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巨蟲展翅,那半透明的薄翼上掛滿屍骸。
蠛飲儘罐中之血,宇宙諸世的時間線變化在祂眼中逐漸清晰,祂開始去回屬於至尊的權柄。
曦光乍現,李熄安掠過猩紅宇宙,腳步輕盈,漣漪泛起,金色蓮花與漣漪中心朵朵綻放,引動意象火光扛起血色直衝過來,迎著那曦光中的鋒芒,蠛放下陶罐,複眼轉動,握拳,頃刻間黑甲覆麵掩蓋全身,雙臂交叉擋下這劍芒。
巨蟲隨著蠛一同咆哮,道韻壓來,鎖定李熄安。
難以想象這種龐然大物進攻時的姿態,宛若將宇宙撼動,刺下的銳利節肢爆發出恐怖的撕裂聲!似乎有一層又一層的薄幕在節肢下破開,那是維持物質宇宙穩定的保護殼,而現在,那頭巨蟲僅僅隻是刺下的動作便將其撕裂!
李熄安感受到了道韻的壓力,欲抽劍退走,卻被蠛抓住曦劍劍身。畸變的少年露出獰笑,五指並攏,一拳直衝李熄安麵門。
這一擊並不弱於即將落在他頭頂的鐮刀般的節肢。
但突兀的,下一刻李熄安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少年並攏的拳頭憑空毫無征兆地被切去,連覆蓋拳頭的黑色外甲都呈現出光滑的切麵來。血流噴湧,少年的臉上並無意外,祂的目光掃過四方。
巨蟲的一擊同樣落空,祂的複眼很快便再次鎖定宇宙另一端的金色生靈,發出嘶鳴。
「宙法果真奇妙。」蠛感慨,噴湧的血凝聚,手腕成型,手掌上五指張合,黑色的外甲再次覆蓋上去,那藏於時間夾縫中的一劍對祂沒有多大影響。
「能令至尊的時間停滯,很了不起,但你若是隻能在凝滯下做這種小把戲,那這場鬨劇便到此為止了。」
對至尊而言凝滯的時光隨時會碎裂,對太高位的存在施展宙法本身就有被反噬的可能,尤其是在宙法的領域內對至尊施加過於強大的影響下,破碎得更快,反噬會更嚴重。
世上沒有憑空而來的東西,宙法也不能憑空撥動歲月。
要撼動至尊的時光,施術者本身就需要能動搖至尊根基的歲月,哪怕會提前透支未來。
作為遠古的高位至尊,蠛知曉宙法的弊端,祂認可黎仙的強大,但對方既然無法在凝滯時光中斬斷祂的脖子,隻能退求其次化解這危機,這意味著對方施法的極限就在這裡了。
李熄安站在宇宙的一端,那巨蟲的頭顱填滿了另一端,更龐大的身軀隱藏在宇宙外的黑暗裡。
蠛看向他,祂的動作在李熄安眼中急速加快。
整個宇宙的速度在李熄安眼中變快。
這不是蠛加速了宇宙,而是宙法施加的影響在慢慢褪去。羽化以來,宙法的領域從未消逝,李熄安恒久維持宙法的運行,他是藏匿於歲月狹縫中的行者與刺客,即便是至尊也會在歲月的利刃下見血。
蠛是李熄安遇見的第一個能撕開宙法領域的存在。
遠古始祖的暴力即使是死亡也不曾改變。
李熄安的靈有些紊亂,宙法的領域被強行撕裂對他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但下一刻過去調動,這創傷被抹去,李熄安的氣息再度恢複至巔峰。
他承認自己有些小瞧了蠛。
可那又如何?
舊時代的暴君就該滾回垃圾堆裡被曆史車輪壓碎。
籠罩曦劍的輝光散去,露出金玉劍身本來的模樣,符文篆刻璀璨,無垢之玉晶瑩,李熄安持劍往前踏步,漣漪蕩漾開來,他再度消失,原地隻留下幾朵綻放的金蓮。
蠛神色一凜,祂覺察到歲月狹縫中的身影,可對方的身影不再清晰,變得飄忽不定,直至最後,祂無法捕捉!
