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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高高在上的元神真人,低垂下高昂的頭顱。
反抗的意識一去。
身上焚燒不止的太陽真火,也隨之熄滅。
韓紹本打算繼續將其留在了赫連彰的元神之中。
可短暫思忖片刻之後,卻是將其取了出來。
原因無它。
這道太陽真火火種,與赫連彰本身修行的蒼狼元神,相性不合。
特征也太明顯,不利於後續行事。
於是將自己從虞璿璣身上得來的太陰之力凝練出來,直接種在了赫連彰的元神深處。
太陰之種入體的那一刻,正頹然低頭的赫連彰,立即就感受到了異樣。
隻是生死都在他人的一念之間,哪容得他忤逆?
可很快他便意識到了不對。
那枚太陰之種雖然盤踞在他的元神深處,主宰著他的生死。
但也正是因為這枚太陰之種的緣故。
自己體內原本還顯得有些晦澀的法力,瞬間順暢起來。
甚至就連這九天之上垂下的月華之力,也明顯跟元神親和了許多。
默默收回蒼狼元神後,赫連彰臉上閃過一抹複雜之色。
一步踏出,現出本體的赫連彰,低頭撫胸行禮的動作行了一半。
最終還是在心中歎息一聲,跪伏在韓紹麵前。
“赫連彰,見過主人。”
韓紹瞥了他一眼,沒做過多反應。
此時相較於元神境修為的赫連彰,韓紹反倒是對他那個‘大笑子’赫連韜生出了幾分興趣。
所以神念一動,便將赫連韜攝拿了過來。
父子同跪,韓紹俯瞰著兩人,眼神戲謔。
“你名赫連韜?”
見韓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赫連韜心中大喜。
“回主人!奴正是。”
“名字不錯。”
韓紹微微頷首,讚許道。
“事情也做得不錯。”
知道自己剛剛誆騙父親的舉動,必定全然落在了主人眼中。
赫連韜也不心虛,一臉坦然道。
“能為主人奉獻綿薄之力,是赫連韜的榮幸。”
當初為了活命,兩位兄長都殺了。
如今不過將父親賣個好價錢,灑灑水啦!
韓紹打量一眼這廝,然後道。
“這段時間,就跟著你父親吧。”
“回頭本侯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們去做,不要讓本侯失望。”
赫連韜聞言一愣。
可很快便意識到自己苦等的機會終於來了。
日後就算不能超越台吉和阿骨打,成為主人的心腹走狗,也必然遠超其他人!
想到這裡,赫連韜心中頓時就是一陣激動,趕忙叩首謝恩道。
“謝主人看重!赫連韜必不會讓主人失望。”
說完這些,韓紹這才重新看向赫連彰。
“伱也不會讓本侯失望吧?”
赫連彰心中苦澀。
不過人一旦低頭了,想再抬起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所以略微遲疑了一下,便叩首道。
“主人放心,赫連彰不敢。”
光是不敢可不夠。
韓紹目光掃過下方,看著那些正因為這番變故而茫然失措的蠻族大軍,忽然淡淡道。
“太多了,留三千就夠了。”
人數太多,目標太大,嘴也雜。
無論事前,還是事後,都容易暴露。
所以在粗粗估算之後,便定下了這三千之數。
而聽到韓紹這話的赫連彰頓時渾身一僵,瞬間變了臉色。
這一次他帶過來的人,就算是損失了一些,還有起碼六七千之數。
眼前這南狗張口就要去掉一大半!
這……這怎麼行!
隻是還沒等他開口,一旁正愁沒機會表忠心的赫連韜,卻是當即應聲道。
“主人放心!父親絕不會讓主人失望!”
等韓紹點頭表示。
“去吧,處理得乾淨一些。”
赫連韜便直接拉起渾身僵硬的父親。
“喏!”
看著父子倆轉身離去的背影,韓紹神色玩味。
“這個赫連韜……有點意思。”
聽到韓紹這話,已經離開主人身邊有些時日的台吉,神色似乎有些激動和亢奮。
努力抑製了心情,才點頭道。
“狼性很重,野心也大,就是不知道能力怎麼樣。”
或許是因為一直看不起這些同族的緣故。
台吉這話說得有些保守。
實際上能夠活下來,歸於歸義營的這些奴兒,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修行天資不錯,每一個都是各部族血腥篩選下來的精英。
心狠手辣、陰險狡詐、冷漠無情也是標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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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群怪物彙聚在一起,要是沒有韓紹這個主人壓著。
要麼迸發出驚天動地的能量,將整個草原攪得天翻地覆。
要麼在互相撕咬中,陷入自我毀滅。
“這段時日,你們看樣子損失了不少人?”
