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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界崩,則神宮起(4.2k)(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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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十萬大山,

如同冰晶所鑄的神鳥立於山巔,修長的脖頸蜿蜒著,眸中是流轉的熒光。

翎羽間灑下細雪,讓這炎熱悶濕的大山深處彷若提前來到了冬季。

如她所料,又是一方世界回歸了九州大地,以十萬大山為中心,靈氣再次往上狂湧,現在她呼吸,都能溢出靈氣潮汐。

這是一場對於十萬大山的狂歡。

當然,也遠遠不止是對於十萬大山中生靈的狂歡。冰鳳抬頭,極目遠眺,看見的是即將發生的劇變。

太行山那一次界崩造成的效果並不明顯,九州大抵上有個臨界值,一方界域的回歸還無法觸碰到那個臨界值,而現在不同了,兩個界域的回歸,彆說她,恐怕就能尋常生靈都能感受到這方天地的巨大變化。

“您……”身旁,舍遲疑道。

眼前這位君王幫助十萬大山渡過了界崩劫難,但她不知道如何稱呼對方。

神鳥眸中的寒意可比深冬還要凜冽。

“冰鳳。”神鳥看出了舍的疑惑。她的語氣很平和,甚至可以說是溫和,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冰寒刺骨。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名字,但用來稱呼我沒有問題。你們的王也是這樣的稱呼我的。不要疑惑,我的名字太多了。”冰鳳繼續說道。

“康拉,卡瓦博格,祈雪大神……”冰鳳吐出一個又一個相當生澀的詞彙。

“康拉,這是我雪山山腳下的子民稱呼我的,意思是雪的神靈。卡瓦博格就不怎麼美好了,我的敵人喜歡這樣叫我,因為這代表著凶惡殘暴以及強大。我那裡的環境比十萬大山複雜的多,有很多來自不同國家的人民信仰我,所以稱呼我的名字也跟著多了起來。你如果不介意,這些名字裡麵你可以隨便挑一個。或者給我取一個你們十萬大山特色的名字也不賴。”

舍默然無語。

眼前力量難以觀測的神鳥君王微微昂首,似乎在等待她的新的稱呼。

但對方恐怕要失望了。取名這種事還是得讓知識分子來,比如說螻,她基本就一粗蛇,取個十萬大山特色的名字還是饒了她吧。萬一一個不小心,十萬大山外交曆史她就是莫大的罪人。

“嗯?”神鳥輕哼一聲,看見蛇女久久無言。

“算了。”冰鳳抬起頭,不在糾結這個話題,“你們的王呢?就算是他跟著那赤蛟一起破滅了界域,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吧。”

“不知道。”舍的回答很乾脆。

“不知道麼?”冰鳳望向天空。

雲層散開,萬裡碧空,顯然天上這個時候也不會把十萬大山的王給扔下來。

“你知道界域崩碎後,前往界域而沒有歸來……這意味著什麼嗎?”

冰鳳微微偏頭,“意味著,他們和那個界域一起毀滅了。彆急,彆急,你看你,話都沒說完你的靈就開始紊亂了,這麼在乎人家?”

神鳥懶散而優雅,尾羽輕輕擺動著,話語也不緊不慢。

“還有一種可能,一方界域崩碎,沒有回歸九州,他們有極大可能去了另一個世界。你又急了,另一個世界不是死了的意思,是另一個星辰,這樣說,明白了麼?十萬大山的二把手,一頭冷冰冰的蛇妖,怎麼回事,一說到你們的王就破防。”

舍氣餒。

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君王。

或者說她印象中的君王,也就兩個,赤蛟和螻,最不著調的典範就是螻,沒想到這來自雪域高原的雪之神鳥言語間像個挑逗人的貴婦,比螻的嬉皮笑臉更加離譜。最不著調的典範大抵上是有變化了。

“我擔心他,因為他不在,十萬大山我很難有能力守住。沒有承冕君王的古山脈,對世人而言就是沒鎖的寶箱,等著人來開。”

“這麼沒自信?”冰鳳問道。

“因為經曆過。”舍回答。

“好吧好吧,我可以勉為其難地在這多待些時日,待到你們的王回來,如何?”

“你怎麼聽上去有些興奮?”舍作為蛇類的直覺告訴她,這隻鳥很古怪。

“有麼?”冰鳳笑笑。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雇傭一位君王替你們守山,我先收點利息不過分吧。”

“什麼?”舍開始警惕起來,原本莊嚴神聖的鳳鳥在她眼中已然變了一副模樣,這是鳥麼?真的不是狐狸?

