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太陽燃燒在宇宙中心,以太陽為中心的紅色圓環上,無數枚金色微粒在凝聚。
這是一支支以原始火行熔煉出的箭矢,隨著太陽中心的巨大身影煽動羽翼,金子般閃耀的箭矢衝出圓環,覆蓋星宇。抬頭望去,漫天皆是金色的光芒,照亮宇宙,箭矢劃過之地,虛空蕩漾,周圍留存的虛空之海被蒸發乾淨。
無法抵擋,避無可避!
李熄安麵對漫天火光,深呼吸。
星紗下,鱗片覆蓋,枝角生長,烈焰在星紗衣角燃起,他在調動全身,以此撼動這輪熾熱之陽!
李熄安朝著懸浮在宇宙中的願力海洋攤開手,翻轉,這一刻仿佛有一個記載時間的鐘表被逆時針撥動了指針,願力海洋在重新彙聚,彙聚成盤坐的人形。
太陽中心,金烏的目光瞥向願力海洋重塑的骨像。
準確來說,這不是在短時間內重新塑造,這是在倒退時間,將願力海洋退回至還未損壞的時刻。
漆黑的裙擺再次籠罩這片宇宙,纖長人影起身,星幕垂下,仿佛一層黑色薄紗隔開了箭雨與李熄安。箭雨呼嘯而至,很快星紗的阻擋便到達了極限,被撕裂,箭雨也肉眼可見的變少。
又一座神像浮現,接替了破碎星幕,蛇一般的身影蜿蜒在宇宙中,羽翼覆攏,羽毛閃閃發光。它發出的不是蛇的嘶鳴,而是龍的咆哮聲,它的吼聲回蕩於宇宙,神光綻放之間,箭雨隻剩下少許。當這剩下的箭矢向著李熄安的位置飛去時,他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是太陽的上方。
寒意湧動,瑩藍色虛影出現在他的身後,背負的千手與李熄安同時結下法印。
造化玉手!
四麵八方,法印無所不在。
一掌向天,便有一掌向地。
天地之間,生化造滅皆在一念!
金烏周身燃燒的太陽金火陡然暗淡了一瞬,也就是這一瞬,巨鯨破水而出,展開垂天之翼,化而為鳥,橫擊大日!鯤鵬騰空,俯衝三足金烏。
虛空之海沒過太陽,將整個太陽拖進虛空之海的深淵中。
黑色海水在不停蒸發,金烏亮出了第三隻爪,撕碎了鯤鵬的一邊羽翼,太陽金火燃燒,呼嘯成一邊,鎮壓鯤鵬攜來的虛空次元。羲和陳玉突破海淵,整個黑色海水上宛若一輪太陽冉冉升起,正如古老時代東升西落,照耀塵世的太陽永恒不變。
可突然,羲和陳玉心頭一跳。
黑色海水的極上方,幾乎與紫色星雲平齊之地,有人輕聲吟唱,安寧的就像一首搖籃曲,但與之相對的,是羲和陳玉感到的危險,如千萬支細針不斷穿刺他的皮膚。
月光傾瀉。
李熄安的手搭上弓弦,弓如滿月,宛若白水晶塑造而成的神女站在他身後。
羲和陳玉抬頭時恰好對上神女的眼眸,那一瞬間羲和陳玉仿佛覺得這具骨像是活的,那眼神中緬懷與譏諷並存,瞳目倒映下並無他這一輪太陽,隻有站在她麵前的漆黑星彩。
羲和陳玉被鎖定了。
從未有過的死亡氣息將他籠罩。
宛若上古時代,那個至尊在開弓。
祂說:“此乃汝等墜落之日!”
羲和陳玉知曉這隻是殘留在他記憶深處的恐懼,並非如今這方弓弦開弓可比。但他實實在在感受到了類似的氣息,自他重生涅槃之時起,一直尋覓的宿敵。
神女消失,化作熒光落於箭矢之上。
弓弦輕振,李熄安鬆開弓弦。無雷鳴,無嘯動,若風雲破開可見月的那一刹那,一切皆靜,靜又是極美。
月白色的箭矢拖拽熾熱的光影,死亡的線於箭矢的鋒芒上交彙,箭矢飛過的地方空間開裂,裂縫中溢出月光,綻放出白色的花海。
月弓,炬矢霜。
“唳——!”羲和陳玉振翅,他黑色翎羽的縫隙間流動著金子般的色澤,他在發光,在演化太陽之像!
羲和陳玉主動迎向那枚月色箭矢!
