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嬰被射箭聲吵醒,茫然地問道:“下冰雹了嗎?”
“有刺客。”唐儉十分無語地說道。滕王這心是真大,不服不行。至於為什麼不著急?滕王的車廂被李淳風改造過,隻要不是軍弩,普通弓箭根本射不透。李藥師不在車裡,因為他想嘗試一下剛領悟的劍法的效果。某在車裡,是擔心滕王被吵醒會害怕。
目前看來,純屬多餘。
“刺客!”李元嬰表示這事很凎,為什麼啊?某不是阿兄,也不是李承乾,刺殺一個人,總要講究一下收益問題吧?又不是後世搞鞏心布襲雞的那些人,很多時候隻為了表明誓與鷹醬、高腳雞或者約翰牛鬥爭到底的決心。反正他們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打掉之後會出現更多。可大唐不一樣,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刺殺親王,誰都彆想能活著離開長安,而他們的至愛親朋,最少也是要去崖州,和房種樹一起享受生活中小確幸。
門口的小沙彌被嚇得跌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埋著頭,渾身發抖……
……李靖看著被挑落的劍,眉頭微皺,軍中新打造的那批帶有倒刺的箭,到底什麼人想刺殺滕王?
“衛國公,左金吾衛鄭廣帶人前來!”
然後,李靖就看到幾十把斧頭齊飛,血肉橫飛,慘叫連連……竟然如此高效,相當適合小規模團戰!
李元嬰好奇地推開車窗,看到了第二輪斧頭齊飛的場景,有種夢回上海灘的既視感,隻是扔斧頭的人穿的是古裝……要不要弄套西服和禮帽給他們穿呢?再配樂:浪奔,浪流,萬裡濤濤江水永不休,淘儘了,世間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是喜,是愁,浪裡分不清歡笑悲憂……
……想想就很帶感!
s:一定要唱粵語版!
誰還沒有個江湖夢,誰不想有個馮程程?
絕不是因為發哥的那身裝扮太帥,某原來的那張臉比他帥得多……至少某這麼認為,不接受任何反駁。
“吱!”一個小小身影拿著一把鐵錐,朝著李元嬰的胸口刺來。
李元嬰澹然地拿過唐儉手中的劍,往胸口處一橫,隻聽“叮叮叮”三聲,才看清原來是隻小猴子。
“不要傷到它,吾要活的!”看到有人正在扔斧頭,李元嬰忙開口說道。這可是大師兄,雖然玩的是鐵錐不是鐵棒,但又不是又不可以改,隻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啾啾!”小猴子變成一隻雲雀,驟然垂直地衝上天空,待升至一定高度時,稍稍浮翔於空中,複又疾飛直上。
李元嬰眼神更加明亮,大聲喊道:“誰能捉住它,就是滕王府右典軍!”
不用七十二變,三十六變或者十八變,某都能接受!
唐儉抬手捂臉,萬分無奈地歎息道:“王爺,重點不是應該將射箭的人都抓住嗎?”
會玩幻術的人不少,讓袁公推薦個幻術玩得好還忠心的人,不好嗎?這個應該直接射殺,不留後患!
“大理寺卿會處理,不需某操心。”李元嬰看到姿貌魁秀的劉德威,笑容燦爛地說道。
劉德威:“……”
滕王,你正在遭遇刺殺,能嚴肅點不?
“滕王勿憂,人已捉住,某先帶回藏劍苑。”公孫白的聲音隱隱傳來,未見其人。
李靖收起劍,看向劉德威說道:“有勞大理寺卿徹查刺史,滕王受驚,我們先回府請孫公醫治。”
又看向裴承先說道:“回去後輕點受傷人數,安排他們養傷。”
劉德威拱手一禮,說道:“衛國公和滕王先行,某與金吾衛收尾。”
就滕王那興奮的樣子,哪裡能看出來受驚?衛國公跟著這麼個王爺,也是難為他了。這些人當街刺殺,是把我們都當成死人呢!
滕王車駕繼續朝前行,留下一地箭和血跡,受傷總是難免的,好在沒有掛掉的親事。平靜地經過永崇、永寧二坊,回到親仁坊,李元嬰剛下車就看到孫思邈和公孫白。
孫思邈看到臉色蒼白,額頭帶汗的李元嬰,想到那些白疊子布,快步走過來,直接抱起他朝寢室走去……後世公主抱那種抱法。
李元嬰:“……”
我隻是看到地上那麼多血,稍微有些暈血而已,沒有那麼嬌氣,你老這麼抱著我……好像回到了小時候,捉蟋蟀累了,被爺爺抱著回去,有一點點想哭
……我想回家,想回蘇州,想再和他一起去捉蟋蟀!
“王爺不用擔心,有某在,勿憂。”孫思邈將李元嬰放到寢榻上,兩根手指搭在他左手手腕,三息後,疑惑地問道:“王爺酷愛狩獵,怎麼會有暈血之症?”
