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和模仿自然是兩個概念。
模仿並不表示一定有錯。
但對於安不錚而言,他各方麵雖然與雷俊有部分相似之處,但雙方不同的地方,差異亦是極大。
何況,正如卓抱節所言,安不錚所見雷俊,隻是管中窺豹。
甚至很多時候都不能說是“窺”。
更多是耳聞傳言,在其腦海中描摹出一個師祖的形象。
然而這個形象,同真實的雷俊可能相差甚遠。
一如卓抱節自己,在安不錚麵前,從來也都是得道高真的模樣。
在外界絕大多數人眼裡,針對卓抱節最不堪的想法,也充其量是斥之為雷掌教的坐騎。
但即便是這樣的人,也承認他作為靈獸,根基深厚,仙蘊悠然。
卓抱節如果自己不提,安不錚一輩子都想不到那陰陽筆上的破損殘缺,是被自家師父啃出來的。
而且還不是當初未入道未開啟靈智懵懂無知的時候。
卓抱節啃陰陽筆那陣子,修為境界甚至比眼下的安不錚還要更高。
安不錚也永遠想象不到,自己入門前,師父跟師祖是如何相處的,更不可能完整地了解自家師祖。
而他欲要全麵模仿自己的師祖,最終的結果便是有幾分……擰巴。
這跟他當前年紀尚幼,人生閱曆有限亦有關係。
隨著他未來閱曆見聞增長,可能愈演愈烈,也可能反而自己漸漸有所明悟。
但卓抱節不打算繼續等下去了。
先前不言,希望孩子能自己邁過這道門檻,但眼看對方要去衝擊一重天到二重天之間的天塹劫難,卓抱節思前想後,終於還是跟對方挑明。
安不錚向卓抱節拜倒的同時,背後隱約已經被冷汗打濕道袍。
“靜心。”
卓抱節微笑:“所謂入道修行,這本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到這一刻,安不錚心神確實寧定下來,俯首道:“是,師父。”
卓抱節喚他起來,然後笑道:“沐浴更衣,然後直接就去渡一重天到二重天之間的天塹劫難吧。”
雖然身上冷汗尚未乾透,但聽師父如此安排,安不錚沒有反對。
感受到卓抱節語氣中的勉勵與期許,安不錚麵上也隨之露出笑容:“是,弟子遵命。”
雖然大境界之間的突破,被稱為天塹。
但對去除心中塊壘的安不錚來說,至少一重天到二重天之間,如履平地。
他本已積累相當深厚。
便是卓抱節今日不提相關事,他也有很大概率平安渡過。
隻不過卓抱節一點風險都不想冒,也不欲看著弟子不斷鬱積罷了。
無需多等待。
便在當日,卓長老親傳弟子安不錚成功築基。
晚些時候,卓抱節來到三清三寶洞天中,向師父雷俊陳述事情經過。
雷俊麵上露出淡淡笑容:“做得好。”
卓抱節並無得意之情,輕聲說道:“虛吾性情好強爭勝,如今不過初露端倪,他雖及時醒覺,但未來勢必還會有更大更多的考驗,需要他時時把握自省。”
雷俊麵上淡淡笑意比方才更明顯些許:“你能考慮到這一點,便更好了。”
卓抱節:“多有賴師父過往教導,弟子如今初為人師,亦是常常自省。”
爭強好勝與無爭無為,無疑後者更合玄門道法之妙,但好勝者也未必就不能有一番大成就。
不用說彆人。
龍虎山天師府當前便有前任天師唐真君這個現成的例子。
但當前的安不錚同唐曉棠相比,有很大不同。
唐曉棠不論什麼情緒,都是來得快去得更快。
都知道唐真君愛記仇,但唐真君記仇不耽擱平時其他事。
都知道唐真君好勝,但即便當初剛了解趙蟾陽情況的時候,她破防歸破防並不影響她之後繼續按自己的步調行事。
早年頻頻輸給許元貞,不影響她近年來漸漸將下風扳回來。
而安不錚接下來要麵對的考驗則是……
池海峰。
對龍虎山天師府來說,同時得兩大天之驕子入門,自是雙喜臨門。
對立誌成為雷俊第二的安不錚來講,池海峰的存在,固然是難得道友,卻也可能是一重考驗。
