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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二人離去之後,張顯獨自端坐於大殿。
忽而抬首望向九天之上。
屏去耀眼的太陽光照後,漫天星辰點綴九天,熠熠生輝,神聖而遙遠。
其中三顆其位高懸,遠超眾多星辰。
隻是其中一顆主星,此時卻是被攏上了一層晦暗不明的灰霾。
張顯默然垂首,忽然再次歎息一聲。
三官帝星的天機,他們竊到了。
但能否真正成事,卻也隻能看天命了。
敗,則身死道消,魂歸天地。
成,則能立下人間道國,成一世人皇。
若天命眷顧,甚至還能一步登天。
想到那早已消失、隱沒在歲月長河中的至高尊位,饒是以張顯無數年來打磨的道心,還是免不了生出幾分火熱。
“天帝……”
隻是隨著他將目光望向東北的方向,這份火熱卻漸漸冷卻了下來。
“大爭之世麼……”
口中呢喃了一陣,張顯忽然失笑一聲。
“百舸爭流!當爭渡!爭渡!”
“雖百死而不悔!”
……
神都南宮,甘泉宮。
“混賬!混賬!”
“他們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
雙目赤紅的太康帝,有如一條暴怒的老龍,幾乎是一瞬間,便將身前的禦案震成了齏粉。
狂暴的氣機在大殿之中席卷肆虐。
天威如獄的宣泄之下,整片南宮的殿宇群落,都有了一瞬間的顫抖。
匍匐在地,直麵帝君怒吼的李貂寺,將腦袋死死叩在玉磚之上,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帝君,是可怕的。
可他也是無奈的。
今歲天象有異,恐有大災。
這事其實欽天監早已監測到不對勁,並提前向太康帝遞上了奏疏。
對此,太康帝也極為重視。
不但派出司水天官為天使前去應對,甚至為了避免生出意外,還從供奉宮三名第七境真仙隨同。
可事情的結果便是司水天官,剛出神都鎬京,便遭人截殺。
三名供奉宮的第七境真仙,更是被陣法囚禁。
直至今日拚著重傷,才逃回神都。
等太康帝得到消息的時候,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暴雨延綿,大水之下,南方七州之地儘數化作澤國!
無數生民被大水淹沒,成為一具具漂浮在水麵上的伏屍。
“他們怎麼敢的?怎敢如此?”
此時的太康帝雙目赤紅,直欲擇人而噬。
“他們莫不是在逼朕!逼朕與他們魚死網破!”
七州之地啊!
這一場暴雨引發的大水漫灌,至少葬送千萬黎庶的性命!
稍有不慎,就會動搖整個大雍的根基。
可他們不在乎!
他們在乎的隻是想要借此機會,削弱他這個大雍帝君身上的皇道龍氣。
他們在賭!
賭他這個大雍帝君不敢魚死網破!
神都之內,皇道龍氣加身,舉世無敵又如何?
敢放手去殺嗎?
今日他這個大雍帝君敢屠戮朝臣,明日這些朝臣身後的家族、宗門,就敢舉起反旗【誅暴君】。
到時候天下皆反,本就已經不算穩固的皇道龍氣就算沒有一朝崩毀,也會劇烈反噬。
拖著他這個大雍帝君和整個大雍一同陪葬!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太康帝一直隱忍、退讓的根源所在。
也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
他們才……有恃無恐!
才有這麼大的膽子,一步步逼迫他這個大雍帝君!
甘泉宮大殿之上。
心中翻湧著滔天怒火的太康帝,劇烈喘息著。
沸騰的殺意,幾乎已經衝毀他的理智,讓他恨不得在這神都之內大殺特殺。
殺他個血海滔天!
殺他個屍山血海!
而像這樣的念頭,他早就有了。
每一次他都忍了下來,一步步退讓,一步步妥協。
可換來的是什麼?
是他們的得寸進尺!
是他們的步步緊逼!
當年逼著他移駕南宮時,是這般。
今日不惜獻祭千萬黎庶,也是這般。
他們視他這條世間唯一真龍,為籠中囚龍!
