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欣依然解釋的工夫,前方以黎真為首的七人,同樣被麵前放眼看不見儘頭的漫天霧氣所震懾而選擇在原地躊躇不前,生怕那陰森的山穀之間出現什麼不詳的征兆。隻是作為引路者的流雲雀卻不會給到他們停下的機會,事實上正如那錢護法所布置的一樣,此行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從頭到尾都是這隻靈鳥。
此刻回想起臨行前錢護法對自己的嚴加叮囑,黎真也隻能硬著頭皮招呼身邊的同伴跟上前方流雲雀的速度衝進那團迷霧中。很快一行人便迅速消失在了天極鴻等人的視野之內,而有著欣依然的警示在先,此時的三人反倒是放緩了腳步沒有急著跟上去,而不多時從迷霧中傳出的陣陣慘叫也無不映證了欣依然所說,想來那些散修工會的人在這斷魂坡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好了,接下來該輪到我們了。再不趕緊出發等他們一夥人全軍覆沒的話,我們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欣依然見時候差不多了,趕緊催促身旁兩人動身。
“你二人且記住,這斷魂坡上無論幻化出多麼恐怖的東西,都不過是你心中陰暗麵的投影。在麵對這些不可名狀之物時,依靠同伴的力量是不可行的,到時隻會將幻象愈演愈烈。你們隻需堅信,無論那幻化出的景象多麼駭人,其仍然隻是虛妄在試圖通過你內心脆弱點擊潰你的神經,而那所謂幻化出的形象所擁有的實力,永遠不會超過你本人。隻要你們堅守住本心不被那幻象亂了心神沉著應對,解決掉這些沒有靈智的幻象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天極鴻和一旁的侍女小蘭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三人便一個縱身投入到迷霧之間。這簡單踏出的一步,帶給天極鴻的感覺卻有如天地之彆;雖說在斷魂坡外其早早已是能察覺到此地的詭異,但當自己真正踏入這迷霧之中時,霧絲之間所傳達給自己的壓抑和煩悶,卻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
“這…便是所謂獸神隕落後所留存的威壓嗎?曆經數百上千年時間都未曾消散?還是說這麼長時間的洗刷下,那血脈間僅存的氣息便足以令我這樣的小修士喘不過氣來?!”
天極鴻喃喃道,此時其隻覺胸口煩悶,連周身功體運作的速率都被這漫天的壓抑氣息所影響,他也終於明白這斷魂二字的含義,此時甚至都還沒出現欣依然所說的幻象,光是天地間彌漫的法則威壓便已是讓自己心生恐懼了。
“固守心神,不要受這裡殘存的法則力量影響而迷失了自我!”突然間身旁欣依然的厲嗬聲傳來,此時哪怕前者距離自己不過幾米開外的距離,天極鴻卻已是很難在這片霧氣中辨識出對方的容貌。
“斷魂坡中的幻象不會因你內心的脆弱而被削弱,反倒會演變出愈發恐怖的場景擊潰你最後的神智,當初據我天寶閣到來此地者描述,很多最終殞命在斷魂坡上的人,臨死前都是提前陷入無止儘的癲狂之中難以自拔,根本難以施展出平日間的正常手段,最終才被實力遜色自己一籌的幻象所斬殺。隻要我等守住心神從容應對,區區斷魂坡是奈何不了我們的。”
即使有著欣依然在一旁的鼓勁,但想要從容穿過這看不見儘頭的陡坡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隨著幾人逐漸深入,周身傳來的恐懼和壓抑感愈發濃烈起來,這不僅僅是那所謂獸神骸骨所帶來的影響,無數曾經隕落或迷失在此地的修士和靈獸,其臨死前所殘存的混沌意識同樣在這片奇幻之地間保留了下來並逐漸演化,那股混亂、瘋狂與不甘的執念交織在迷蒙的霧氣之間,讓此地的壓抑氛圍和對精神層麵無形的侵蝕更上一個台階。
“等等!前麵那是?”突然間身旁傳來一聲脆音,一路間都不怎麼言語的侍女小蘭,此時正顫聲指向前方一片混沌的邊際處不斷發抖,聽聞此言天極鴻連忙做好了戰鬥準備,隻是當其望向對方所指的方向,除開仍是靜靜由地表間升騰的霧絲外,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怎…怎麼會是你!你不可能還活著的!他來了,不!不要過來!”此時身旁卻接連傳來小蘭愈發慌亂的聲音,很明顯此時斷魂穀所幻化出的東西隻有她一人能看見,天極鴻甚至無法感受到身旁出現任何的異變,卻看那原地戰栗不敢挪動半分的小蘭被憑空擊飛了數米開外,重重跌落在斜坡之上。
