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打進宇宙。
似乎連死亡的陰冷黑暗都被驅散。
螻想要觸碰那束光芒,卻如同觸電般縮回手掌。
來自宇宙之外的光亮中蘊藏著無比宏偉浩大的力量,就是單個歸源律法都無法比擬的洪流鑄就了這道光,傾斜而下,如一柄沒有儘頭的鋒銳長劍切開這宇宙。
螻甚至在其中感受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力量。
是宇法麼?
他思索片刻,給出否定的答案。
不是宇法,是空間律法。這束光中包含了空間律法,其中還有一些神秘莫測的強大力量裹挾在其中,不止一種歸源律法!
螻逆著光看去,看見幾道無比高大的影子聳立在光中,頭頂象征律法的冠,戴著或猙獰或神聖的麵具。
其中一位向他投下銳利的目光,螻有些恍惚,在這一瞬間,他好像見到了一雙與南燭一模一樣的眼睛,絢爛而瑰麗的暗金色。
…………
荒蕪九州,部族分散於四麵八方,近些年征戰來層出不窮。
有的部族是為了領土和人口,有些部族是為了攻打信奉神明不同的部族,以此來向神明獲取力量。還有的,譬如如今這一場戰爭,簡單而粗暴的理由,為了女人。
原始蠻荒充滿暴力的時代。
也是一片勃勃生機的自由時代。
沒有道德和理性的約束,人們揮舞著兵器在這片無垠荒蕪的大地上不斷精耕細作。
部族的首領們認為自己眼前所見的領土便是全天下,殊不知大夥隻是在太行山外的某一塊小平原從這個山頭打到另一個山頭,連太行山的山門都還沒有摸到。
部族們信仰的神明信仰的原始神明的造物主大執夷隻管混沌開天,彆的一概不管,任由其野蠻生長。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多年,部族首領換了一代又一代,連原始神明都不再知曉的時代,更不用提及那隻黑白相間成天睡覺的胖子了。
今天,是個大好的日子。戰爭結束了,首領又為部族子民們贏的了一場勝利,順帶從那個不長眼的部族手裡搶走了美麗的女人。
首領如約來到祭壇參拜,讓手下將那個漂亮的女人綁到祭壇的石柱上。
女人的臉色很驚恐,大喊著你不是愛我麼?為什麼要這樣做?你都為了我滅了我的族人,我最後也同意委身於你,你為何將我擺上祭壇充當牲畜?
首領擺擺手,打著哈欠,幾天幾夜的仗打下來,他很是疲憊,見到快要瘋魔的女人,首領皺著眉說道,神明看上你了,關我屁事!我就一破打仗的。眼睛一睜,一整個大部族要養活,哪有心思和你玩為愛打仗的戲碼!
說完就開始呼喚神明。
祭司們圍繞著女人跳舞,步伐奇怪,姿態怪異,卻有絲絲靈氣彌漫出來,女人在部族中地位很高,認得出這是溝通神明的舞蹈。
祭司們一個手握彎刀,一個手捧石碗,剩下的則是拿著各式各樣的木棍,將女人扒乾淨後在女人的身體上寫畫著符文,遠遠看去,女人驚恐的嘶鳴聲和白淨的肉體加在一起,就像一隻嚎叫的豬仔。
在符文最後一筆落下後,祭司用彎刀劃開女人的肚子,兩個祭司蹲下身,從被剖開的肚子裡取出臟器盛放在石碗中,然後手持草藥靈花的祭司將這些草藥研磨好,裝填進女人的肚子裡。
因為符文的緣故,女人還是活著的。
舞蹈繼續,吟唱聲不絕。
但祭祀儀式從白天持續到黑夜,不見神明的現身。
首領覺得不對勁了。神明喜歡新鮮的,等到夜晚過去,維持女人生機的符文就會消失靈力,女人死了,沒有供奉給神靈,這仗不白打了麼?
