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摻和侯君集那破事?”唐儉眼裡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充滿期待。
侯君集被火炮傷到,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裡麵有大問題。陛下讓我們提前來滕州,應該是已經查到了某些問題。李靖和他有著師徒名分,太容易被卷進去,因為總有鳥人想害他。
“關某鳥事?”李靖拿起小方桌上的酒壺,發揚將自己灌醉的精神,不去想那些破事。父辭子笑就父辭子笑吧,誰讓娃是自己的呢?沒準跟著滕王,能學的有些城府……想到杜澈和蕭若元等人的黑眼圈,猶豫了三息之後:黑眼圈也比割喉好,至少能做出點功績來。
李元嬰眨了下眼睛,躺在躺椅上,輕聲說道:“春桃,派夏瓜和冬果回長安,接晉陽公主來滕州小住。”
派人去接,免得有人亂嚼舌頭,說小包子因為拆牆被阿兄厭棄。後宮之中,從不缺無聊之人。無聊之人又包括損人利己和損人不利己兩種。損人利己的人,固然可恨,但他們大多立場堅定理直氣壯,秉持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理論,說白了沒有脫離人性自私的範疇,屬於理智型作惡,用的好了,會是一把好刀。更可恨的卻是那些損人不利己的家夥,他們偷偷摸摸猥瑣自卑,扇陰風點鬼火,唯恐天下不亂,屬於純粹的惡,你沒法和他們談條件,高壓之下能老實一點點,但誰也沒辦法一直保持高壓態勢。他們酒像下水道裡的老鼠,哪怕是鷹醬也無法將之滅絕。他們的存在似乎隻為驗證一個理論:人之初,性本惡。
元正之前,某要回去大婚,正好同行,順便給大耳賊李二鳳好好上一課,若不珍惜小棉襖,她也是會漏風滴……想到大婚要娶的那個彆人家的小棉襖,頭疼得很啊!嶽父實力太彪悍,此番回來定會被封為國公,再想想後麵還有的滅三國……等一下,高句麗和百濟已經被老程搞掂了,那就隻剩下西突厥,滅掉吐蕃和西突厥的功績……也很嚇人好不好?某,鴨梨山大!
“喏。”春桃再次輕手輕腳地離開,秋菱對滕州更為熟悉,適合跟在王爺身邊隨時提供些與屬官不同的看法和意見。
虞世南微微搖頭,滕王對晉陽公主太過寵溺!原本以為他對長孫皇後所出的公主都很寵慣,幾個月接觸下來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長樂公主已經嫁人,比他年長不說,駙馬還是長孫無忌的嫡長子,不大來往可以理解。可城陽公主和那位更小些的公主,隻是按著阿叔的規矩做事,遠不如對晉陽公主的寵慣,委實讓人無法理解……轉移話題說道:“王爺,魏玄成此番來滕州怕是氣勢如虹,你做事稍微謹慎些為佳。”
李元嬰很乖巧地點了下頭,魏徵以弘文館大學士的身份來滕州,基本要等同於唐儉這位滕王傅的地位,誰知道他的三把火,會朝哪個方向燒?陋室銘所帶來的濾鏡威力,就算沒到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的程度,也不會多多少……終於可以再次和他對線,說實話,還真有一點點小激動呢~
你的眼神出賣了你的心……歐陽詢將目光轉向星空,不再看李元嬰那躍躍欲試的眼神,等羊鼻子來,某還是稍微提醒一二為好,滕州不比在長安,沒有陛下壓製著滕王,誰知道他又能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渾話來?
