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俊謝過師父元墨白,同師兄王歸元一起出來,當晚先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收拾自己在道童院的個人物品,正式往山上搬家。
另有兩人,也和他一起回道童六院搬家。
昨晚的傳度大典,合計有三十二名道童參加,自此道童變道士,正式成為天師府真傳。
除了特殊的一分院外,其他七個分院,每院多則四人,少則兩人,參加傳度。
加雷俊在內,六分院有三名道童突圍而出。
說是回道童院搬家,但不用三人親自動手。
“豈敢勞道長親自動手,還是我們來吧?”
一群小道童列隊,向雷俊行禮。
平日裡和雷俊相熟的幾人,這時沒有任何遲疑和尷尬,心態轉換非常順暢。
準確說,傳度大典前,確定雷俊將參加傳度後,大家就已經在調整心態定位,提前做心理建設了。
其中屬張源最是積極。
說來他有些可惜,去年因為杜長老齋壇爆炸而受傷。
後來雖然傷勢痊愈,但不管是身體狀態調整還是養傷所需時間,都耽擱了他修行進步。
最終到今年傳度大典前,張源隻達到練氣十一層的修為。
在道童六院裡也算名列前茅,但卻趕不上今年這次傳度,隻能再潛修三年。
好在他年齡尚不算太大,可以繼續積累,稍晚時候厚積薄發。
此刻看著一身杏黃道袍作正規天師府真傳打扮的雷俊,張源心中難免唏噓。
但他早就轉過彎:
其一,雙方此前沒有矛盾,也沒有競爭。
其二,雷俊入了天師府高層元長老門下學道。
其三,雷俊入道童院不到兩年時間就成功提升到煉氣十二重樓圓滿的境界,就算是在道門聖地天師府也少有。
所以,令人震驚之餘,眼瞅著這位從前的雷師弟,現在的雷道長就是要一飛衝天的姿態了?
有先前的相處基礎,這等大腿就算不抱,也不能反過來得罪找踢吧?
那能抱還是要儘量抱的嘛……張源心理建設很完善。
其他小道童也大同小異。
指望還像以前一樣跟雷俊相處,不是全無可能,先自己也參加傳度成為正式天師府真傳再說。
但那是至少三年後的事了,沒必要就此空白三年。
雷道長不是個難相處的人,師兄弟幾個很容易說服自己的自尊心。
雷俊東西不多,簡單收拾後,同張源等人告彆,返回山上本府。
王歸元等在他新家門外,見了雷俊後,他笑道:“道童院裡,道童必須獨居,不得請仆從侍女,經傳度入本府後,則每人可有兩個名額,安排仆從侍候,隻是一切開銷自理,雷師弟可有需要?”
雷俊:“有些師兄弟是家族來人伺候,那家裡已經沒啥人的呢?”
王歸元:“山外鎮子裡有不少人家,是同門接家屬來團聚,因為每個人能帶上山的人數有限,所以有些人投在彆的師兄弟名下,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為你介紹。”
也算是另一種人脈網絡,人情往來……雷俊點點頭。
不過他笑道:“我暫時先不用了,有需要再說,急事從山下道童院臨時召道童搭把手就好。”
王歸元點頭,揮揮手,有人捧著幾個托盤上前,盤中盛放多種物品,交給雷俊:“成為本派傳度弟子,修練上師門都有用度發下,這是第一批,你先用著。”
雷俊謝過,人送東西進屋,告彆王歸元後,回到自己屋裡清點。
用於輔助修行的氣靈丹五十枚。
定神香五十支。
培元漿十罐。
藥浴母液一缸。
其他藥浴輔料若乾。
溫靈玉壁一對。
用於製靈符的烏毫符筆三支。
朱砂符墨二十錠。
黃紙十刀(千張)。
另有香燭、米酒等物若乾。
不算積功累德兌換又或者自己有家底的,道童院裡的道童,每天隻發一枚氣靈丹,和上大課時大家共用一支定神香……雷俊心道。
成為真傳後,物資供應果然前進一大步。
雷俊將東西收拾好,點上一支定神香,然後取出元墨白傳下的《正法真一大道經》第一卷預習研讀。
沒有覺醒潛龍靈體前,便先後有不少人評價過雷俊本人悟性不俗。
但他此刻閱讀天師府真傳典籍,仍然有晦澀難懂的感覺。
這還要多虧在道童院已經打過基礎底子,否則很多名詞都看不懂意思,不知其真正所指。
有些地方理解錯了離題萬裡的話,結果恐怕都不是走彎路那麼簡單。
一夜下來,雷俊隻勉強把一兩頁書讀個半通。
但他心中沒有挫敗感,反而愈發有興趣了。
收好道經,雷俊先服下一枚氣靈丹,再服用少許培元漿,然後吐納調息。
山上本府靈氣流動充裕,加上氣靈丹、培元漿滋養,叫雷俊體內十二個氣海盈滿的同時,真氣越發凝練。
吐納調息之後,雷俊安睡,第二天一早精神飽滿,同王歸元一起去見師父元墨白。
“精神狀態不錯。”
元墨白微笑,令人如沐春風:“重歸,先給你師弟簡單說說。”
雷俊原先猜測王歸元的道名是王重元,沒想到卻是王重歸,聽了叫人暗地裡犯嘀咕。
王歸元則清清嗓子:“雷師弟,在道童院的時候,咱們已經都學過,本派道法,講究性命雙修。
不過細究起來,是先命後性,倒不是說命功更重要,而是以此為開端和基礎。
人是小天地,宇宙是大天地,先修命功,不是要隔絕大小內外天地,恰恰相反,是建立雙方之間的橋梁。
一如我輩修符籙,也是借法天地的另一重橋梁,人力本窮,天地無限,則人力如天地無限,可謂得道。”
雷俊聽後,微微沉吟。
元墨白笑道:“想到什麼?”