祭司們累的不成樣子,神舞是極其消耗靈力的儀式,一天一夜從不斷絕的神舞已經將他們體內的靈力耗乾。
終於,在天邊泛起魚肚白的那一刻,女人留存著最後一口,神明降臨了。
不過是屍體。
神明的屍體想下餃子一樣從天上落下,有他們這個部族的,有隔壁部族的,還有首領認不清是哪個部族信仰的。
這些屍體落下,落入山裡砸碎山峰,落入水裡掀起洪水,落入部族中,壓死無數族人。
“那是什麼?”首領起身,看向天空。
女人身上的符文開始失效,死亡的冰冷纏繞著她。
她看清天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氣團,那黑白兩色的氣團好事白天和黑夜混合在了一起,在她眼中無限擴大。
最後,她的瞳孔發散,無神的宛若鏡子般的瞳眸中倒影那黑白氣團籠罩天空。
一個巨大的,肥胖的影子叉著腰,出現在雲端之上。
“大王!”祭司的咆哮聲讓首領驚醒,他看向天空的眼神藏著深深的恐懼。
祭壇開裂,大地顫動,出現巨大的裂痕,祭司們落入深淵中。
首領回頭,那群山的深處,雷光閃爍,通天徹地。如猛獸的影子匍匐在群山上,它的利爪便壓過山巒。
雷光之外,璀璨的光芒一路鋪過來,萬千僧侶坐在光中低頌古經,琉璃鑄造身的掌心上,一隻金色的鵬鳥展開雙翼。
他想起了一個古老的傳說。
這個世界上沉睡著最古老原始的神明,在祂們之前,大地荒蕪沒有生機充斥死寂,是祂們的到來攜來生命。所謂崇高的神明也不過祂們的食餌。
現在,傳說應驗了。
天威雷獄,極樂世界,以及開天之初的黑白混沌。
“轟——!”
金色的方碑從大地上豎起。
虛空的漣漪層層擴散,包裹住那幾道龐然無邊的身影。
祂們消失了。
滅世,或者創始的一幕煙消雲散,仿佛錯覺。
但大地上還有裂痕,山巒和河川中還躺著神明的屍體。
男人終於鬆懈下來,癱坐在王位上。
…………
一束光劃過天宇。
宇宙殼破開,時隔數萬年,君王們再聚首。
他們有預感,此行將回歸。
龍脈指引他們歸家之路。
宇宙的深邃在離他們遠去,這感覺就像在穿越河圖洛書的宇宙橋,周圍滿是斑斕的色彩和漫溢出的靈力,扭曲的外界畫麵混合進色彩裡,顯得怪誕神奇。
歸源層次的律法力量在光束之外四處彌漫,他們看清了一些東西。
這竟然是在穿過一片戰場。
有以星璿為結構的高大人形,有匍匐著身軀沒有儘頭口含寶器的威嚴巨獸,還有無法窺視本體的深邃空洞。
他們此刻正在經過一頭黑色巨獸的麵頰。
不經意地一瞥,那頭身披鱗甲的黑色巨獸與光束內的螻對視。
“他是誰?”螻聽見青焰低聲的呢喃。
“我不知道。”螻不認識這頭巨獸,卻看出了這頭巨獸的手段,空間律法。
“不……我是說他!”青焰語氣在顫抖。
螻轉頭,黑色巨獸的身畔有一個人影懸浮著,祭祀神袍飛舞,比起那些威武宏大的歸源生靈們似乎毫無存在感。
但這人影,與南燭幾乎完全相同!
“他是誰?”青焰又問。
“趕緊收拾收拾溜吧,哥幾個都快不行了,還擱那問東問西的!”突然,黑色巨獸開口說道。
“這家夥,天央的司命時律,時間之律法。”巨獸沒好氣地說道,可居然是回答青焰的問題。
說完,他撲了上去,朝下方直墜。
這時君王們才注意到他們從哪裡出來。
光束的,來自一頭盤踞的赤色巨龍。
龍的臉上戴著與歸源們類似的黃金麵具,正目送他們的離開,碩大瞳目中有金色的蓮花在緩緩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