肆意羞辱、肆意踐踏!
他們在蔑視他這個大雍帝君!
可現在他卻忽然不想忍了,也不想退了!
今日他要殺!
念頭倏忽轉過間,身處甘泉宮大殿之上的身影,漸漸從帝座上站直了身體。
狂暴的氣息傾瀉而下。
此刻這位大雍帝君終於有了幾分君臨天下、霸道獨絕的氣勢。
跪伏在地上的李貂寺,微微抬首,神色駭然地看著太康帝。
隻是還沒等他說什麼,便見一道赤色真龍虛影,從大殿之上的紫紅帝袍身影中騰空而起。
真龍出淵!
其身縈繞的霸道皇道龍氣,氣機交感之下,於神都上空發出了陣陣龍吟咆哮。
無數道目光霍然看向了南宮的方向。
這一刻的他們哪怕沒有直麵那位一直存在感不強的大雍帝君。
還是真切的感覺到……他在憤怒!
匹夫一怒,尚能血濺五步。
真龍一怒,必然血流漂櫓!
果然短短幾息之後,虛空中便響起了一道威嚴霸道的聲音。
“朕命司水天官救災!爾等狗膽!竟敢擅殺天使!致使七州之地儘成澤國!生靈塗炭!”
“其罪,不容赦,當族之!”
不等神都百姓消化這話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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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空中那威嚴霸道的聲音落下之後,便見到五座早已在神都中根深蒂固的家族駐地上空,分彆驟然浮現出一隻遮天巨手。
覺察到不對勁的這些家族中人,目光駭然地抬首望向虛空。
可直到現在,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這些世家中人,於朝堂之上世代朱紫。
還是很快分辨了出來,這聲音分明就是出自那位帝君親口。
一股從未有過的巨大恐懼,從心中生出。
忙不迭跪倒在地,驚聲道。
“陛下!冤枉啊!”
“是啊!這事跟我等無關啊!還望陛下明察!”
“陛下,老臣家中曆代皆為姬氏效命,怎麼會做出這等事?”
陣陣不明所以的驚呼聲中,唯有少部分知曉內情的臉色煞白。
他們實在沒想到這位一直隱忍、步步妥協退讓的帝君,這一次竟然不再忍了,也不再退讓了。
他要痛下殺手!
怎麼可以這樣!
明明之前有些家族更過分的事情都做了!
為什麼輪到他們,這狗皇帝就不忍了?
這一刻的他們心中有些後悔,後悔不該為了攀附北宮那位,當了這出頭鳥雀。
隻可惜這個時候,後悔也晚了。
麵對這些族人的哀聲求肯,虛空中那道威嚴霸道的聲音,隻是幽幽吐出兩個字。
“聒噪!”
下一瞬,那些籠罩在他們府邸的遮天巨手,轟然落下。
沒有絲毫意外。
大音希聲!
整個天地安靜了一瞬之後,那五個在神都也算是威名赫赫的家族,直接被從天地間抹除。
第七境的武道真仙?
在那遮天巨手的恐怖威勢之下,彆說是第七境的武道真仙的了,就算是第八境又能如何?
同樣都是螻蟻!
這還不算完。
隨著那些族地、府邸被直接夷平、抹除,各家族譜驟然浮現於虛空。
秘法牽引之下,一道道隱匿的血脈因緣之線,由虛轉實。
很快便照現出那些不在家族中的餘孽。
虛空中那道漠然雙瞳,不帶任何情緒的一眼掃過,而後又落下一個‘誅’字。
下一瞬間,這些家族子弟不管身處何方,哪怕遠隔千裡,全都形神俱滅。
什麼叫誅族?
這就是!
照著族譜殺一遍,剩下的就算是還有餘孽隱匿在外,世人也不會認了。
做完這一切之後,虛空中那雙巨大眼眸,漠然望向了北宮的方向。
他在等!
等那權傾兩朝的老東西出頭!