某種程度上來說,卓抱節甚至會感覺,外在上哪裡都跟雷俊不像的池海峰,內裡的芯子反而更酷似自家恩師。
無爭無為,一心向道,熱衷探索自然天地和道法世界的未知道理與無窮奧妙。
當前安不錚與他修為境界相近,天資亦是相仿,雖然池海峰略快一步,但根骨資質更好的安不錚在修行中前期未必沒有追趕甚至後來居上的機會。
可如果池海峰根骨再進一步由萬象聖體升華至森羅仙體,而在那之前安不錚悟性、根骨沒有後天變化的話,情況便不同了。
縱使因為自家恩師雷俊的緣故,龍虎山天師府在某種程度上算是掌握了清靜悟性到自然悟性,兩儀仙體到太極道體的提升路徑,但種種機緣談何容易,很難複現。
相較之下,從萬象聖體提升到森羅仙體的方略雖然也艱難,可難度卻又略微低一些了……
而森羅仙體和兩儀仙體之間,亦存在競爭。
雖說當前討論將來的事還太早,說不定未來會有更勝二人一籌的曠世天驕入門,將他們二人風頭全壓下去,但僅就目前的情形推斷,未來天師之位,或許便在他們二人之間決出。
池海峰自己或許不甚在意。
雷俊、卓抱節師徒同樣不介意龍虎山門戶由自家宗承以外的門人弟子接掌。
但安不錚,以他的好勝心、自尊心能接受自己不是最好的那個麼?
如今他雖然意識到不能單純模仿雷俊,可龍虎山天師府內外已經開始有呼聲,儼然將他漸漸架起來了。
而這些呼聲與期待,絕大部分並無惡意。
有個分外成功的師祖固然風光無限,但同樣有些擔子,打從他入門那一刻起,便已經背起來。
“從你接引他回山時起,你便也該料到今日情形。”
雷俊淡然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但既然做人師父,也多提點自己弟子,對你這個當師父的來說,同樣是修行。”
卓抱節行禮:“是,弟子謹遵教誨。”
本次傳度大典過後不久,輪值道童院總教習的徐瑞卸任。
卓抱節教導徒弟安不錚之餘,走馬上任,成為新的道童院總教習。
正常一任,三年時間,在下次傳度大典之後視府裡安排決定是否卸任交接。
從那次傳度大典之後,卓長老對外的形象就有所改變。
其他人也都似安不錚一樣發現卓抱節如今身量變高如常人一般。
有些人猜測,這可能跟卓長老正式為人師表有關。
不僅僅是正式開門納徒,也包括他擔任道童院總教習,再非先前那般客串。
也有另一部分人則猜測,雷天師傳掌門之位給自家大弟子的風向,越來越明顯。
本就已經養成體氣,有淵渟嶽峙宗師之象的卓長老,雖然始終不化人形,但氣度愈發威嚴了。
對於外界議論,卓抱節並無反應,不急不躁,寵辱不驚,專心於自身修行和府內差事。
雷俊雖然還沒有卸任天師之位,但府中絕大部分事務已經不用他再親自過問。
待卓抱節等人主持府中事務上了正軌,雷俊便再次前往無間,針對時之淵,做更進一步的揣摩研究。
在此期間,大矩那邊有消息傳來:
繼此前蜀山派南峰沈溪成功登仙後,大矩方麵靈山巫門頂尖高手巫鹹趙謙然,也於近日成功推開仙門,登臨仙境。
雷俊聞訊,吩咐門下弟子攜禮道賀。
晚些時候,則是成就巫王境界的趙謙然,親自前來無間回禮。
對雷俊和王歸元,他滿是謝意。
若無雷俊、王歸元從娑婆中拆出鏘鳴琳琅,趙謙然自忖還無法在近年便成功推開仙門,渡過那重天塹劫難。
這趟過來,除了道謝之外,趙謙然另一方麵明確表態,若無變故,自己無意再入人間,願效仿雷掌教,避免乾涉人間事。
在趙謙然離去後,王歸元慨歎:“正如先前所議,咱們這方大千世界,仙人漸多,開始恢複幾分漢末大劫前的氣象了。”
雷俊輕輕頷首。
沈溪、趙謙然之外,蕭玉門、木淳陽當前都在閉關靜修。
類似事不好說有絕對把握,但他們二人同樣積累豐厚。
如果功成,這世間將再添一位經學儒聖和丹鼎元神仙人。