月白的火焰與太陽之炎同時爆發,嘯動的靈氣晃動整座星域。此刻從大荒的巫師們皆有所感,抬頭望向星空一角的璃幽座,瑰麗的紫色星雲混入金色與白色,就好像遠古時的太陰太陽一齊出現在這座星域中。
“榮枯在上啊!”巫師們祈禱,對著星空的方向叩拜。
此刻,璃幽。
電光火石,一瞬的時光又仿佛過去很久。
“哢嚓——”有某個東西碎裂了。
爪擰碎了月白箭矢。
赤紅色的影子撕裂層層花海,速度快到無法想象,火光席卷數座神像,頃刻浸沒,火光中,長槍一擊釘穿李熄安的腹部,將其帶飛了出去,釘在一顆星辰表麵。以釘下的點為中心,繁奧的紋路升起,鎖住靈的轉動。
李熄安低吼著,握住槍杆,要將其拔出,甚至星紗都褪去了部分,顯化出覆蓋龍鱗的手臂。
觸碰到槍杆的手掌焦黑一片。
但還未等他發力,赤紅色影子直墜而下,砸在李熄安胸膛上,衝擊力砸裂這半顆星辰。
熊熊燃燒的紅色雙目俯視他。
“你很強。”羲和陳玉說道,瞥了眼星紗褪去出出現的鱗片。
“那一箭,十祖神中,你有一半可以得手,至少能免去他們短時間裡繼續糾纏你的機會。”
“現在,你是我獵獲的獵物了,赤龍。”
李熄安悶聲笑著,星紗褪去,露出真容。
羲和陳玉的表情並無意外,隻是在掠過長生服時有著細微的波動。
“這麼說來,你就是那頭真龍了,能以八像之力抗擊十祖神,你當得上羨天給你評價的龍王之名。”
“等處理好你後,我會找到羨天,讓她付出愚弄我等應有的代價。”
“你比招搖攬星強。”李熄安說道。
“什麼?”羲和陳玉皺眉。
“這讓我出現了些許誤判。”
“我不喜歡給失敗找借口的家夥,的確,若是換作璃幽關隘的早妖與白蛇中的一位,你都不會在此敗露。但事實便是,坐鎮於此的是我羲和陳玉,你就該輸在這。”
“八像修為闖聖路,企圖劫走律法,你是不將大荒放在眼裡。”羲和陳玉冷冷地說道。
“那你為何出現在此呢?十祖神又是為何而聚首?”李熄安突然問道。
“大荒中的神通,遠比你想象的強。”
“是一則預言嗎?”李熄安麵頰染血,卻仍是笑的平和。
“你還知道的不少,羨天倒是什麼都與你說了。”
“你們聚首後,那一則告訴你們預言的生靈有與你們說過卦象變化了嗎?”
羲和陳玉一愣。
“南祖神……浴血而戰。”李熄安一字一頓。
“天兵降世,捉拿妖物!”遠遠的,一聲雄厚的吆喝傳來,仿佛來自極高極遠的天穹。
古樹的影子遮掩星空,玉牌上篆刻的名字發光,其鳴,顯化出眾仙虛影。
羲和陳玉發現白色霧氣從周圍鋪過來,遮住他身下的赤服人影。
他猛地發力,長槍洞穿整顆星辰。
可迷霧仍在,甚至槍尖除了未乾血跡外再無其他。
李熄安閉目,身影在與過去重合,他於古界深淵下回望過去,身著長生服,束發長生釵的年輕人被宙法印刻。他不再需要媒介,他自己即是呼喚過去的媒介!覆蓋他麵容的善惡雙麵碎裂,律法的力量消融成最原始的能量,古樹聳動,一枚一枚儲備願力的玉牌發光。
四座虛像全部炸裂,彙入白色迷霧中。
萬般皆為燃料。
一個人影從迷霧中走來,形象逐漸與現世重合。
但猛地,李熄安睜眼,目中金色蓮花的轉動驟停,白色迷霧竟然在消退,長生者的降臨被強行打斷!
他迷茫地打量四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見白色迷霧消退,羲和陳玉也微微愣神。
隨後迎來整個星空的震顫!
整個星空在發光,原始的力量在蕩漾在宇宙中。
李熄安周圍縈繞五行,托起他,仿佛有一雙手從身後將他環抱,為他捧起了冠。氣機開始飛速暴漲,超越真一,又並非律法,變得難以衡量,
羲和陳玉神情凝重,提起長槍殺了上去,他不能讓這頭龍處於這個玄妙的狀態中直至結束!
轉瞬間,羲和陳玉出現在李熄安頭頂,長槍如火,鋒芒已至!
“呼——!”李熄安指尖輕擊槍尖,火光退散。
羲和陳玉反應極快,鬆開長槍,太陽金火覆蓋拳風!
“嘭!”覆蓋細密鱗片的手掌擋住這一拳,下一刻,李熄安轉身橫腿,將羲和陳玉踹飛出去。
羲和陳玉爆退,於墜落的儘頭升起太陽,金烏振翅!
李熄安盤坐垂眸,目中融金。
五個光團環繞於他周身,仔細看上去隻有一個是實質的,那是於烈焰中放置的一柄古劍。
最後光團的轉動停下。
懸於他頭頂是一個帶著綠色熒光的虛影,被蟲魚鳥獸,山川百木的篆文籠罩。
是一方青銅鼎。
翡翠般的光幕披下,此戰中受創的傷痕愈合如初。
他掀起眼簾,撚起右手邊的銀芒,作劍訣。
銀芒破開,化作晨曦般的劍光,與羲和陳玉交錯而過,三足金烏毫無征兆地失去了他的雙翼,神鳥之血染紅星宇。
他又抬起一方土色,將其拋了出去,陰影籠罩三足金烏,無法抵擋的重壓降下,讓太陽失去光芒。
“鎮!”李熄安輕聲說。
萬千星芒亮起,黑色山壁凝實,朝著三足金烏壓下。
三足金烏以太陽金火重燃雙翼,要飛出土色鎮封的陰影!一抹橙黃昏光迎麵而來,刨開他的胸膛,死氣彌漫,三足金烏直挺挺地倒下,從未熄滅的太陽金火已接近熄滅。
在羲和陳玉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刻,他瞥到了玄木的生長,接天的樹林。
木王……
退朝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