出了廊居城,來到了十數裡之外的虛空之上。

衝著虛空躬身一拜,韓紹笑著道了一聲。

“勞駕祖父。”

聽到韓紹這聲招呼,許久未見的公孫峙撓撓頭,有些古怪地瞥了韓紹一眼。

“你這神識靈覺,著實可怕。”

隔著十多裡,也能感應到自己的準確位置。

彆說是第六境了,怕是就連第七境的同境修士也不一定能做到。

公孫峙說完,見韓紹這副似笑非笑,不做解釋的模樣。

也隻能一臉無奈地擺擺手。

“罷了,罷了,老夫天生就是一副勞碌命,倒也談不上什麼勞駕不勞駕。”

俗話說,兒女就是父母欠下的債。

前有公孫度那個不成器的逆子。

後有韓紹這個不省心的未來孫婿。

一肚子苦水的公孫峙,心道自己真是前世不修,今生就是來遭罪、還債的。

不過苦歸苦,公孫峙心裡大抵是願意的。

最起碼韓某人那一聲‘祖父’,就喚得他心裡格外舒坦。

不但心裡怨氣散了七分,甚至就連這把老骨頭似乎也輕了三兩。

“對了,你找祖父我來,有事?”

戰火已經燎起。

大戰在即。

但眼下那些蠻族老不死尚未動彈,他們自然也不會提前下場。

顏麵不顏麵,且先拋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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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是但凡戰事,血流成河,便生煞氣。

一旦接觸太多,容易生劫。

之後因果纏身,稍有不慎,就會不得好死。

要知道從去年年末到現在,已經隕落八尊第七境真仙了。

前者是與去年那一場大戰,牽扯太深。

後者更是跟六月那一場暴雨如洪的七州浩劫,脫不開關係。

有二者如此慘烈的下場在前麵打樣,足以讓這天下所有第七境之上的大修心生畏懼。

再想胡作非為,也該掂量掂量了。

同樣身為第七境的公孫峙,自然也是如此。

要不是這一場戰事主導者的一方,一人是他親子,一人是他親孫婿。

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這趟渾水他也不想趟。

見公孫峙苦著臉問出這話,韓紹啞然失笑。

心中第一次對那位不知名的存在,生出幾分認可。

因果劫氣、天人五衰、道化之劫、絕天地通!

就連越是強者,子嗣越是艱難這事,背後似乎也有那黑手的悄然撥弄。

殘酷麼?

同樣即將登臨第七境的韓紹,心中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沒有多少意見。

因為他知道似這種動動手指就能毀天滅地的頂尖強者,若是不加以限製。

其本身的存在,就是一種災難!

若是他日後身處那個位置,他隻會做得更絕!

悄然收回某些散亂的心思,韓紹終於回應道。

“無他,怕死,想要祖父貼身護持一二。”

武道真仙雖然一息千裡,但若是麵對麵殺人,這一息之間的刹那,足以殺死無數次了。

韓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第七境麵前,撐過一息。

但生死大事,再是謹慎也不為過。

賭命,是這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所以他不想賭。

見韓紹這廝如此坦然的承認自己怕死,公孫峙忽然笑了。

世人隻見到這廝當初以區區三百騎向死而生,隻以為他膽大包天,定然狂妄無比。

可自從兩人第一次真正見麵交流,公孫峙就知道這廝其實最是謹慎不過。

不但謹慎,還厚顏無恥!

隻是公孫峙並不覺得這些是什麼缺點。

反倒是常人難以具備的優點。

因為這些都是成大事者,身上必須具備的素質。

久賭者,必輸!

不賭方為贏!

世人所以為的逢賭必贏,其實每一局都在背後作出了充足的準備。

見公孫峙含笑看著自己,也不說話。

韓紹笑著再次向著公孫峙躬身一拜。

“既然祖父應允,紹就謝過祖父了。”

公孫峙生受了韓紹這一拜,哈哈一笑。

一切儘在不言中。

而這時,韓紹收斂了麵上的笑意,忽然補了一句。

“對了,若有可能,還請祖父再助我一件事。”

見韓紹突然露出嚴肅的表情,公孫峙笑聲一僵,乾咳了片刻,才道。

“何事?說說看。”

韓紹咧嘴一笑。

“助我斬仙!”

……

回到冠軍城之後,韓紹便一直守在城頭上,遙望著遠方。

身邊的公孫峙,這兩天臉色一直不大好。

饒是他年老成精,見慣了風雨、波瀾,還是被韓紹那天的話驚到了。

斬仙?

仙,有那麼好斬的?

除開神都那龍潭虎穴之地,誰人敢妄言斬仙?

要知道在今、去兩年之前,這天下已經有近兩百年沒有真仙隕落了。

今上太康帝登極之時,說是殺得血流成河。

可實際上死得都是些上三境之下的修士。

這也是八個倒黴蛋敢於作死的底氣所在。

可韓紹這廝張口輕飄飄的一聲,便說出了斬仙之言。

公孫峙真是不知道該罵這廝膽大妄為,還是無知無畏了。

心中歎息一聲,公孫峙暫時將念頭驅散。

見韓紹一直將目光望向北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公孫峙忍不住道。

“行了,彆看了。”

“有老夫這個真仙在,若是蠻狗大軍襲城,還能瞞過老夫?”

對於公孫峙的自信,韓紹不置可否,笑著問道。

“祖父覺得何為龍?”

見韓紹突然提到龍族,公孫峙眉頭微蹙。

“你的意思是……”

韓紹笑著自問自答道。

“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芥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

“能藏,才是這些泥鰍最大的特點。”

見這廝將龍族比作泥鰍,公孫峙有些牙疼。

剛想說什麼,卻見韓紹臉上的笑意,突然盛開。

伸手擺了擺,示意城頭上早已準備好了的一排破罡弩。

“子時三刻,先射一波。”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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