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火燃燒,老人鬆開手,手中空無一物,一位至尊仿佛從未存在。
他凝視司命時律的眼睛,像是在確認著什麼。
森然的鬼氣被老人儘數吸納,他耷拉的皮膚好像恢複了些,枯枝般的手掌有了些肉感。黑麒麟隻覺得見鬼了,這玩意吃了一整個至尊好像連「飽」都稱不上,好像一位至尊對他來說隻是一碟開胃小菜。
「司命時律,這方宇宙天央的大祭司……你不簡單啊。」老人突然說道。
黑麒麟警覺,司命時律更是有種被毒蛇盯住的惡寒感。
「那詭異的火焰他不能隨意使用,他殺掉了魎,是我們的機會!」司命時律凝望那漆黑死火。
「我要發動宇法了!還有最後一枚空之歸源的律令,我一並加進去,怕跑不掉!」黑麒麟朝司命時律囑咐道。
那柄合攏的赤紅巨劍微微振鳴,活龍般的劍身沉重得驚人,黑麒麟雙手握住它,躬身,高舉,暴起!
他出現在老人頭頂,當頭劈下!
司命時律緊隨其後,樹枝般的權杖被握住頂端,反過來便成了一柄劍。
即便生命老人固化了這片天地,他們依舊能撼動時空!時之歸源在司命時律手中是超然物外的存在,近乎淩駕於舊時代所有歸源律道之上!他的威能來的寧靜詭異,時間的刻痕無聲無息地攀上老人的影子。另一邊,黑麒麟怒目金剛,鐵鱗倒豎,他負責吸引生命老人的注意,然後由司命時律在凝滯的時空裡發動襲擊!
這兩位的聯手稱得上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哪怕至尊也會在此受創。
但他們卻不確定這套是否對生命老人有效,對方太神秘,太可怕,深邃得像麵對宇宙外的黑霧。
夾擊之勢,老人伸手成爪,一把扣住黑麒麟的手腕,骨骼碎裂聲哢哢響起,同時虛無律法的力量侵蝕黑麒麟的肉身,要將他泯滅!他低吼,赤紅巨劍依舊落下,他不能停下,如果他停下將毫無機會!
老人眼中閃爍出讚賞的亮光,但攻勢更甚,他鬆開扣住黑麒麟的手,召出一柄長槍扔了出去,長槍瞬間貫穿黑麒麟的腹部。哪怕黑麒麟最堅硬的不是他的鱗片,而是貼合外表的一層空間亂流,因果律法依舊鎖定了他的本體,加之虛無的泯滅,輕而易舉得洞穿了他。
黑麒麟疼得直呲牙,腹部的肌肉和鱗片一同鎖死了長槍,阻止虛無律法的擴散。
司命時律走在了老人背後,在長槍穿過黑麒麟的那一刻,他得手了,用手中的權杖切開生命老人的喉嚨!老人的麵龐顯現出驚愕,顯然沒有料到司命時律的突然襲擊!
司命時律雙目金光灼灼,過去未來同時顯化,他一手斷絕老人的過去,一手觀察老人將死的未來,同時將死亡的終點不限製地提前至此時此刻!
可死亡並未如約來臨。
老人前一刻捂住喉嚨,下一刻他笑起來,鬆開手,喉嚨處並無血跡也沒有歲月侵蝕的痕跡,那一擊沒有傷到老人分毫。但司命時律被奪去了權杖,被自己的武器釘穿了肩胛骨,祭祀的大袍被血染色,妖異得像朵正在綻放的曼莎珠華。
僅僅一個照麵,時空的聯手便已落敗。
司命時律不解,他分明以權杖為介質依托,歲月毫無疑問將給這個老人帶來死亡,任何生靈都擁有時光的儘頭,對方不再是至尊了,是一個律道聖者,他的生命是有儘頭的……但司命時律沒有看見,隻看見了一望無際的黑暗。
「好了,兩位客人,我已經給出了足夠的誠意,該陪我這個老人聊聊了。」
「聊什麼?不會是聊馬生理想吧?我的馬身理想沒什麼好談的,堪稱失敗,畢竟沒有一頭小母駒願意牽我的手
。」黑麒麟一邊吐血,一邊說著騷話。
「那是沒有小母駒進化出五指,畢竟不會有母馬會拒絕一頭威猛的麒麟,你是馬這個族群中的天之驕子,她們一定會希望懷上你的血脈。」老人似乎很樂意交談下去,仿佛剛才差點殺了黑麒麟的人不是他。
「還有呢?除了小母駒之外的?」
「之外的啊,一個古怪的人算不算,說來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昆侖山的長生者呢。我想如果不是他,我應該無憂無慮地吃著草,拉著馬車,不會在這考慮這算計那,天下蒼生關我屁事。」黑麒麟的腹部已經被血染紅,虛無的權柄已經滲透進他的身體內。
司命時律知道黑麒麟將所有的力量都拿去發動宇法與那枚空間律令了,他在靠肉體硬抗虛無律法。
「那你為何出現在這呢?你無心拯救天下蒼生,又為何拖著殘軀奔走四方。」老人露出好奇的模樣。
「還能是為什麼,被那家夥感染了唄,有的人就是這樣,你跟著他相處一段時間,不自覺得就會變成他的樣子。也可能我最後覺得那樣的家夥真的拉風,比起擺爛等著大荒蠻子和天央老爺來巡視九州,還是殺了他們更爽點!」
「要我說,心懷天下,才是男人該有的胸襟啊!」黑麒麟突然爆喝!虛空中響起無數聲音重疊的吟誦,那是宇法發動的征兆!本來凝固的領域被一種不講道理的力量強行攪動,時空的線條如寫意般揮灑!
黑麒麟的周身彌漫出淡藍色的符文。
一個虛幻殘缺的冠浮現在他頭頂,與之同時出現的,是一個律令的破碎聲。
「宇法啊。」老人的眼神似是懷念,他欣賞著構築起宇法的篆文,這撥亂空間的原始法術是如此的瑰麗偉大。
很快,宇法包裹住黑麒麟與司命時律,領域內已經不再能捕捉到他們的靈。
老人搖頭。
「你們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
他輕聲念出了一個古老的字,「枯。」
隨著這個名字的出現,一種詭異的力量襲來,包裹著黑麒麟與司命時律的藍色符文變淡,最後失效。
黑麒麟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宇法竟在消失,不,是那個老人殺死了宇法在這裡的概念!篆文是對的,使用辦法是正確的,但這裡沒有了宇法這個概念,所以他們走不掉,不再能撥亂時空!
「草!」從時空狹縫墜下的黑麒麟怒罵,又轉而一歎,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司命時律安靜許多,但眼底是抹不去的絕望。
「客人雖然自由,但仍需聽從主家的安排,這也是九州和天央的待客之道,不是麼?」老人依舊和藹,從半空落下,靠近了他們。
黑麒麟的傷口撕裂,虛無泯滅帶來的劇痛已經麻痹了他的靈。
想來真是可悲,在生命的儘頭他竟然連一句騷話都說不出來。
「哎!長生者啊,老馬我就到這裡了呀,這老逼登非常馬能敵!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了啊!」黑麒麟仰天長嘯,頗有一種老皇托孤之感。
「遺言隻有這樣麼?我以為你會說去,這是老子的太虛!你算個屁的主家!」天空轟然倒塌,鱗片摩擦的扣鳴響徹虛空,一雙布滿赤鱗的爪撕開這片天地,永恒的領域被另一個不可侵犯的強權摧毀!
破開的世界下,晨曦的金光如海潮般湧來,老人下意識抬起手臂,遮擋這刺目的光亮。
勤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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