“快!不要被那幻化出的景象所嚇住!我們幫不到你什麼,這法則的力量僅能作用在你一人身上,不管那東西多麼可怕,最終也隻有你一人能應對!”一旁欣依然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連忙向著小蘭跌落的方向趕去將其扶起。本來同樣想上前幫忙的天極鴻卻是突然間停下了腳步,因為在自己身側處,他也同樣感受到了怪異的事情發生。
隻見一團尤為陰沉的血色迷霧,自左手側的山坡之上逐漸翻騰著朝自己逼近,在那明顯區彆於周遭霧靄的陰影之中,天極鴻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煞氣朝自己撲麵襲來。那血光之下一道道模糊的人形逐漸凝聚,陣陣如魑魅般陰森的笑聲從血色陰影之間傳來。這股莫名的力量顯得尤為的怪奇,除開自那一道道人影之上感受到的靈力波動外,天極鴻此時同樣自神魂當中感受到一股未知的力量在試圖擾亂自己的心智,想讓其屈服於麵前的幻象陷入癲狂。
好在天極鴻之心智遠非同輩之人能比,加之有著先前欣依然的提醒,其立刻選擇運轉起冥魂訣,將那識海間逐步演化出的異樣感強行壓製下來。但麵前迷霧的幻化,卻並沒有因為天極鴻的穩定後的意識而減緩速度,相反越來越多的人影開始出現在他眼前。
這時那血色霧靄突然間一滯,就好像是在前者的回憶突然間抓住了什麼一般,一切的演變都突然間向著那潛意識中的那一幕定格。一幅充斥著血色與絕望的場景出現在天極鴻眼前,那原本僅僅是初現人形的一道道身影,突然間演化成一具具身著青白相間之道袍的凶煞模樣。
而且這人影在天極鴻潛意識的加持下仿佛越來越多,像是要將眼前整片天地填滿一般,讓人心生一種無力對抗的恐懼與壓迫感。而身處那漫山遍野的人影包圍中央的,卻是一男一女兩道氣息虛浮、狼狽不堪的身影,二人雖說同樣透露出不俗的實力,但麵對著一波接著一波不間斷的攻勢,二人此時早已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周身更是早已傷痕累累,不知何時會倒在漫天席卷而來的刀光劍影之下。
看到這夢魘之中的場麵居然真真切切出現在現實之中,就連一貫心智堅如磐石的天極鴻都不免瞪大了眼睛,早已握在昇龍刀之上的右手也開始輕微顫抖。不用猜眼前正是自己內心最深處埋藏已久的最大的恐懼——爹娘二人下落不知,麵對時雨宗鋪天蓋地的圍剿身陷重圍難以自保,而如今的自己麵對強大的敵人卻顯得如此的無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雙親在仇人的刀劍之下戰至最後一刻不甘的倒下。
而隨者天極鴻心中恐懼的放大,那團血霧有如找到什麼滋補藥一般竟是再度壯大了幾分,開始肆無忌憚的演化天極鴻心中更深層次的恐懼。此時親眼目睹了雙親倒地的一幕後,那數不清的時雨宗門人之身影開始朝著同一處方向彙聚,而從中孕育而出的一道如魔主降世般的可怕身影,身高兩丈有餘,同樣是身著一身華麗道袍,手持一柄與天齊高的魔兵。其周身充斥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滔滔魔焰,隻是其容貌卻是異常模糊全然不可見。
這便是天極鴻心中對那時雨宗宗主的幻想,其並未知道其真實相貌,因此在其想象之中便是這樣一身有如魔影般可怖的形象,帶給天極鴻自己的卻是有如天地鴻溝般不可對抗的強大。此時那道魔影絲毫不顧天極鴻驚恐的神情,竟是手持魔兵瞬間將倒地不起的兩道雙親身影所擊潰,這般絕望的場景如此真實的發生在天極鴻眼前,任誰來都不免被這純粹由恐懼所幻化的魔影所影響。
“不!這一切都是假的!爹娘他們本領過人,一定尚還在人世,不可能就這樣倒在時雨宗的手裡!”天極鴻低聲咆哮著,心中一股無來由的憤怒驟然升起。對麵不遠處那道魔影也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一樣,那沒有瞳孔的眼眸突然間轉向了天極鴻這裡,手中魔兵高舉有如擎天之柱般,勢要向其發起毀天滅地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