其中木淳陽將是真武觀一脈自誕生以來第一位仙境高手,對真武觀而言,意義更加非凡。
“希望這樣的太平年景能一直持續下去,可惜……”王歸元搖頭。
雷俊則平靜目視時之淵。
在那裡,他的一具尋聲赴感太乙帝身,已經維持良久。
雷俊揮手,黑白太極圖籠罩下,那具尋聲赴感太乙帝身飛出時之淵,然後自然消散於無間天地內。
緊接著,他再營造一具全新的法軀。
碧落、黃泉一起震蕩間,新的尋聲赴感太乙帝身端坐蓮花,這趟沒有直接落入時之淵內,而是停留在無間,與王歸元麵對麵。
“你決定親自過去一趟?”王歸元問道。
雷俊:“儒林大千世界那邊戰況越來越激烈,鄭白榆又太安靜了,我有心過去看看情況。
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這邊,雖然仍有些滯澀,但法軀當可維係一時。
這裡有師兄你和昆吾派趙道友、蒼寰風明聖主他們在,短時間內當無大礙。”
經過這段時間的祭煉與揣摩,雷俊的尋聲赴感太乙帝身越發精妙。
眼下雖然前往儒林大千世界,但如果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這邊發生驚變,雷俊亦趕得及返回。
另一方麵,他腦海中光球當前沒有新的簽運提示,從以防萬一的角度來看,自己這趟離開,至少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這邊,應該不至於出現大的意外。
“窮家富路。”
王歸元見他心意已決,唯有歎息一聲,攤開手掌,有點點金光向雷俊這邊飄來:
“儒林大千世界那邊,魔佛一脈也正插了一腳,雖說大滅如來、大滅菩薩那般人物才對師弟你有重大威脅,但咱們小心無大錯。”
雷俊接過金光:“我就知道師兄你最靠得住。”
王歸元卻道:“限於當前修為境界,我自己卻是半點信心都沒有,隻希望有心算無心之下,聊勝於無吧。”
雷俊衝他揮揮手。
黑白太極圖上空,雷帝城再現。
雷俊步入其中,太極十二雷門開啟,浩瀚雷光吞沒周邊四方。
太極圖下方,點點光輝灑落,籠罩時之淵。
整個雷帝城連同龐大的黑白太極圖,都仿佛化作波光,如水傾瀉,一同落入時之淵內。
倒是時之淵在這一刻,竟似有逆流衝天而起,同樣化作玄妙的光輝,落在同王歸元對坐的那具尋聲赴感太乙帝身之上。
雷俊眼前景象變化。
當他眼前天地萬物重新寧定之際,已經到了另一方大千世界內。
和蕭春暉先前一樣,雷俊並未直接從時之淵中步出,而是出現在另一方天穹下。
符籙光輝淡淡閃爍,但不見大師姐許元貞的身影。
來之前雷俊便聯絡過她,知道她和小師姐唐曉棠當前在其他地方,好在許元貞於儒林大千世界這邊已經提前做好準備,令雷俊可以悄無聲息“偷渡”過來。
頭一次來這邊的雷俊,給許元貞、張晚彤分彆傳訊後,沒有立即趕去同她們彙合。
雷掌教負手行於天地間,蹤跡不顯。
沒費什麼功夫,他便已經適應這邊的天地靈氣變化,令自己仿佛同天地自然融為一體。
雷俊四下走走看看。
目光環顧眺望之下,便能看見有衝天靈光,仿佛光柱,似虛似幻。
光柱或粗或細,或明或暗,立於各地。
縱使是雷俊目力不及之處,亦可遠遠望見朦朧光輝。
都是這方大千世界儒家舊學名門望族傳家立世的根本。
文華才氣衝霄之象,比之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那邊早年五姓七望者要更加濃鬱得多。
這裡名門世家的文脈當中,更融入許多特殊的道理意境。
想必他們能憑血裔傳承儒家修行根骨的奧妙,便蘊藏其中。
有個彆文華才氣凝聚成的靈光光柱,這時正動蕩。
雷俊悄然前行靠近。
在那個方向,當前正爆發大戰。
雷俊不動聲色靠近。