「轟隆——!」巨響下是血海的噴薄,遠古巨蟲咆哮,祂頭頂的甲胄破開一個可怖的大洞,金光閃爍再度扭曲消失。
一時間蠛的頭頂儘是巨蟲破碎的甲殼與腥臭的血。
祂的意識十分清晰,所以能輕易感受到自己的動作在變慢。
被撕開的歲月領域悄無聲息地附著上來,這一次更堅固有效,蠛明顯的有了遲緩。
「右邊!」蠛扭頭,攥緊拳頭轟然一擊!
祂自信一旦命中必將使其粉碎!
可惜拳風從金光中跨過去,致死的拳頭沒有命中任何事物。一根線猛地在蠛心底繃緊,那身影再度清晰起來,就在……祂的身前!
蠛睜大眼睛,黎仙出現在祂麵前,如曦光躍動般,提起長劍輕輕一舞,祂揮出的手臂應聲而落,整個右臂被輕而易舉地斬斷,黑色外甲不能阻止那柄金玉長劍分毫!
然後,黎仙再度消失了。
蠛莫名開始躁動,祂是昆類始祖,無比了解某種昆類捕食的方法。
黎仙以歲月編織成了一張巨大的蛛網,祂便是身陷蛛網的獵物。獵物每一次動作都將在這蛛網上留下顫動的痕跡,這震動令獵手尋跡而來,不斷地吐出蛛絲,直至將獵物蠶食殆儘。
「這裡!」蠛再度揮拳!
同樣的,金光閃爍,揮出的左臂掉落。
蠛後退,靠在王座上,祂開始警惕。
祂下意識地看向右臂,本該恢複如此的右臂竟然仍是血流湧動的狀態,抬頭看去的畫麵更是令蠛的心情跌至穀底,巨蟲頭頂的大孔同樣沒有愈合。對方甚至能延緩祂恢複的速度。
蠛有些明白黎仙為何能與一些至尊立契了。
這手段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該正是虛弱狀態麼?殺死毋都需要損耗尊位的他怎可能將自己逼到這個境地?如果他是虛弱狀態做到的,那他該強大到什麼地步,這真的是羽化能抵達的境界麼?可若他不是虛弱狀態……他為何不是虛弱狀態?蠛不敢去深思。
可任有萬般不解,蠛已然有了處理方法。
祂輕喝。
以王座為中心,血海上卷起波濤。
道韻發出震動,擾亂了歲月蛛網,令那隱形的獵手暴露在外。時間狹縫被道韻壓垮,即便領域存在,李熄安也隻得現身。
他站在一條時間軸上,麵上看不出神色,他本身仿佛擁有與歲月等同般的寧靜。
原初的羽化者與遠古巨蟲遙遙對立,如同時代的錯位。
巨蟲嘶鳴。
手段雖然詭異,但總歸能以暴力來拆解!至尊與羽化者之間本就存在的巨大鴻溝,在絕對力量的壓製下,再詭異的手段也失去其存在的土壤。遠古巨蟲向來如此,蠛露出森冷的笑意,複眼中分割出無數金色生靈的畫麵,每一個畫麵的結局都是以對方的死亡來告終!
「黎仙,我欣賞你,但有人開了大價錢,那價格足以讓我破繭恢複巔峰!你會死去,可我承諾你必將成為我登基加冕王冠上最璀璨的那枚寶石!」蠛暢快大笑,表情瘋癲。
黑色的雨以蟲群為基點,圍攏過來。
宇宙中除了血色再無一絲光芒。
「幼蟲該成長,一步一步蛻變,我見證過蛻變法的神奇,看著一位故人因此強大。而你是遠古的至尊,卻偏偏不再相信自己。」有人緩緩說道,語氣似有些懷念。
「嗬……我對昆類挺有好感的,不然不會說這些廢話。」
話音落畢,逆流而上的黑雨中,無數道時間軸浮現、交叉,最後將蠛所在的地方定格在交叉點。
金色生靈漫步般沿著時間軸走過來,靠近蠛,一劍梟首。
明天回學校收拾東西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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