之前韓紹將他們丟在定北城的時候,這支歸義奴兒軍尚有大概兩千五百騎的樣子。
可如今看來,似乎就隻剩兩千出頭了。
如此高的折損率,饒是韓紹從來沒將這些奴兒當成自己人,還是免不了有些不滿。
畢竟當初韓紹對他們還是付出了一定的‘成本’的。
雖然大多數隻是喂了一些下腳料,但成本終歸是成本,一下子沉沒了這麼多。
不管怎麼說,都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覺察到韓紹神色的台吉,趕忙跪地叩首道。
“主人明鑒!”
然後有如被東家查賬的掌櫃一般,趕忙一五一十地報賬道。
“正月初三,一百八十三騎鼓動阿骨打反叛主人,殺之!”
“解這定風堡之困,折損六十八騎!”
“合二百五十一騎!”
“剩下的,都是今晚死的。”
今晚這一仗,實在是太過驚險。
要是主人稍微耽擱一下,他們怕是真要全軍覆沒。
隻是讓台吉感到奇怪的是,這麼強大的一支蠻族騎軍,怎麼會盯上這小小的定風堡?
難不成剛消停了不到一個月,他們又要南下?
可當台吉將這份憂慮,講述給韓紹這個主人聽的時候。
韓紹卻是搖頭笑道。
“不是,他們不是衝著這座烽堡來的。”
“而是衝著你們來的。”
之前歸義營雖然解了這定風堡之圍,卻也沒辦法全殲對方。
這些逃出去的蠻族,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竟然一路跑到了赫連部。
順勢便將這一股年紀不大,卻極為凶悍的奴兒軍,存在的消息告訴了赫連彰。
如今整個幽北草原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年末那一戰,不少部族都損失慘重。
有些部族回來一看。
瑪德!
老窩兒都讓人端了!
眼看著白災已至,沒有一處容身之地,沒有足夠的食糧。
這種局麵之下,高境修士還能撐一撐。
可普通的部族武者可不行。
時間一長,怕是要全都死絕。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將目光瞄向了周圍那些幸免於難的弱小部族了。
剛開始,他們還表現得很克製。
不管是借牛、借羊,還是借氈房,總歸還有個【借】字。
可眼看著王廷沒人來管後,所有人膽子就大了。
於是沒過幾天,一場席卷整個草原的【貪吃蛇】血腥遊戲,便開始了。
大部族吞並小部族。
而大部族之間,又會因為分贓不均,開始了血腥廝殺、爭奪。
至於說小部族之間,也沒有閒著。
為了自保,他們也在相互吞並、廝殺。
如此大的風波席卷之下,赫連部自然也無法幸免。
隻是赫連彰要冷靜許多,也實在是不想參與這等同族相殘的混亂局麵。
所以在吞並了一些部族人口後,便借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暖風,白災稍緩的機會,帶著族人南下了。
赫連彰本沒想著深入南境的,隻想著避開這場血腥殘酷的風波就好。
可當他聽說前方有一群蠻族少年,正在替雍人賣命的時候,頓時勃然大怒。
再聽說那些少年個個修為不弱,顯然都是天資不錯的樣子。
他又是心中一動。
要是赫連部能帶著這些天資、修為皆是不錯的少年,重新回到草原。
等他們日後成長起來,赫連部必定會比過往的任何時間裡,都要強大!
血脈?
這對於部族的強盛來說,並不重要。
隻要這些少年日後認赫連這個姓便好。
畢竟對於如今還盛行搶婚這一習俗的草原來說,有時候就連兒子是不是自己的種,都是稀裡糊塗的。
所以一番思量後的赫連彰心動,並行動了。
總的來說,今晚這莫名其妙的一戰,反倒是定風堡才是遭了無妄之災。
聽到韓紹這般解釋,台吉這才恍然大悟。
難怪對麵那些蠻狗上來就喝問他們,為何認賊作父。
隻是鐵木阿骨打根本沒給他們多廢話的機會,帶著千餘騎便繞到那些蠻狗後方,給他們來了下狠的。
隻可惜還沒有來得及一鼓作氣徹底衝垮對方。
赫連彰那老東西便帶著後軍來了,元神境的可怕修為鎮壓之下,就算是鐵木阿骨打帶出去的千餘騎軍,瞬間撲街也在情理之中。
理清思路之後,台吉近乎脫口而出地感慨道。
“因果、命數一道,當真玄妙莫測!”
