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對幾次夢境世界的“經曆”記得很清楚,上一次他透過觀察窗口看出去的時候,對上其中一道眼神的時候,就感覺自己都要喘不過氣來了,就像是一隻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身體使不上一點力氣,幾乎快要癱倒。接著意識陷入模糊,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開門,接著一群白大褂推著病床進來,將他綁在病床上。然後被推進封閉的手術室,在他意識恍惚的時候問了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比如讓他重複之前看到父親變成怪物,一口咬掉母親腦袋的過程,或是給他注射一些藥劑,進行各種檢查。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幾個月,而他的意識也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每天不是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病房內,就是被推進手術室進行各種實驗,或是抽血,或是提取身體組織,或是給他注射各種藥物。但這一次,他對上門外那些白大褂的目光並未出現恐怖的幻覺,白大褂也沒有給他注射藥物。是這次的夢境出現了偏差,還是因為這次自進醫院開始都比較配合,所以並未讓他們采取極端的措施?沈歌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裝作坐在床上發呆的模樣,實則仔細聽著門外幾人的交談。但他們隻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像什麼“目標還算冷靜”、“情況正常”、“按照原計劃進行”等等,卻沒有聊起任何與實驗相關的話題。就這樣安然過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沈歌聽到開門的聲音,隨即從床上坐了起來,卻見幾個帶著口罩“全副武裝”的白大褂推著病床進來。“沈歌,帶你去做檢查。”為首的白大褂說道。沈歌起身從床上下來,穿好鞋說道:“我身體還算健康,可以自己走,不用麻煩你們推。”沈歌主打一個順從,如果這些白大褂願意,他甚至可以讓白大褂躺上去,他出點力推車。站在前麵的兩名白大褂對視了一眼,心裡在想這孩子似乎和那些人口中所說的“難搞”不太一樣,從昨天開始就很聽話。“上來躺好。”白大褂用命令式的口吻說道。沈歌什麼也沒說,乖乖照做躺到推床上,床上四個角落都有幫助病人的繩帶,但這次白大褂不僅沒有綁著他,甚至沒有給他注射鎮靜劑。就這樣,沈歌保持清醒被推出病房,穿過走廊進入電梯,奇怪的是走廊和電梯裡的燈雖然是節能燈,但亮度很正常,並沒有像上次那般“昏暗”、甚至是一片漆黑的詭異情況。最後沈歌被帶進一間手術室,白大褂讓他坐在床邊,然後開始給他身上貼滿各種檢測儀器的膠帶:“你可以叫我陳醫生,今後由我負責你的治療。你叫沈歌對吧?今年十歲?”“對。”“我看過你的口供,你說你們一家三口從海邊駕車回來的時候,半路上父親變成了怪物,一口吃掉了伱的母親?”“對。”“你能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嗎?”白大褂問。沈歌將“記憶中”十歲那年的意外,途中發生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沒有任何的隱瞞。這時,陳醫生身後一個個頭矮一些的白大褂壓低聲音對旁邊的人說道:“這小孩才十歲,表現的也太冷靜了吧?難道是天生沒有情感的那一類?還是被那件事給嚇傻了?”“從他身體各項指標來看並無太大的問題,不過,一個十歲的小孩表現的如此冷靜,確實很奇怪。”那人附和道。陳醫生並未理會身後的二人,隻是對沈歌的說辭又提出了幾個問題,更加詳細的幫他“回憶”起當初那起意外。