越是乖巧的表象,越會隱藏著巨大的破壞力,比如煙花,比如油紙包。
初秋夜涼爽的風,帶著蘆葦等草木之香,混合著行宮的桂花香,還有曲三娘的琵琶和清朗中帶有三分嫵媚的嗓音,帶給眾人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悠閒意境。
“南湖秋水夜無煙,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廣野賒月色,將船買酒白雲邊。”李元嬰拿起琉璃杯,喝著摻有三分之一梨花白的石榴汁,大唐版雞尾酒……不要再提禁酒的問題,在周圍人休閒時,就會捏著酒杯淺酌慢飲的大環境下,獨善其身顯得很怪異。如今女子的購買了主要在首飾、胭脂和衣料方麵,雞尾酒的市場還太小,可以讓長樂那個傻憨憨先玩著,忙起來就沒時間摻和朝堂那些破事。
某總是心太軟。
“且就廣野賒月色,將船買酒白雲邊,真乃絕妙好詩!”唐儉拍著大腿高聲讚歎道。“某這就寫奏疏送回長安,定下來隻稱廣野澤,此詩就是此處的招牌……再讓長孫嘉慶過來轉轉,搭建多少樓閣都沒得問題,準保客似雲來,日進鬥金。”
秋水夜無煙,怎麼想出來的呢?不會有更貼合此情此景的詩句,廣野秋夜會從眾多湖光山色裡脫穎而出,引來無數文人墨客,吟唱不斷,原因非常簡單,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他們不會讓滕王這個魔王專美於前滴。
李靖:“……”
陛下今夜無眠,長安今夜無眠,某今夜……可以踏踏實實地好好睡一覺,明早可以欣賞南湖日出,外加看野鴨群舞,巴適得板。
“王爺很喜歡滕州,才思如大河奔流。”虞世南晃著手裡的高腳琉璃盞,悠然笑道。“那首螃蟹詠,讓弘文館各位學士,爭辯得麵紅耳刺,拔劍四顧,大有皆吾之敵的感慨。”
儒家雖然已有漸成主流學術的大勢,可從三國魏晉至今,大多數人隻是把它當做外衣。純正的儒學大家,在頻繁變換的王朝之間,成為某些人的踏腳石,被借頭一用;又或者壯懷激烈,一頭撞死在宮門外,導致家族被反複清洗,查無此家。那些講玄學外加放浪形骸的先賢,說好聽些是探索天地至理,說現實些是豁達從心,說難聽些是裝瘋保命。能進弘文館的人,不是經過千淘萬漉的士族大家培養出來的賢才,就是經曆前朝亂世得到機緣的英才,他們可不隻會講之乎者也。
“虞傅,某對你很是尊敬,還請嘴下留情。”李元嬰憊懶地笑道。後世有人說過,唐詩宋詞是烙印在種花家骨子裡的浪漫。看到月亮,便會想到疑是地上霜,想到天涯共此時,想到千裡共嬋娟,想到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更有人說過,為什麼從小背唐詩宋詞,為的是看到某些時候,能恰如其分地表達自己的心情或者感受,而不會一句臥槽(槽裡有很多草)走天下。
後世還有個概念叫“棘輪效應”。機器的齒輪通過棘輪之間的互相咬合,帶動機器的運轉。而一旦機器開始運轉之後,便隻能一路向前,無法停止也無法後退。其實這種情況也不絕對,閉關鎖國外加燒毀海航船的圖紙,導致整體技術倒退幾百年,埋下禍根。某要做的事情是,不論詩詞歌賦還是工業進程,大唐隻能沿著棘輪效應一路前行,無法停止也無法後退。
“哈哈,王爺,虞美人從來不知道何為嘴下留情。”歐陽詢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年輕,比吃了某白金還年輕態。“他的懟人功夫隻略遜於魏玄成,薑桂之性,老而彌堅。”
大唐三大嘴炮:魏徵、虞世南、王珪。王珪能擠進前三,隻因為他敢於讓公主在昏儀上,行拜見公婆之禮,自此成為定例。虞世南能排名第二,因為反差太大,弱不勝衣的模樣,卻性情剛烈,諫言的次數僅次於排名第一的魏徵。
李元嬰:“……”
……
晨光微熹時分,李世民動了下身體,幽幽歎息道:“阿難,告訴他們一聲,今日不議政,吾要去霸橋看看進度。”
觀音婢已經離開,某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還有兕子他們需要照看,還有遠在滕州的那位豎子……“滕王那裡可還有彆的消息傳來。”
張阿難取出袖子裡的信箋,默默放到李世民麵前,滕王絕對是故意滴,某實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做甚?
看完信箋上的內容,李世民無語向窗外,清晨的陽光,灑落進來,又是晴朗的一天,霸河兩岸的楊柳不知道有沒有葉子微黃:豎子的話果然不能相信,從會須一飲三百杯,到將船買酒白雲邊,地上已經不夠他鬨騰,他準備上天作個大的……難道他真的相信李淳風的那個設計圖,能上升四十裡?也不知道李靖、唐儉和魏徵能不能看住那豎子?總不好讓他剛去幾日便回來。在金州隻待了不到三個月,若是在封地也待不住,他的名聲會比小七那個混賬還臭。
某想去獻陵,真的想去,十幾個弟弟捆一起,都沒他一個人讓某操心,某太累了!誰會一邊罵著那些貪圖名利的人,一邊想著從女的嬌憨可愛?誰又會一邊念著照花前後鏡的溫香軟玉,一邊想著買酒白雲邊的隱士情懷?若是時間相隔久些,某還可以說也許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倍生感慨,可這四首詩,前後相隔尚不到兩日。
“阿難,你說滕王想表達什麼意思?”
某對他還不夠好嗎?
張阿難聽到滕王二字,微愣片刻,組織了下語言,低聲說道:“陛下,滕王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他隻是想掙小錢錢,重點在那句且就廣野賒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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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
廣野,大野澤的彆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