儒家新學方麵,正組織針對一戶儒家舊學名門世家祖地的進攻。
按照許元貞、張晚彤等人傳回的訊息,當前儒林大千世界這邊,以整體論,仍然是儒家舊學方麵實力更為雄厚。
新學方麵能與之較量的一大關鍵因素,在於攻敵之必救。
對儒家舊學而言,各自文脈乃是不容動搖的重中之重。
如果文脈被毀,想要重聚難上加難。
因域外天魔而族滅沒落的不少世家,一而再為後來者做出警示。
各大世界文脈祖地的相關防護自然極為堅固,頂尖高手坐鎮其中,更是易守難攻。
但終究需要有人才行。
這就難免在一定程度上攤薄牽製儒家舊學頂尖高手。
反之人數相對劣勢的新學方麵,行動起來更加靈活。
當然,所謂靈活,亦是相對而言。
新學書院被搗毀,影響雖然遠沒有舊學文脈崩毀那般嚴重,但如果被逼得一直無法立足,無疑也不利於新學招生、教學與傳承。
而關於舊學世家文脈祖地的攻防,雙方便更是各出奇謀,調虎離山、聲東擊西屢見不鮮。
眼下雷俊所目睹的大戰,便是一戶看似有些空虛的舊學世家祖地,遭新學修士突襲,看上去已經岌岌可危的時候,忽然間周圍伏兵四出,專門打對方的埋伏。
新學方麵顯然也是經驗豐富早有戒備,挺有高手從彆的方向反包圍上來。
雙方裡三層外三層,呈犬牙交錯狀激戰不休。
頂尖儒家高手見字如麵聯係方便,大家各自拉人助拳,很快圍繞那戶世家祖地,便爆發一場大會戰。
有其他舊學世家的修士來援。
結果雷俊遠遠望去,赫然看見新學修士另有人在外圍設伏,赫然一派圍點打援的模樣。
很多舊學世家彼此之間,同樣有矛盾存在。
雖然眼下因為樂原先生吳海林等人主持協調,各家有聯合之勢。
但當中也不乏渾水摸魚、見死不救甚至借刀殺人者。
雷俊靜靜看著,暫時不言不動,隻細心觀察。
看過一片地區的混戰之後,他便再換另一片地方。
除了舊學世家根深蒂固的地方之外,如今新學活躍的江東、兩浙、燕趙之地,雷俊同樣到訪。
舊學世家中人並非隻被動防守。
同樣有少數頂尖高手,以集合之勢衝入新學活躍的地區。
對方沒有文脈加持的情況下,頂尖高手踩過來,更是秋風掃落葉一般。
兩浙地區,湖州一帶,當前便正在激戰。
一個仙境二重儒聖引起雷俊的注意。
對方實力自是不俗,而讓雷俊關注的是,其根骨看上去像是儒家神來之筆中的感天懷地。
在儒林大千世界當前這個時間節點,有如此根骨者,必定姓霍。
袁州霍家。
當初被唐曉棠報銷掉的霍營等人,便是來自這個世家,在湘贛一帶乃是有數名門望族。
此刻親自遠征至此的仙境二重儒聖,赫然正是袁州霍家的當代家主,霍振。
在他的攻勢下,湖州最大的新學書院,正轟然垮塌。
此地新學修士,不得不且戰且退。
直到有被人尊稱為微雨齋主的另一位儒聖到場,方才遏製霍振的攻勢。
霍振沒有過多糾纏,見好就收,率眾撤離。
他忌憚者,並非微雨齋主遊越寧。
而是儒家新學在兩浙的領軍人物,仙境三重的儒家素王,會稽焦飛陽。
焦飛陽當前不在兩浙,而是北上同儒家舊學方麵的仙境三重儒聖較量。
但誰也不知他會不會突然殺個回馬槍,霍振自是謹慎為上。
隻是霍振等人此番既然攻入兩浙,自不會輕易退卻,他們進退不定,時刻關注四方消息,尋機出手。
儒家新學方麵這趟雖然將他們逼退,但湖州損失亦不輕。
雷俊腳步不停,繼續觀覽四方。
他麵上不見喜怒,始終不曾暴露自身行藏,大致走過一圈後,前往唐曉棠閉關之地同許元貞、唐曉棠彙合。
山嶺間,初看空無一物。
但雷俊雙瞳中天通地徹法籙光輝流轉。
他沒有驚動任何地方,身形徑自向前,最終仿佛消失在群山間。
但雷俊眼前景象豁然開朗,外間不可見的一座高大三層法壇,當前就正立在山嶺中。
三層法壇上不見唐曉棠,隻有許元貞立於一旁。
“大師姐。”雷俊上前。
許元貞正饒有興趣打量眼前的三層法壇:“來了?”