“我們懷疑你父親感染了某種能讓人異化的病毒,所以需要提取你的血液和皮肉組織進行化驗,同時會給你注射幾種病毒抗體,如果你的身體出現任何不適,立即向我們反饋。”陳醫生說道。沈歌很淡定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才十歲,倒是挺冷靜。”陳醫生在安排助手給沈歌抽血的時候,淡淡的調侃了一句。“這幾天我也想明白了,我爸當時肯定是出了狀況,我一味的擔心害怕傷心欲絕卻改變不了什麼。如果你們能讓我找到真相,我願意配合你們進行任何實驗。”沈歌躺在病床上任由白大褂們抽血、提取皮肉組織,偶爾會露出一些疼痛的表情,並無太大的反應。“找到真相?然後呢?”陳醫生問。沈歌道:“不知道,總比什麼都不知道的強,或許能找到讓我爸變成怪物的凶手,還有機會報仇。”“小小年紀,殺氣挺大。”陳醫生感歎道。介於沈歌的“配合”,陳醫生這邊的檢測也進行的很順利,原本持續了好幾個月的“實驗”,這次僅僅半個月就完成了。不知是希望沈歌更加配合實驗,還是陳醫生有什麼彆的想法,對於一些不怎麼重要的實驗過程和藥物,他甚至還會為沈歌進行解釋。而陳醫生也很直白的表示,沈歌的配合讓他們省去了不少麻煩,如若不配合,他們也隻能采取兩種方案——一是強行進行實驗,但人的情緒短時間內出現劇烈起伏,會使身體分泌出現紊亂,甚至會一定程度影響實驗準確性。另一種是通過鎮靜劑等精神類藥物控製沈歌的情緒,雖然也會一定程度的影響沈歌的身體,但至少不會比他清醒時頑強抵抗的影響大。這時沈歌才明白,上一次進入夢境世界之所以會出現這麼大的差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連續注射了幾個月的精神類藥物。又過了半個月,沈歌雖然不清楚陳醫生在他身上做了什麼實驗,但是因為他的配合,實驗進展很順利這一點從陳醫生願意在他麵前取下口罩,露出本來的麵目,甚至主動提出讓他搬離病房就能看出。陳醫生看上去年齡約莫三十幾歲,長得瘦瘦高高,相貌偏清瘦,戴著一副很厚的金屬框眼鏡,一看就很“資深”的感覺。陳醫生雖然平時“慈眉善目”,但他在醫院的地位很高,就目前沈歌接觸的人員,沒有敢忤逆陳醫生的人。奇怪的是,沈歌來榕山精神病院也一個多月了,並未見到上一次夢境之行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院長”和“監管”,似乎除了陳醫生這群人,醫院禁止其他人進入他所在的這層。陳醫生不止一次提出讓沈歌換一個更好的病房,但他一直沒同意,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床下的“洞”。他第一天入住這間病房的時候,就借助擺鞋子的功夫查探了床底,確定了之前“三仔”帶他鑽的洞是存在的。隻是讓沈歌感到奇怪的是,這“洞”可不是什麼老鼠洞不易察覺,而是能夠容一個十歲小孩鑽過的洞。最重要的是,除了沈歌所在的房間,這個“洞”四通八達,可以說這一層每間病房都有這麼一個洞。如此明顯,醫院會不知道?知道還能任由“三仔”在醫院中跑動?沈歌想不明白,但他又沒辦法鑽過這些洞主動去尋找“三仔”,畢竟連“三仔”在不在這一層都不清楚。就這樣又過了一個月,沈歌這天在病床上接受藥物治療的時候,隱隱聽到門口的醫生交談中提到什麼“實驗進入第二步”……正疑惑著,陳醫生拿著一根拇指長的針管走到病床前說道:“沈歌,我們在你的體內檢測出了類似‘病毒’的東西,並且‘病毒’已經有變異的征兆,為保證你的安全,我們會給你注射最新研製的血清……”陳醫生解釋的很詳細,沈歌卻自動將“病毒”翻譯成始祖詭異成分或者詭能,“血清”應該就是海亞研究所檔案中記載的最早的“詭能抗體”。“這麼說,我在十歲的時候就已經參與了怪人計劃?”沈歌臉上的表情雖沒太大的變化,但心中無比驚訝。他甚至有些懷疑,所謂的“係統”是否就是在榕山精神病院中接受“實驗”最終出現的產物?“聽明白了嗎?”陳醫生問。沈歌點了點頭:“我明白,仔細觀察身體和精神有沒出現異樣,將變化記錄下來進行彙報。”“很好。”