冰鳳垂下頭,流轉著的光芒消散,露出灰白色的,鏡子般的眼睛。

在這對眼童的倒映中,是群山的並起,巍峨宮殿的聳立!

…………

秦嶺,一處深湖湖畔。

龐大肥胖的身影從崇山峻嶺之間慢悠悠地走出來,手中拖拽著幾乎和山巒等高的青竹。

隨後,緩緩爬進了深湖之中,同時調整好姿態,四仰八叉,仰麵朝天,嘴裡叼著青竹開始吧唧吧唧地啃。

“啊,巴適!”

過了許久,龐然大物如是說道。

秦嶺之君,大執夷,任誰也想不到這位君王待在山中是這般樣子。

“胖子。”有人突然喊到。

大執夷扭頭,露出一張黑白相間且相當滑稽的臉。最後在一座山巔上找到了喊他的人影。

“老頭?”大執夷一愣,神色莫名有些慌張,“咋了?不會是安挽仙回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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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巔上的老者掐訣,踩著一束遁光就飛下來。

“不是。”老者搖頭。

“難得您老出一趟門,怎麼,道觀不開了?”

老者又搖頭。

過了很久,湖中四仰八叉的家夥露出一抹為難的樣子。

“這……”

他攤開手,亮出最後一捆青竹。

“我就這點了,您老要的話……”

“混賬!”老者忍無可忍,終於暴怒。“我是來和你講這個麼?你看看外麵的天,西南方向!”

“天蹋了?”見不是來索要他的食物,大執夷放心地將青竹塞回了嘴裡。

“天塌了。”老者第一次點頭。

“有人去堵麼?”

“有。”老者第二次點頭。

“堵完了麼?”

老者繼續點頭。

“那不就完了,有人乾這活。”大執夷開心地拍起了肚皮。

“您老就彆操心這事了昂,沒啥好操心的。”

“這次你不管,上次你又是怎麼回事?”老者問。

“上次啊,因為隔得近唄。您老想想,太行山,就在我們頭頂上,那一塊出事,咱們這也好不到哪去,西南太遠了,你這是為難胖子我。”

“當真如此?”老者抬高了聲音。

“千真萬確。”大執夷誠懇點頭。

“得,知道了!”老者一揮袖袍,準備離開,未了,回頭點了點大執夷,“走了!”

“欸!您老慢走!安挽仙回來了記得給我捎個信!”大執夷抽空應和了一聲。

待到遁光消失在天際,這胖乎乎的臉盤子笑起來。

“老爺子反應很快嘛。”

“赤蛟不在,這廣闊大地的中央位置,總得有個家夥鎮場子。”嘩啦啦的水聲,大執夷從湖水中坐起身來,叉腰,“那必須得是大執夷我了!”

…………

太行山深處,女孩笑眯眯地將一個人提起。

“我佛慈悲!施主,當真沒什麼要說?”

“我不過是個進山搏一搏的崛起者而已,你們這些妖獸占據大山,還打算占據所有媒介不成?我呸,可恥!”

話音微弱,厚重金光震蕩開來。

一隻大手落下,險些將這人直接拍死。

“施主不得無禮。”女孩笑吟吟的。“不過抱歉,看來的確錯怪施主了,這就放施主離去。”

說完女孩直接將男人扔下,傷痕累累的他用僅剩的力氣質問。

“為何你知道是誤會,還不幫我治療……”

女孩拍手,義正詞嚴。

“先前一掌是施主無禮的警示,沒法治。而最開始一掌是彌補施主對我的驚嚇,也沒法治。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施主我會為你誦經,保佑你平安離開的。”

說完她怪笑著跑了。

“妖僧!妖僧啊!”留下男人在原地痛苦掙紮。

在女孩消失的同一時間。

湖心島,銀杏樹,楚杏兒睜眼,一片葉子落回她手中,一輪日冕在她身後若隱若現。蜷縮在她腿上的白狐也抬起頭看著她。

“施主啊,佛祖曾言,楚杏兒釣魚,願者上鉤。這樣的名言警句都記不住,就不要怪貧僧將來哈吃哈吃把你們都宰咯。”