雷俊:“尋聲赴感太乙帝身更進一步完善,短時間內過來這邊無大礙了。”
他素來有心遊曆四方,沒有親自踏足過的儒林大千世界更讓他頗有興趣,這趟索性過來看看。
總體來說,彆具一番奧妙。
唯一隻有一點小問題。
他不喜歡這裡的儒家舊學。
不過事涉鄭白榆,雷俊當前沒有暴露自己也趕來儒林大千世界,權且先隱於一旁觀察。
“小師姐將要成功了。”雷俊微微點頭,然後看向許元貞:“大師姐何時開始?”
這趟過來儒林大千世界,有尋聲赴感太乙帝身,是方便他應付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那邊有變。
但對於儒林大千世界這邊來說,雷掌教卻沒法帶自己的三洞三天太上龍虎仙陣過來,也無法在這邊臨時布陣。
即便有成,相較於九天十地大千世界那邊也不可能同日而語。
故而雷俊此番過來,如有變故,依仗者便是自身神通法力。
他雖是仙境二重境界,對上苦海大尊等仙境三重高手亦無妨。
但如果是類似高天隨那樣的人尖子,沒有大陣加身,雷俊當前還是吃修為境界上的虧。
隻不過雷俊既然過來,自是另有準備。
許元貞卻道:“我不急,等曉棠出關後,馬上就好。”
雷俊揚了揚眉梢,有些驚訝。
大境界之間的突破,安危角度來看,有天塹劫難。
但從修行上來說,並非一步快出越過門檻,卻直接一蹴而就。
相較於一個節點而言,更像一段路程,是以往往需要前後溫養時間。
似雷俊當初登仙時那般模樣是極少數特例。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登仙前回溯再複起的兩年時間,便是類似突破所需的過程。
眼下許元貞,則像是另外一番情況。
她身懷太始道體,精通時間與空間的奧妙變化不假,但就雷俊所知,應該還不足以全然無視大境界難關,瞬息渡劫如呼吸喝水。
“時之淵方麵的收獲?”雷俊:“感覺還差點意思……”
許元貞:“確實不單隻時之淵,我在這方人間還另有旁的收獲。”
說話間,她隨手將一個小瓶拋給雷俊。
雷俊接了,揣摩其中道理意境的同時,腦海中浮現一個名目:
【霎瞬神水】
“數量少了點,之後再沒找到。”許元貞言道:“但這應該不是全部,此前流散了。”
雷俊揣摩那如波光般流水中所蘊含的道理意境,心下了然,將之還給許元貞:“確實好東西,不愧是你。”
二人在原地隻等了兩日,那座三層法壇便大放光明。
下一刻,龐大的法壇整體快速收縮,最後隻化為一道淡淡清氣。
清氣中有個身材高挑的女冠從中現身,大笑道:“洞玄太微,我成了!”
現身者正是唐曉棠。
見了雷俊,她笑道:“咦,你居然過來了?”
雷俊:“時間趕巧。”
許元貞看著唐曉棠:“倒不如說,都在等你。”
唐曉棠雙手叉腰,翻了翻眼睛,看上去已經知情。
許元貞說話同時,已經取那瓶霎瞬神水打開,如光水流化作薄薄水幕將她籠罩。
短短瞬息之間,雷俊、唐曉棠視野中,仿佛有做晦暗的三層法壇將許元貞籠罩,但轉瞬不見。
許元貞本人重現二人眼前。
但她法力氣息已經同先前截然不同。
雷俊微笑的同時,自己的道景玄垣·玄黃宇宙已然出現,規模不大,悄然懸於頭頂上空。
唐曉棠撇撇嘴,道景玄垣·太初法界隨之出現,與雷俊的道景玄垣生出平等的共鳴,果然已從洞玄一重的天市垣化為洞玄二重的太微垣。
而許元貞頭頂出現的道景玄垣·終焉深空,亦是與二人相同的太微垣。
短短片刻前還是仙境一重修為的她,此時儼然已同雷俊、唐曉棠一樣臻至仙境二重境界。
“恭喜大師姐、小師姐洞玄太微。”雷俊微笑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