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大醫院附近的酒店——森林本鄉。
從江戶川區到文京區沿途,高橋不停地跟楊平講解東京每一處地方的景致與故事。
東京的繁華,連夜色也無法掩藏,即使深夜,依然熱鬨非凡。
很多居酒屋、酒吧、卡拉ok、電影院、零售商店等要營業到半夜,還有不少店鋪4小時營業。
街頭的霓虹招牌,流光溢彩,有英語的、日語的,很多夾雜著漢字。
“東京真正的精彩生活在晚上,白天工作忙碌壓抑,晚上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日本人下班之後,並不會著急回家,而是去小酒館喝酒。大家認為,酒是最好的生活潤滑劑,能卸下一天的疲憊和苦楚。”
高橋透過車窗,總結性地說。
這讓楊平想起以前看過的動畫片---宮崎駿的《千與千尋》,裡麵有一個情景記憶猶新。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安靜的街道開始熱鬨起來,各種酒館、飯店開始人來人往,靈魂們乘著豪華郵輪來到湯屋裡消費。
轎車到達森林本鄉酒店。
這也是其它參會教授下榻的酒店,談不上豪華,但是距離東京大學附屬醫院非常近,隻有幾百米距離。
從酒店大門出來,左轉一百多米,就是東京大學大門,東京大學與東大醫院隻有一街之隔。
即使深夜,大家早早地等候在酒店門口。
當轎車停穩時,程老板搶先第一個跳下車,拉開車門,侍立一旁。
這讓高橋有點措手不及,原本這項工作應該他來做。
人群中,楊平看到小蘇,她快步奔上來,然後控製住腳步。
兩人目光接觸的那一刹那,心領神會。
真摯的東西就是這樣樸素,無需大眾廣庭之下張揚。
宋子墨迎上來:“大家都不願意休息,一定要等你。”
“楊博士,歡迎來到東京!”
藤原美雪臉色緋紅,跟楊平打招呼。
待大家都跟楊平打完招呼。
寧琪最後一個走上來,優雅地伸出手:“辛苦了!”
“彆客氣!”
楊平輕輕地和她握手。
為了弟弟的事情,寧琪放下公務,親自趕來日本,已經忙了很多天。
她可謂曆儘磨難,早年喪母,弟弟離家十年,父親抱憾離去,現在唯一的親人弟弟,回到自己身邊,卻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個三十歲的女人,此時臉上儘量顯得平靜,隱藏背後的焦慮與憔悴。
“彆擔心,找個地方,我看看寧玗的病曆資料。”楊平安慰她。
“謝謝!”
楊平一下車就提出看病曆,完全不顧舟車勞頓,寧琪十分感動。
此時的楊平,就像一座堅實的大山,成為她信心的唯一支撐。
“太晚了,要不要先休息?”程老板建議。
“是呀,不急,明天再看。”寧琪也不忍心。
但楊平執意今晚看病曆資料,他在日本逗留的時間隻有三天,每一分鐘都要利用,以確保手術成功。
“我準備了套房,專門給你們開會用。”高橋立刻跟楊平說。
宋子墨提前兩天到達東京,對這裡已經十分熟悉,高橋準備的套房,他自然也很熟悉。
冬季的深夜,大家興致都很高,聚集在森林本鄉的套房。
宋子墨打開筆記本電腦,連接專用的閱片電子屏。
他將寧玗的病曆治療完整地複製在自己電腦裡,也已經安排主管醫生完成術前檢查。
儘管這些醫生心裡有強烈抵觸情緒,但是東大醫院森嚴的醫療製度,保證了每一條醫囑都不折不扣地執行下去。
這些醫生在心理上抵觸,在行動上並沒有任何越矩。
不得不承認,東大醫院的管理,井井有條,特彆細節方麵非常到位,醫生的素質也非常高。
每一個影像檢查報告,書寫非常規範詳細,寧玗的頭部增強ct報告,足足有十幾頁,描敘得非常詳細。
病曆資料附帶十幾副醫生手繪的解剖圖,作為文字病曆的補充。
這些資料,楊平其實已經研究很多遍,現在再過一遍,好讓寧琪放心,特趁機提前跟大家再一次溝通。
“怎麼樣?”宋子墨輕聲地問道。
楊平的目光從屏幕上收回,接過程老板的茶:“腫瘤還沒有轉移,發現得非常早,可以徹底切除,手術要十分精細,將我傳給你的繪圖調出來。”
宋子墨立刻調出楊平的手繪圖,楊平指著圖畫說:“這個較大的腫瘤與馮教授很相像,在切除的過程中,不可避免會出現幾次心跳停播,你看,乾擾這三個地方,都會出現停搏,不過不用太擔心,隻有及時,這種停搏可以逆轉。但是這兩顆小腫瘤,定位非常困難,要精準的沿著彎曲的入路到達腫瘤,非常危險,手術中所有人員要我們自己的人,宋子墨一助,徐誌良二助,蘇宜璿器械護士,周燦洗手護士,梁靜麻醉師,**小五負責維持手術室紀律。”
“我們是臨時手術執照,日方必須有一個主任級的教授上台。”宋子墨告訴楊平。
楊平點頭:“可以,但日方教授絕對不能動手,隻能象征性地站台。”
“明白!”宋子墨記下來。
“明早術前討論結束後,如果沒有問題,手術時間確定,宋子墨仍然負責與東大醫院的醫療技術溝通,高橋和徐誌良協助你,**你負責行政溝通,也就是三博醫療組行政官,小五協助你。”
“我?行政?”