“孫公,某沒殺過人,更沒遇到過大規模廝殺。”李元嬰有些心虛地說道。獸血的味道和人血不一樣,而且,某都是一箭射殺,以流血最少的方式。更重要的一點是,某隻負責射箭,不用撿拾獵物。
孫思邈愣了下,啞然失笑,說道:“王爺說的有理,是某想法有失偏頗,更衣後歇息片刻,某去煎一碗安神湯,不要回想剛才的情景。”
李元嬰:“……”
孫公絕對是故意滴!你不提某還不會回想,為什麼都欺負孤單可憐弱小無助的某!
孫思邈離開後,春桃輕聲問道:“王爺可要沐浴,多少還是有些血腥氣。”
李元嬰坐起身來,感覺還是有些腿軟……不知道那些穿越前輩,尤其是上戰場殺敵的前輩,是怎麼適應戰場的血腥和殘暴的?深吸了口氣,有些虛弱地說道:“扶我去浴室,今夜你和夏瓜值夜。”
當時不應該看向地麵,隻看那些掛在牆頭的人……牆上也有血跡,隻是在玉樹和槐樹的遮掩下,顯得沒有那麼多,還有,榆錢很美。
在浴室待了兩刻鐘,剛換好中單,擦乾頭發,準備歇息片刻的李元嬰,聽到門外傳來小包子帶有哭腔的聲音。
“阿叔,阿叔!”晉陽公主小臉上帶著淚花跑進來,後麵跟著同樣眼睛紅紅的李治,還有一臉擔憂的李世民。
李元嬰半蹲下身子接住晉陽小包子,輕聲安慰道:“勿憂,兕子勿憂,阿叔無事,隻是親事受了點輕傷。”
晉陽公主仔細打量後,確認李元嬰身上沒有血跡,才放下心來,看向李世民,怒道:“阿耶,一定要將那些人梟首、腰斬、車裂!”
敢刺殺阿叔的人,都該死,還要死無全屍,不得超生的那種!
李世民抱過晉陽來,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刑部尚書、禦史大夫和大理寺卿會一起審訊人犯,我絕不會輕饒那些賊人。”
刺殺親王,還是當街刺殺,更是在白日裡,當大唐朝堂上下都是死人嗎?幼弟並沒有得罪什麼人,除了魏玄成。一篇陋室銘,讓他們兩個早就儘釋前嫌,成為忘年之交。
難道和幼弟最近做的事情有關?有人不想他幫吾出謀劃策!
李元嬰看到李世民眼裡閃過的冷冽,在春桃服侍下穿好圓領衫,輕聲問道:“阿兄懷疑和選花魁有關?”
李治接過春桃手裡的玉帶,幫李元嬰束好,轉到他身後輕拍後背,看到他沒有打顫,終於放下心來:阿叔果然沒有受傷,沒有強忍著騙兕子。
李元嬰白了李治一眼,說道:“臭小子,我連車都沒下,怎麼可能受傷?杞人憂天。”
接過春桃端過來的湯藥,一口飲儘,說道:“我隻是有點暈血,喝過安神湯就無事了。”
“暈血?”李世民如同聽到無稽之談一般,狩獵時數你能跑,怎麼可能會暈血?還不如你砍人砍累了,更有可信性。
李元嬰拿起一顆蜜餞來吃,去除嘴裡的湯藥味。坐到李世民身邊,很無奈地說道:“阿兄,我沒殺過人,也沒去大理寺或者刑部參觀過行刑。和你去看他們演練,也隻是坐在高台上,他們也沒有流血受傷。”
猶豫一下,還是很小聲地問出來,“阿兄第一次上戰場時,不會手腳打顫嗎?”
李世民想起大業十一年,那位表叔在雁門被突厥包圍,跟隨屯衛將軍雲定興去解救,大張旗鼓來設置疑兵……“沒有,隻是擔心計策不能奏效,需要與始畢可汗死磕。”
至於攻打魏刀兒那一站,帶領騎兵突圍而進,衝散敵軍,在敵營之中救出阿耶,隻覺得很興奮,熱血沸騰。
“阿兄,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少年,不是你這種天驕。”李元嬰耷拉著肩膀,十分沮喪地說道。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悍然無畏,後世那位偉大的教員評價阿兄:自古能軍無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則朱元章耳。
而後者對阿兄的評價則是:惟唐太宗皇帝,英姿蓋世,武定四方,貞觀之治,式昭文德……皆有君天下之德而安萬世之功者也。
至於他兒子那位有名的大帝,評價又是另外一個角度:若唐文皇帝,倡義靖難,定天下於一。躬擐甲胃,至履弘堂而登睿極……儘忠於國,雖仇必賞,心懷異謀,雖親必誅。
某位酷愛打牌的北大校長說過:曆史是一個很服從的女孩子,她百依百順地由我們替她塗抹起來,裝扮起來。
李世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