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妙一點也不奇怪他們的反應。
或許她的天資很不錯,讓這些長老萌生出惜才的念頭,但這些喜歡遠不足以令他們堅定的選擇她。
畢竟,她毀壞了朱雀寶閣,欠下巨額靈石的同時,得罪了被毀寶物們的主人,做她的師尊注定會麻煩纏身。
亓妙仿佛沒有察覺到他們的異樣,神情自然的問:“現在我可以修煉器了嗎?”
……
亓妙如願以償的加入煉器坊,成為了一名煉器師弟子。
江苒在後麵看夠了戲,等亓妙登記完後,帶她離開。
也許因為亓妙在煉器上展現了優異的天賦,她又被江苒帶去其他幾家修行地測試天賦。
她在劍法和陣法上稍有天賦,但遠比不上煉器,而在禦獸、繪符等領域,她毫無發展前景。
江苒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清楚自己擅長什麼。”
亓妙老實的回答:“因為我在這之前從事的工作和器物有關,所以本能感覺和煉器有幾分親近。”
亓妙沒辦法解釋自己的來曆,兩個世界的體係完全不同,她不知道從哪裡講。
想到這裡,她不由停下腳步,“江師姐,蒼梧宗好像從來沒有問過我的來曆。”
江苒歪頭看她,眼神無辜道:“卜命師算過了,你是界外之人。”
亓妙:“……”
她的表情有些複雜,乾巴巴的“啊”了一聲。
“卜命師也說了,朱雀寶閣被毀是意外,你沒有包藏禍心,也正是因為這個,尊者、長老們才熄了解決你的想法。”江苒好笑的看著聽呆了的少女,“這種問題你現在才想起來問嗎?”
亓妙訕訕的垂下腦袋。
還彆說,她真沒想過。
前兩天都是渾渾噩噩過來的,直到加入煉器坊,她才徹底擺脫迷茫的狀態。
江苒適時移開話題,果真一副對她來曆不感興趣的模樣。
“我把你的寢舍安排到了玄月峰,跟你住在同一個院的有兩位,一位是甘金蕾,師從武極尊者,也是體術堂的大師姐,另一位是孟笑慈,師從鳴鳶尊者,是道法院的弟子。她們都是內門排的上號的弟子,我已經提前跟她們打過招呼,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可以找她們幫忙。”
亓妙麵露遲疑:“不會打擾到她們嗎?”
江苒笑盈盈說:“不會,我這樣安排是怕你遇到意外,前麵和你說了,朱雀寶閣寄存了許多弟子的寶物,這次被毀他們存有怨言,而對你的處置也未與他們商議。所以雖說宗主已經做出安排,也得提防那些脾氣大的弟子一時衝動。”
亓妙木著臉,看穿其真相:“是擔心我萬一出事,換不了債嗎?”
江苒讚道:“師妹悟性極佳。”
並不想因為具備負債意識而被誇獎的亓妙:“……”
“不過你不用太擔心,等過兩日,宗門把你的天賦公布給那些經曆損失的弟子們,想必他們會樂意給你一個機會。”
煉器師和醫修,是修仙界最不願意得罪的兩家派係。
江苒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黑玉給亓妙:“這個靈牒給你用,不久後其他債主也會用這個靈牒聯係你。”
亓妙乖巧的接過,又向江苒請教了一下怎麼使用靈牒。
靈牒作為修仙界人手一個的通訊靈器,經過數次改革,已經可以讓凡人也能使用,但初學者操作總要熟悉一段時間,江苒演示了一遍靈牒的基本功能後,等著亓妙問問題。
然後看見亓妙複刻了一遍她的教學內容,搜到她的靈牒號申請成為好友,還無師自通的在靈牒上添加了交易板塊。
江苒沉默。
這就是器感一百的天才嗎?
靈牒對亓妙來說,像是個操作指令稍微複雜的通訊工具,所以她也沒覺得自己上手的速度多快。
江苒見亓妙掌握了靈牒的使用方式,便直接將她送去寢舍,離開前又叮囑她好好修煉。
現在還是白日,亓妙那兩個厲害的室友還在各自的修行院,她把維修箱和債本收好,然後用靈牒汲取這個世界的常識。
亓妙不在意這個靈牒上做沒做過什麼手腳——她最大的秘密已經被蒼梧宗在背地裡扒了個底朝天,不用再擔心搜常識顯得可疑了。
而且就算真的有監視功能,對她來說也不是全是壞事。她欠錢是真的,遭一些人怨恨的狀況也是事實,如果靈牒真的有監視功能,說不定還能在關鍵時刻救她一條小命。
這般想著,亓妙更坦然的用起靈牒。
學學學,她使勁學。
總有一天她要把背上的債全還了。
江苒辭彆後,沒有歸返禦獸穀,而是直接去了宗務司。
宗務司顧名思義,就是負責管理宗門事務和決策的地方。
這裡平時最少也有三位尊者坐鎮。
江苒走進宗務司最深處的房間,房間裡燃著無數蠟燭,並未看見人,她卻對著空氣施以一禮:“宗主,亓妙已經搬進了內門。”
安靜的燭火在她話音落下時開始搖曳,一道聲音在屋內響起,這是宗主留在蒼梧宗的一抹神念。
“她同意償還朱雀寶閣的損失?”
江苒應聲:“我帶她測了天賦,今日驚動報喜鳥的人便是她,她現在已經是煉器坊的弟子了。”
“你對她的感覺如何?”