可讓他失望的是,這天下不隻是他能忍,那老東西同樣也能忍。
一陣沉默之後,虛空中那雙漠然的眼眸,終於閃過一抹不甘的情緒。
而後漸漸從虛空中緩緩散去。
與此同時,那股鋪天蓋地的恐怖威壓也漸漸消失無蹤。
隻是此刻,往日喧鬨繁華的神都,並沒有從剛剛的震撼中恢複過來。
整個神都死寂一片。
無數雙目光怔怔地看著頭頂的天空。
狂風又起了,呼嘯間宛如天哭。
天空飄紅間,血雨飄落。
這一日,又有仙殞。
而且一殞就是五尊!
他們甚至沒有看到什麼激烈的戰鬥,也沒有看到什麼真仙交戰。
隻看到那一隻隻遮天巨手從虛空落下,而後無聲無息的抹除了一切。
宛如被隨後碾死的螻蟻。
“這就是第九境麼……”
有人抬首遙望天際,口中吐出一陣無意識的呢喃。
而更多的人則是第一次清晰意識到了什麼是神都之內的天下第一人。
什麼才是真正的大雍帝君!
哪怕他在北宮那位的逼迫下,步步後退,甚至在南宮一窩就是數十年!
可當這條世間唯一真龍,一旦出淵,必是驚天動地。
這一刻,不少原先對於大雍姬氏已經失望到了極點的人,眼中早已熄滅的火苗,忽然再次燃起。
有文士喜極而泣之下,甚至當場寫下了類似‘我勸天公重抖擻’的詩句。
這一幕落在北宮那道偉岸身影的眼中,也是換來一聲無奈地感慨。
“姬氏氣運未滅啊……”
人心,即是氣運。
哪怕大雍日薄西山至斯,哪怕一連數朝帝君毫無作為。
可作為一個傳承兩千多年的帝朝,依舊會無數人心向姬氏。
為之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
隻要這些人還沒有死絕,姬氏的皇道龍氣就不會散。
曆代帝君隻要身處神都,就依舊是天下第一人。
當然前提是那三個老怪物不出手。
對此,就算他早已權傾朝野近兩百載,也暫時無可奈何。
隻能慢慢消磨、徐徐圖之。
聽到大殿上那道偉岸身影的感慨,下麵一眾朱紫重臣眉頭也是緊鎖。
剛剛那五尊第七境真仙,一息間的身死族滅,讓他們多少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而且從剛剛太康帝悍然出手的跡象來看,其身上的皇道龍氣依舊強盛。
氣息依舊霸道獨絕。
仿佛那七州之地的浩劫,並沒有影響到他分毫一般。
這樣一來,他們這一番作為,豈不是做了無用功?
那五人連同身後的家族,豈不是也白死了?
這麼一想,不少人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丞相……你說那位會不會繼續深究下去?”
聽到殿中下方的這聲小心試探,殿上那道偉岸身影失笑一聲,搖頭道。
“不會的,色厲內茬而已。”
說著,口中安撫道。
“太康此人性情,說是隱忍,實則懦弱。”
“這一點,在他還是皇子的時候,本相就看透了。”
“否則的話,這帝位也輪不到他坐。”
當然這也不是說,太康帝一點優點也沒有。
其人手段還是有一些的。
看人的眼光,容人的胸襟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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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做個守成之君肯定是綽綽有餘,若是遇到名臣輔佐,甚至可能成為一代明君。
隻是可惜啊!
天命不在此人,生不逢時。
虎狼當道,野心之輩橫行於世,偏偏又沒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勇氣。
徒之奈何?
高居大殿帝座下首的偉岸身形,心中哂笑一聲。
後麵的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跟殿中這些人說。
不過剛剛他這一番話,卻是給在場眾人心中一定。
畢竟以太康帝的實力,真要逼急了,瘋起來瘋狂屠戮。
他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
全部都要死!
第七境又如何?
第八境又如何?
皇道龍氣鎮壓之下,全都是螻蟻!