**指著自己,他隻會幾句日語而已,怎麼可能去溝通?
大家對這種安排也一時無法理解,按道理,安排唐菲最合適,唐菲懂日語,不會出現溝通障礙。
“你說中文就行,高橋,你的中文老師借用一下,給**做翻譯?”楊平對這個中文老師印象很不錯。
“沒問題,唐老師,麻煩你了。”
高橋轉頭跟唐順說,唐順一直跟在旁邊。
“好說,好說!---”唐順非常樂意。
“費用,我會另算給你,還是按小時算。”
“可以,談什麼錢呢,要不現在就開始計算?”
很快,高橋和唐順敲定了業務的變更。
“老徐,我這?不行呀,我幾斤幾兩自己知道,業務方麵---那個---什麼的,有點單薄---”輪到**結結巴巴,向徐誌良求助。
徐誌良給他打氣:“怕什麼,楊博士說了,你負責行政溝通,行政?懂不?嘴上有功夫就行,你這張嘴足夠應付,好多當院長的,也沒見得有什麼業務水平要求,是吧?人家不是當得好好的。”
這是鼓勵我,還是嘲笑我呢?
**嘀咕著,不過聽徐誌良這麼說,心裡立刻有底,行政溝通,明白了,他立刻打起精神,挺直腰板。
“你不是從小就喜歡裝逼嗎?這次讓你裝個國際逼!”
徐誌良拍拍他的背,附在**耳邊說。
“**?沒問題吧?”楊平見**沒有正式答應。
**立刻舉手:“保證完成任務!”
“那就好!”
楊平繼續講解寧玗的病情。
“這個手術之前我反複已經跟大家講過,現在還是要講一遍,最危險的步驟,就是這兩顆小腫瘤,按照這條顯露路線,從神經核團間隙遊走,最後到達腫瘤,有些地方操作空間十分狹窄,一旦失手,病人會心臟停跳,這種停跳無法逆轉,全程不能有任何失誤。”
在場所有人,都心裡一緊,手術還沒開始,心裡已經七上八下。
寧琪心裡也十分緊張,不過她相信楊平,這種信任仿佛不需要理由,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信任。
“大家還有什麼問題,時間已不早,大家休息吧。”
大家開始分頭回房間休息。
“楊博士---”
寧琪想說什麼,但隻是輕輕叫了一聲。
臉上那種淡定,可以騙過彆人,但是騙不了楊平。
“放心吧,沒事的,有我呢!”
“他一定可以跟你回去!”
楊平語氣輕柔,但是十分自信堅定。
“嗯---”
寧琪點點頭,眼睛忍不住濕潤。
腦乾手術之所以難度大,風險高,就是因為這是生命中樞的所在,它們控製人的心跳和呼吸,生命中樞受到乾擾,病人就會死亡。
隨著神經外科的進步,大家對腦乾解剖的知識的研究不斷深入,醫生們找到一些安全間隙,手術在這些安全間隙操作,就不會不危及生命。
但是這些安全間隙,目前也隻是粗淺的解剖,遠遠沒有達到成熟精確的地步。
所以即使有這些安全間隙,腦乾手術的成功率為一直徘徊在0%。
像寧玗這樣的病例,目前世界上成功率是零,沒有成功的先例。
藤原穀生也是一樣,手術成功率為零,這些日本頂尖醫生才為此一籌莫展。
“張老師,這是唐老師,讓他跟著你吧。”高橋將唐順推薦給**。
“那個,唐秘書,叫唐秘書可以吧?”**找到了感覺。
唐順立刻跟**握手:“當然可以,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翻譯,叫我秘書也沒什麼不妥,放心,我的日語水平絕對可靠,不管是關西的,還是關東的,他們就是說方言,我都能給你翻譯出來。”
**和唐順互加電話微信,方便聯係,囑咐唐順明早一定半步不要離開,然後才和小五回房休息。
“五哥!你說,這麼多能人,楊博士怎麼挑我做這個醫療組的行政官?”**還是不明白。
小五笑道:“這個負責行政溝通的,你也說了,是個官,我們幾個人,你最像當官的,這位置非你莫屬。你看宋子墨,重任在身,不能分心,身上也沒這種氣質;徐誌良,算了,三句話能讓東大醫院減員;唐菲,本來條件不錯,但是身上少了一股官氣;隻有你,張老師!渾身上下散發的氣質,天生就是當官的料,這東西講究氣場,這個氣場隻有你張老師有,楊博士的決定一定是深思熟慮,絕非隨意亂點。”
“兄弟,真的嗎?平時我怎麼沒發現,我還自帶這種氣質?”**將信將疑,摸摸下巴。
小五點頭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