江苒輕聲說:“是個良善之輩。”
亓妙毀壞朱雀寶閣一事鬨得非常大,按理來說,和亓妙協商賠錢的人不該是江苒這個禦獸穀弟子。
蒼梧宗最後選中江苒,是因為她的能力。
江苒是禦獸穀的弟子沒錯,但她前不久收服了上古靈獸,通心蟬,此獸可辨任何人內心的善惡念。
本來這種事應該交給卜命師。
但整個大陸的卜命師都在東極,出手算過亓妙來曆的卜命師也是正巧雲遊至北地,還是劍鋒炎嘯尊者的的好友,蒼梧宗已經找他幫過一次忙,不好意思連看一個凡人的事都麻煩他,所以這任務最後就落在了江苒頭上。
她向宗主陳述煉器坊三位長老爭搶弟子時的情形,那時候亓妙可以直接拜師,之後再說明自己的情況,這樣做,亓妙肩膀上的債務或許不會減少,但對起亓妙不滿的弟子,會因為她成為一名煉器長老的親傳弟子而收斂敵意。
這樣簡單的道理小孩都知道,可亓妙選擇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宗主聽後,一錘定音。
“既然如此,那就按先前商議的辦,給她時間。”
亓妙渾然不知江苒昨天還帶著考驗她的任務。
她現在正滿臉愁容,步履如飛的走在去煉器坊的路上。
玄月峰和煉器坊隔著三座山頭,昨天被江苒帶在天上飛,她沒覺得這兩個地方有多遠,而今早輪到她獨自去煉器坊上課,才發現遺漏了這麼嚴重的一個問題。
她停下腳步,喘氣的時候,羨慕的看了一眼上空禦物、禦劍、禦獸飛行的弟子,然後又佩服的盯著從自己身邊如風般掠過的體修弟子。
上上下下,隻有她一個廢柴。
亓妙頂著死魚眼掙紮著繼續前行,在兩條腿快跑斷的時候,方肖禹禦物靠近她,懷裡還抱著一件毛茸茸的披風。
“亓師妹,我遠遠看見你像一個大蟲一樣蛄蛹,是遇到什麼事了嗎?”
“……”
亓妙沒力氣計較這句話,伸手拽住救命稻草:“方師兄,求你捎我一程。”
方肖禹‘花容失色’,“不行,你我孤男寡女,帶你不合適。”
亓妙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死死的攥住方肖禹的衣服:“方師兄,我看你濃眉大眼的,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古板的人。”
“……我不是古板。”
方肖禹一臉便色的看著她,又不肯說明原因。
亓妙也不肯撒手,她真的跑不動了,還有兩座山,不如殺了她。
僵持之際,身後傳來嬌俏的聲音。
“方肖禹?”
亓妙發現方肖禹身體一僵,欲哭無淚的轉向身後,她想了想,鬆開手,站到原地看著。
方肖禹強撐鎮定,“鳳仙師妹,你來了啊。”
丁鳳仙眼裡沒彆的,直勾勾的看著方肖禹懷裡的披風,脆聲問:“我要法衣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除了你想要的功能,我還在上麵附加了汲靈陣,你穿上它後,周圍靈氣會自行向你聚攏。”
方肖禹將懷裡的披風遞給丁鳳仙。
丁鳳仙雙眼一亮,開口便讚:“你也太厲害了,不愧是衣鈞尊者的徒弟。”
方肖禹聽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處了:“哪裡哪裡,鳳仙師妹你滿意就好。”
“價格怎麼說?”
“還是你我之前商量好的,五百靈石就成。”
“你靈器的定價不能總這麼低,”丁鳳仙擰眉看他,“你這掙得到錢嗎?”
“當然,我煉你這法衣時器感正佳,一氣嗬成,根本沒耗多少材料。”
丁鳳仙取出一個裝著靈石的儲物袋扔給方肖禹,方肖禹接來一看,愣了下,訥訥說:“鳳仙師妹,你好像給多了。”
丁鳳仙睨他一眼:“都是給你的,彆人這樣的法衣賣價至少是你的三倍,你賣這樣便宜,我收著也不安心。”
方肖禹隻好收下。
丁鳳仙也將法衣收好,視線掠過亓妙:“好了,東西我拿到了,就不打擾你們了。”
方肖禹的笑臉一滯,“不,我和她沒有關係。”
丁鳳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她穿著鍛造服,不也是你們煉器坊的弟子嗎?”
方肖禹:“……是。”
丁鳳仙沒多想,指著一個方向:“我和你們煉器坊不同路,先走啦。”
說罷就瀟灑離去。
亓妙看著方肖禹,莫名感覺他頭頂籠罩著一團陰雲。
她撓了撓臉頰,目睹過方肖禹的情緒變化,便猜到了方肖禹不肯捎帶她的原因:“對不起,方師兄,我不知道你要在這裡和喜歡的女子見麵。”
方肖禹沒計較剛才的事,他哀怨地看過來:“連你這個第一次見她的人都能看出我喜歡她,為何她看不出?”
這亓妙哪兒知道啊。
但亓妙還惦記著便宜師兄的順風車,於是絞儘腦汁的想了想,安慰道:“感情這種事靠緣分嘛,方師兄也不必沮喪,你想想我的處境,就不會多難過了。”
方肖禹沉默:“……”
好吧,在亓師妹麵前,他這點事的確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