陳醫生點了點頭,將手中那管裝有紅色不明液體的針管插入沈歌手臂注入。注射進這詭異的紅色液體之後,沈歌頓時感覺意識有些模糊,甚至出現了乏力、犯困的情況。“沈歌,你感覺怎麼樣?”陳醫生問。沈歌感覺意識在漸漸消散,但依舊強撐著困意說道:“我……很困……很累,像是做了劇烈……運動,身體,酸軟,無力……”說著說著,沈歌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竟是直接睡了過去。沈歌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當他的意識剛剛有些恢複,首先感受到的是身體被掏空一般的無力感,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動。躺了很久,沈歌緩緩睜開眼,病房中角落的書桌上亮著台燈,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台燈的燈光晃動了幾下。接著,當沈歌收回目光看向門口的時候,透過房門上的觀察窗,他看到了外麵一張張恐怖的白色臉孔,他們就透過窗戶,與他對視。咚!“找到你了。”看到這熟悉的畫麵,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疲憊的沈歌突然精神了,這才是夢境世界熟悉的味道啊!這幾個月夢境世界太過“正常”,他甚至有種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錯覺,這詭異感一出現,熟悉的夢境世界又回來了!沈歌在聽到那如同在耳旁響起的詭異聲音之後,恐懼如同一道電流穿透他的身體,讓他感到毛骨悚然。接著,沈歌側過頭朝傳來聲音的方向看去,隻見床尾的位置趴著的小孩,正是他盼了許久終於出現的“三仔”!三仔看上去和他一樣,約莫十歲的樣子,上半身撲在床上,下半身跪在地上,臉色慘白,露出詭異的笑容盯著沈歌,像是在看一件精致的玩具。這詭異的恐怖感,瞬間又讓沈歌清醒了許多。“你是誰?”沈歌故意問道。三仔嘿嘿笑道:“我忘記我叫什麼名字了,他們叫我三號,喜歡我的人叫我‘三仔’。”沈歌又試著問了幾個問題,得到的答案和記憶裡與三仔的交流一模一樣,再一次印證了他的猜想,並非是這次的夢境世界變得不同,而是因為他的一些選擇,使得一些事件的走向出現了偏差。但似乎無論“偏差”是否巨大,最後“劇情”依然會回到正軌……這難道是因為,夢境世界是2號地球的“碎片結局”構成的世界,因此無論沈歌怎麼改變過程,都無法改變結局?沈歌想不明白,但三仔的出現至少讓他能從接下來發生的“劇情”驗證很多猜測,尋找答案。“你找我有事嗎?”沈歌問。三仔蹲在床邊,指了指床下說道:“你在這裡很無聊吧?我挖了好多洞,走,我帶你出去玩。”沈歌略一思索,說道:“可外麵有很多醫生護士守著,我們這麼出去會被發現的吧?”三仔將房間角落的痰盂搬過來扣在門口,站上去趴在窗戶上往外看去,小聲說道:“這個時間點他們都去休息了,沒人會注意這裡的。哦,你是不是被注射了藥水,注射了那種藥水之後就會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放心,都是假的,不用害怕,走,我帶你出去玩,雖然外麵有很多守衛,我們逃不出去,但這棟樓沒什麼人管的。”沈歌點了點頭,跟著三仔通過床下的洞在各個病房中鑽來鑽去,鑽著鑽著,就從病房裡出來了,來到一條昏暗的長廊。沈歌站在病房門口仔細觀察著長廊,發現除了燈光變得很詭異外,其餘布置和他這幾個月前往手術室穿過的走廊沒有區彆。“噓。”三仔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拉著沈歌躲到一個大號的發財樹盆栽後麵靜靜地等著。噠。噠。噠。這時,一陣鞋跟在地麵踩踏的步伐聲在走廊中回響,緊接著隻見前方拐角處,有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走了過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