雷俊:“我以前聽說,咱們的符籙,是上奏天神功曹,先代祖師,請降神通……”
王歸元看向元墨白,見元墨白微笑點頭後,他重新看向雷俊:
“雷師弟是在道童院聽說,還是聽大師姐、唐師妹他們提起?”
雷俊:“是在道童院的時候,記不清誰提過一嘴。”
王歸元:“曾經,確實如你所言,本派符籙都是向道門各位祖師請詔。
後來,經過本派幾代祖師多年整理道法,本派符籙轉為直接借法天地。
當然,各項儀軌章程仍然如舊時,不作變動。”
雷俊頷首:“原來如此。”
元墨白:“道童院裡已經為你們打過基礎,我們今天便直接從正法道經開始講起。”
他修為境界不知比道童院其他教習高出多少,深入淺出,鞭辟入裡。
雷俊昨晚感到晦澀難懂的道經,元墨白往往幾句話就令人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他先為雷俊講法,然後待雷俊自己回味體悟時,再教導入門多時進度更快的王歸元。
從流程來說,元墨白並沒有搞什麼花活兒,端端正正,與道童院授課相似,隻是更加深入。
早課之後,上午師徒對談,答疑解惑,中午正常放飯,下午自由活動時間,晚飯後則是晚課。
“早課講經傳道,晚課則是傳授符術、丹術等法術。”
午飯時,王歸元介紹道:“不過師父的意思是,雷師弟你先全力準備築基的事情,待築基之後,內在大道根本穩固,再修習外在的法術不遲。”
雷俊:“我也正有此意。”
王歸元:“除了先前給你送過去的東西,你再自己點點,缺什麼跟我說,我接下來幾天去給劉師伯幫忙,走之前先幫你辦妥。”
“有勞師兄。”雷俊問道:“劉師伯那邊是?”
王歸元答道:“沒啥大事,隻是劉師伯要研製一塊特殊的符墨,以碧鬆石髓為主料,非常重視,道童照看不來,所以借幾個傳度弟子幫忙,師父讓我過去聽吩咐。”
他所言劉師伯,雷俊有所耳聞,乃是府裡另一位長老。
雖然劉長老同元墨白並非同一個師承門下,但同門之間來往較多,關係不錯。
至於碧鬆石髓,雷俊沒聽過,但能猜到是極為稀有的寶物。
經過傳度成為天師府真傳,一般而言稱為傳度道士或者傳度弟子,修習正法大道和真傳符經,可以自己製作靈符。
傳度道士製作靈符的材料,一般是朱砂熬製符墨,配烏毫符筆和黃紙等物。
也就是昨天王歸元給雷俊送去的那批東西。
傳度道士,修行到三重天法壇境界,又不斷積功累德,經受曆練,滿足一定條件後,方可申請,去邁過傳度之後的第二道大門檻,授籙。
過了這道門檻,稱為授籙道士或者授籙弟子。
授籙弟子所學和待遇,自然又遠遠勝過傳度弟子。
例如劉長老現在要製備的符墨,便不再是簡單的朱砂,而是以珍稀寶物碧鬆石髓做主料,結合多種輔料,一起研製。
其中蘊含的靈力,當然不是朱砂可比。
與之相對應,符筆、符紙也都不是基礎貨色。
劉長老膝下無徒,要煉的符墨比較重要,道童幫不上忙,需借傳度弟子,於是元墨白把自己的徒弟王歸元捐過去了。
這也是授籙道士的職權之一。
就像傳度道士可以選召道童一樣,授籙道士也能選召傳度道士臨時聽命。
差彆在於傳度道士作為天師府正式真傳,需要其本人的度師不反對。
出於尊重,道童院裡小道童對所有經過傳度的符籙派道士都需要用敬稱。
傳度道士麵對授籙道士,禮節上同樣需稱呼對方道長或長老。
反過來,授籙道士則不需要,除非雙方師承關係很近。
因此這個世界的道家符籙派,有時也有“傳度道士,授籙道長”的說法。
“作為道士,隻有授籙之後,我們才被允許在山外世間行走之際,獨立開壇做法,度世濟人。”
王歸元介紹道:“否則單隻傳度道士開壇,必須借自家恩師之名,當然前提是師父經過授籙。”
並且,按照天師府規定,真傳弟子授籙之後,便有資格出外行走期間,開山立派,為道家符籙派龍虎山一脈開枝散葉,所立宗派,皆尊龍虎山祖庭為正宗。
傳度弟子,可選擇跟隨授籙道士前往分支宗派或道觀,作為骨乾。
這是天師府人才分流和影響力擴張的方式之一。
王歸元:“授籙之後,道服法衣什麼的就不提了,我們手上除了現有的度牒、經書、法器外,師門還會賜下籙牒、笏板(朝簡),配法劍、令旗、號令、拷鬼棒、天蓬尺等寶物。”
雷俊笑笑:“誌存高遠,腳踏實地,我先努力修行,突破到二重天築基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