過去這些東西全都因為太康帝的退縮,讓他們下意識忽略了。
如今細細想來,才感覺到後怕不已。
或許是感受到殿中眾人的畏懼,高居殿上的那道偉岸身影哂笑一聲。
“不用懼怕,以後該如何,還如何便是。”
隻要那太康舍不得被龍氣反噬而死,舍不得這姬氏兩千餘載江山。
有些事情可以溫水煮青蛙,慢慢來。
就像那黃天道,就是一個很好的引子。
天下動蕩,龍氣便弱。
或許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倒反天罡了。
想到這裡,那道偉岸身影扭頭望了一眼身後空懸的帝座,眼中閃過一抹火熱。
‘這位子……姬氏小兒坐得,本相為何就坐不得?’
……
大雍太康六十年,六月十七。
來自朝廷的司水天官,終於姍姍來遲。
這一次,無人阻攔。
一路順暢到讓本來已經準備好了死在路上的他,不禁有種難以置信之感。
可這時,一連下了半月有餘的暴雨,已經風停雨歇。
甚至就連原先波濤洶湧的大水,都漸漸退去。
他們一行人看到的隻是一片死傷狼藉的人間地獄。
以及幸存者那一雙雙冷漠的眼神。
“使者……何來之遲?”
聽到這話,再看到眼前這淒慘一幕。
那原本還在為自己生死擔心的司水天官,忽然潸然淚下。
“此……朝廷之過也!”
可事已至此,再多的眼淚,又有什麼用?
甚至就連再多的解釋,也是蒼白且無力的。
至少在這七州之地,人心,朝廷已失大半矣。
隻可惜他隻是一個小小司水天官,實在做不得太多。
也實在懂不得太多。
他甚至對那些身穿蒼黃道袍,不斷救助幸存百姓的黃天道人,生出幾分感激。
表示等回到神都,定要讓朝廷表彰一二。
隨後便在幾名供奉宮第七境的護衛下,回到了神都。
畢竟之後的事情,就不歸他管了。
大水之後,有大疫。
而大疫,自有司疫天官負責。
……
冀州,廣宗城。
大雍太康六十年,七月十五。
中元節。
悼祖先,祭鬼神。
黃天道道首,大賢良師張顯率二道主張繼、三道主張宗,並黃天道三千弟子。
以祭奠這場浩劫死難蒼生為名,布下羅天大醮,消解劫氣、死氣。
隻是這場羅天大醮明麵上是由道首大賢良師的張顯主持。
實際上,真正的主持者,乃是二道主張繼。
此時,掛滿黃幡的高聳祭台上。
二道主張繼祭過天地之後,便遙望虛空那三顆高懸於九天的星辰。
手中道訣一陣引動之後。
主星之下的第二輔星,驟然大亮。
身上氣息急速攀升的張繼,霍然睜開眼,口中吐出二字。
“赦罪!”
星命加持,口含天憲。
下一刻,糾纏著大賢良師張顯身軀、神魂的罪孽劫氣,轟然潰散。
身軀縈繞的腐朽氣息,也在瞬間散去。
感受著大兄張顯身上重新強盛的氣息,張繼、張宗雙眸一亮。
成了!
此刻宛如塵儘光生的大賢良師,哈哈大笑。
“多謝二弟。”
張繼不受禮,避開之後,肅然稽首。
“願黃天之下,天下蒼生,人人如龍!”
這才是黃天道真正的道旨!
身為大賢良師的張顯,麵上笑意越發明顯,也不再拘泥於這些禮節。
轉過身,便一揮身上的蒼黃大氅,口中喝道。
“賜福!”
周遭晦暗劫氣儘散的那顆九天星辰,瞬間大亮。
點點星光,從九天之上揮灑人間。
幾乎是與此同時,不管是那些遭受此劫的幸存者,還是那些早已信奉黃天道的信眾,心中都湧出一股莫大歡喜。
而後仰天呼喊道。
“大賢良師!”
“大賢良師!”
“大賢良師!”
……
照例,送了400字,算是2個點幣,權當賠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