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賊隻剩一截枯木似的屍身,固執立在原地。
先前被光盾遮擋彈射開的雷電,四下激蕩,竟崩得山岩破碎傾斜。
這片懸崖斷裂,盜賊屍身隨著碎石向下滑落,滾入山岩下溪流中。
雷俊抬了抬手,但最終並未上前攔截,隻目送對方屍體順水而下。
他收好那塊烏黑的鱗片,離開斷崖,順著河流不緊不慢向下遊尋找。
找到一半,雷俊遇見其他同門。
“我在河上遊遇見過他,用高道長賜下的轟雷符攻擊,但給他掉下河逃了。”雷俊說道。
“下遊處,打撈到那內賊的屍首了。”迎麵而來的黃衣道士說道:“丹爐,也在他身上找到。”
先前那盜賊偷走的贓物,便是道童一分院裡的一尊丹爐。
雖說如此,但論價值,肯定不如那連轟雷符都能阻擋的烏黑鱗片。
目前看來,中上簽所指六品機緣,最可能就是那枚古怪鱗片。
“他油儘燈枯心力交瘁而亡。”
黃衣道士看了雷俊一眼:“所有參與圍捕驅趕他的人,都有功勞,你也不例外。”
雷俊:“不敢當,隻是儘力做些分內事。”
“嗯,你們把屍首帶回道童院。”黃衣道士行色匆匆,卻是朝山上趕去。
一眾道童不好多問。
但大家都好奇地朝山上望去。
先前兩次大動靜,第一次是從山下道童院傳來,第二次卻像是從山上傳來。
眾人心下嘀咕,但隻能先收羅隊伍,返回道童院。
回到院裡,便聽說一分院那邊,又被人放了把火。
“這次可真是……”一些小道童表情古怪。
雷俊了然。
一分院,李氏子弟的自留地。
對想要踏上道途的年輕人來說,能入天師府門下,是最好的之一。
一定要說有什麼不完美的地方,就是雷俊入門後才知道,天師府傳人其實分兩類。
姓李的。
和不姓李的。
這個世界,早些年的天師府,天師之位傳承並無成規,每代選德才兼備的傳人接任。
但最近幾代天師,都是出自同一家血裔,祖傳父,父傳子,子傳孫。
便是如今在天師府已經樹大根深,枝繁葉茂的李家。
公正地說,包括當代天師在內,幾代李天師都堪稱同輩人中的佼佼者。
在他們領導下,天師府雖經曆不少波瀾,但仍然屹立不倒,乃天下有數修道宗門聖地。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李氏子弟越來越高調強勢。
自天師府創建以來的一些規矩,明麵上還在維持。
例如入門者先入道童院學習和修行,優秀之人參加傳度大典後,方才能正式上山入天師府本府,成為真傳。
目前李氏子弟也要走這個流程。
隻是李氏子弟做道童,少有不能參加傳度的。
而道童院一分院,就是專門供李氏子弟啟蒙和打根基的地方。
明麵上各種用度和其他分院相同,但台麵下傳聞各位李氏子弟吃小灶都吃到挑食了……
就像這次失竊的丹爐,就是一分院特供法器之一。
“雷師兄!”
六分院的幾個小道童看見雷俊,都滿臉羨慕:“聽說是你抓住那竊賊?”
雷俊搖頭:“沒抓住,差了點,最後是他自己油儘燈枯累死了,所以記功勳算是記在大家頭上都有份。”
那張師兄唉聲歎氣:“雖說是大家一起記功,但首功主要記在你們主動出擊圍捕的人頭上。
我們守關隘路口原地不動的人,都是次功,這麼多人一分,每個人頭上剩不下點啥了。”
折騰到半夜,大家都疲倦不堪,但卻還不能解散休息。
稍晚些時候,有不少身著杏黃道袍的天師府真傳到了道童院,召眾人分彆單獨問話。
雖然他們透露的信息不多,但雷俊聽得出,有關竊賊同黨,事情不小。
不過,道童們經受過質詢後,還是被一一放回休息。
雷俊返回自己的小院,重新取出那枚烏黑鱗片,開始更細致的揣摩研究。
可能是為了方便那個也是一重天煉氣境界道童使用,又或者為了不留蛛絲馬跡,鱗片內沒有彆人的法力禁製。
雷俊以自身真氣催動烏黑鱗片,鱗片表麵頓時就浮現淡淡流光。
他腦海中,浮現一團光影形象,似龍似馬,集威嚴與靈秀於一身,玄妙莫測。
道童院的教材裡,有圖譜介紹天下靈獸、瑞獸、奇妖、精怪。
是以雷俊一眼認出,這光影形象,乃靈獸龍馬。
原來是龍馬之鱗……雷俊微微點頭。
他嘗試如那竊賊一般,注入更多真氣進入烏黑鱗片內。
頓時以鱗片為中心,光輝交織,重現巨盾。
但自身真氣大量流出,消耗極快。
雷俊停下動作,流光便也消退,掌心隻剩烏黑鱗片,靜謐玄妙。
六品機緣,很優秀的護身之寶……雷俊先點頭,後搖頭。
可惜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輔助修煉,提升修行速度,降低修行難度的寶物。
否則按目前進步速度,明年年初傳度大典前,至多到煉氣十層境界,不可能達到煉氣十二層大圓滿。
希望下次如果再有選擇命途的機會,能有助於進一步修行。
當然,護身之寶肯定有用。
護持自身便是護道。
命沒了,修行自然也無從談起。
不說生命危險,光是受傷之後用來養傷的時間,就耽擱修行。
雷俊收好寶物,更衣入睡。
等第二天醒來,他洗漱後去吃早飯準備再參加早課。
第一個遇見的人,卻是王歸元。
雷俊:“王師兄?”
王歸元:“昨晚,你本是跟高師兄一起行動?”
雷俊:“追到半路我們分開了,道童院起火,高道長帶幾人回去抓竊賊放火的同黨,我們餘下幾人繼續追竊賊。”
王歸元沉默了一下。
他看看左右,視線飄向另一方,但口中卻壓低聲音:
“高師弟他們……出事了。”
雷俊:“…………”
“準確說,不止高師弟和他帶的幾個道童。”王歸元輕輕點頭:“還有另一些同門。”
他走在前麵,雷俊默默跟在其身後。
良久後,雷俊問道:“就在這龍虎山上嗎?”
王歸元輕輕點頭。
雷俊:“師兄,昨晚山上本府那邊,發生什麼嗎?”
王歸元沒有立刻回答雷俊的問題,而是先語重心長地說道:
“雷師弟,我接下來這句話可能有些交淺言深,但個人以為,我輩修行者還是儘量少逞血氣之勇,很多時候,安全第一,穩妥為上啊!”
雷俊:“師兄的關心我懂,也深覺你的話有道理,隻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發生前,實在無法預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