當初他們跟在主人在草原肆虐、踏平無數部族,算是因。
層層推動、遞進之後,便成了今日他們險些遭劫的果。
韓紹聽聞台吉這話,不禁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最近讀了書?”
台吉聞言,神色一僵,強裝鎮定地笑道。
“嗯,讀……讀了一些。”
韓紹眯著眼睛打量著他,看不出情緒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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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哪來的?”
被不少歸義奴兒畏懼的台吉,身形一顫,跪地叩首道。
“是台吉……台吉從定北城找的……”
先前烏丸部破城,將整座城收刮一空。
這些不能吃,也不能喝的書本、紙張,除開一些珍品、孤本被始畢可汗收羅。
剩下的根本沒人去動。
後來鎮遼軍進城之後,又是一場大戰,自然沒人顧得上這些。
等台吉找到它們之後,卻是視若珍寶地珍藏起來。
但凡得空,便花費財貨讓人教他識字。
他天生聰穎、異於常人,又有天門境的神魂輔助,所以學得極快。
短短幾天,除了一些生僻字,他就已經能夠獨自誦讀書本了。
在這之後,他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
整日沉湎於其中無法自拔。
如果不是後來被驅趕出定北城,台吉還真不知道自己會‘入魔’多久。
見台吉瑟瑟發抖地舉起手中的錦囊,遞給自己。
韓紹順手接過,隻見之前賜給他的金銀財貨全都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列列碼得整整齊齊的書冊。
韓紹把玩著手中的錦囊,就這麼看著台吉。
直至看得他渾身戰栗,額間見汗,才道。
“你很害怕?”
沒等台吉回話,韓紹已經笑道。
“你很聰明,知道書的存在意味著什麼,所以才會害怕,對不對?”
台吉不敢答,隻能不斷叩首。
隻是他沒想到,下一刻韓紹竟然親自將他從地上扶起。
見台吉神色驚惶,韓紹伸出手撫在他已經漸漸長出不少發亮的頭頂。
或許再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將曾經髡發的痕跡,徹底掩蓋。
“不錯,頭發長得很快。”
主人手掌間的溫暖,宛如烈陽。
台吉卻隻感覺一股涼意,從頭頂一直冷到了腳底。
‘主人是在責怪我,一定是這樣……’
‘流淌著蠻狗卑賤的血脈,卻在覬覦雍人的學識,雍人的身份……’
他想跪下請罪。
可主人的手沒有放下,他不敢動彈。
韓紹見狀,笑道。
“隻有心裡有鬼的人,才會怕。”
“台吉,你心裡有鬼嗎?”
台吉腦子嗡了一下,再也顧不得其它,再次撲通一聲跪下。
“主人!台吉沒有!”
“台吉對主人的忠心,比真金還真!”
“若是主人想,台吉現在就可以為主人奉上忠誠!”
說著,就要抽刀剜心。
韓紹揮手止住他的動作,而後笑道。
“死人的忠心,是沒用的。”
伸手在他腦袋上拍了兩下,然後順勢將那裝滿書冊的錦囊,交還到他手中。
“好學是一件好事,以後好好學,學好了才能做一個真正的雍人。”
真正的雍人?
台吉一貫聰明的腦袋,此時一片混沌。
主人不怪我?
甚至鼓勵我?
他有些難以置信,可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失而複得裝滿書冊的錦囊,又是這般真實。
莫名的,他忽然想流淚。
剛剛那隻放在他腦袋上的手掌,真的好溫暖。
真的好像……慈父一般。
台吉重重叩首,任由淚水爬滿臉龐。
“謝主人厚恩。”
韓紹笑笑,略作點頭。
一旁的鐵木阿骨打已經等候了一陣了,韓紹揮手讓他過來。
看著他一臉晦暗的神色,韓紹收斂了幾分笑意。
“阿骨打,你讓本侯很失望。”
雖然此刻的他,頂著那名為‘澤’的少年麵容。
可當熟悉的聲音,在鐵木阿骨打耳邊響起。
鐵木阿骨打還是順從地跪下,認罪道。
“主人,阿骨打戰敗被俘!累得主人親自出手施救……”
“無顏麵對主人,死罪!”
韓紹一腳踹出。
“廢物!那你就去死吧!”
……
8k已完成。
就是更新時間,好像有點陰間,我看看能不能調整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