…………

極北之地,小興安嶺的更北端。

終年覆雪,作為過去九州之一的北州,半人高的雪景大抵是最常見的風景線。

有兩道身影在雪原上搏殺。

雪塵四濺,彼此撕咬,彼此奔走。

“轟——!”其中更加魁梧的身影一巴掌將另一道身影直接按倒,可怕的震蕩掃儘方圓厚雪。

“我以為在太行山獨行的虎該是這樣的強大呢,這樣弱小的你,傷疤也無法給你的資曆增添多少色彩,反倒是你軟弱無能的象征。”一頭魁梧壯碩的巨虎沉聲說道,起伏的肌肉帶動皮膚花紋,在雪地裡尤為顯眼,像團不息的烈焰。

“吼!”被按倒的蒼白凶虎咆孝,猛地爆發。

烈焰般的猛虎鬆開巨掌,退後些許距離。

“不錯,王就該有點王的樣子。你先前的嗚咽的模樣簡直就是小貓。”他舔舐著爪子,奔騰燃燒的靈氣儘數歸於身軀之內。

蒼白凶虎撲殺上去,兩者再次廝殺在一起。

不過這也許稱不上廝殺。

高處,一個背負長劍的女人望著那片戰場。

遊走在無儘雪原的君王,西紮,一頭蓋世猛虎,他遊蕩雪原,以暴力統治他的領地,殺光了所有不臣服他的生靈,包括冰海中走出的海洋霸主,來自世界狹縫的古老修士,這些無一例外,全部成為他王座下的屍骨。這位君王從不停留在某一處地方,他不停地遊蕩,看到強大的生靈就開戰,這場戰鬥若是不能令他滿意,對方就會死。

無愧於他的名字,“暴君”。

如果按照人類的視角,這毫無疑問是位暴君,但在他鐵血的統治下,整個冰原竟然安寧沒有外敵。海洋中的生靈們都因為畏懼他這尊殺神,而不敢再踏足這片被冰封的土地。

所以,這根本稱不上廝殺。青焰在這位暴君眼中,和幼崽差不多。

“轟——!”青焰再次被拍飛了,能聽見令人發寒的骨骼碎裂聲。

大概是在數月前,春天還未完全過去的時候。

他們遭遇了這位君王。

極其可怕,甚至可以說是恐怖。大抵上崛起虎類的天賦就是這般,於殺戮中起舞,在屍骨上稱王。從天地複蘇開始,死在西紮爪牙下的生靈不計其數,隻有他認可的存在才能勉強在他的黑色花紋中占據一席之地,成為他驅使的鬼魂。

成為妖皇,掌握雷霆的青焰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但出奇的,對方似乎對青焰沒有惡意。

他竟在教導。

安挽仙遙遙望著從雪地上艱難爬起來的青焰,而後再看著遠方佇立不動的魁梧巨影。這大概類似族群中的父輩對小輩的教導,就像她小時候看的動物世界一樣,教導狩獵技巧,教導自然常識,再然後,就撒手不管。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這是某種求偶行為,但看那位暴君的模樣,他明顯不是來找他的王後。

崛起生靈間當然不能再用這種知識來判斷,不過除此之外,安挽仙也想不明白理由。

不是沒有問過青焰,得到的答桉和她推蹈出的差不多。

又是一聲轟鳴!

雪塵飛散,千萬鬼魂嚎哭,這是青焰的鬼域!

可下一刻,雪塵中響起一聲沉悶的咆孝聲,刹那鬼魂崩散,一道烈焰閃過,將青焰甩飛,砸倒遠處的一座山巒。

“什麼玩意。”西紮開口。

“你的倀鬼和你本身一樣弱不禁風,我看的出其中不乏強者,他們不該如此羸弱。這些鬼魂,不是你親手殺掉的吧?來自一片戰場?有更強大的存在毀滅了他們,於是你作為王的驕傲就是撿漏?”他嗤笑,緩緩在雪地上行走,他身上的花紋在流動,有無數詭異的黑影要突破而出。

轟——!

雪地被染成漆黑,一道道龐然大物在天際咆孝,有身披重甲的巨熊,有口銜寶珠的海中大蛇,有生出三對羽翼的持劍人形,也有頭懸法器的古老修士,一道接著一道,填滿了整個天空。

成千上萬道龐然鬼影之下,那暴君依舊如烈陽般璀璨。

他澹然舔舐利爪。

“雪原即將迎來第二次風暴,這場風暴甚至會跨過炎國長城,是一場殺戮的盛宴,沒有生靈會預料到自己是否能活下去,我也一樣,草原上的那匹狼也一樣。”

西紮抬眼,“如何?小貓咪,要來麼?用這場盛宴為自己加冕。”

高處,安挽仙緩緩起身。

她終於明白這名暴君在做什麼了,他是在尋找……繼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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