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庭鶴的聲音不徐不快,可簡然的注意力卻一直沒辦法再集中,無奈之下她隻能先打開手機錄音,等回去後再慢慢梳理。
會議結束後,簡然才慢吞吞收拾完東西走到喬庭鶴身邊。
文旅項目的負責人一早來就發現簡然了,現在結束後見她過來了,也是笑著跟她寒暄起來:“這不是小簡嗎,你現在不在馮總那裡乾了?”
見到實習時候認識的領導,簡然心裡也是有些感慨,她當時在s市另一家做旅遊產業的上市公司裡實習,也是跟在總助身邊出去開過幾次會,麵前的負責人當時還是項目經理,簡然跟他開會交流過幾次,也算是熟悉,沒想到再見他已經升職了。
“文總還記得我啊,是啊我在馮總那邊乾了三個月,後來因為學業繁忙沒辦法兩頭兼顧,就辭職了,現在是跟在喬總身邊。”簡然說著看了眼喬庭鶴,忍不住在心裡對比了一下,馮總比他好多了,至少不會一天到晚都是冰塊臉。
“好好,跟在喬總身邊好,喬總年輕有為,你跟在他身邊可以學到不少。”項目負責人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著簡然一邊不住點頭,兩年不見,那時候還顯得青澀有些怯場的姑娘現在已經變得落落大方了。
簡然甜甜一笑:“文總說的是,我現在跟在喬總身邊,是學到了不少。”
她最後半句話稍稍加重了音,喬庭鶴斜暼向她,她隻是笑著跟人客氣幾句,看也不看他。
中午一行人在宴客廳吃了飯,其他人除了簡然和喬庭鶴就都回去了。
鄔蕩山並不難爬,但台階多,抬眼向上望,仿佛看不到儘頭,簡然跟在喬庭鶴和景區工作人員身後,臉上的劉海都粘在臉頰兩邊,她手遮在眼前,半眯著眼從包裡掏出一張餐巾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今天的天陰陰的,雖然不是晴朗的天氣,可光線透過厚厚的雲層,給人的感覺反而更加曬了,才爬了一個小時,她已經開始後悔了,大熱天的來爬山,簡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應該是有點問題。
她仰頭看著前麵的喬庭鶴,他今天沒穿他那高定西裝,而是跟她一樣穿了一身休閒服,清爽乾淨,看著也沒了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看上去就比她淡定很多,雖然額上的汗一直順著側臉流下來,但他依舊沒有浮躁之氣,側臉堅毅,眼神堅定得要入黨。
簡然猶豫了下,還是抽了張紙巾,快步跨幾節台階走到他邊上遞給他。
喬庭鶴用手背抹掉臉邊的汗,邊上突然伸出一隻手遞給他一張紙巾,他看向旁邊,簡然張著嘴呼呼喘氣,臉頰也紅撲撲,見他看過去,又抬抬手裡的紙巾示意他。
“謝謝。”
簡然胡亂點頭,她已經懶得說話了,擰開手裡的水瓶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沒走多少時間,簡然又落在後麵了,腿沉重得像灌了鉛一樣,她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的人,眼前仿佛也模糊了。
喬庭鶴擦擦汗往後看了眼,才發現簡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落後了三四十級台階的距離,他跟其他工作人員說了聲,自己往下走到她身邊。
湊近了才發現她臉色蒼白,劉海也濕答答地粘在臉上,每一步都走得很費勁。
喬庭鶴擰住眉攔住她:“好了先休息一會兒。”
“不行,已經休息好幾回了,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能到頂。”簡然咬著牙,執拗地推開他的手,眼裡雖然疲色重重,可眸子卻更加明亮,透著不服輸的倔強。
喬庭鶴靜靜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的包拿下來背到自己身上,向她伸出手。
“手給我,我拉你。”
簡然怔怔地看著他伸出的手掌,慢慢將自己的手放進他手心裡。
大手收攏,喬庭鶴稍稍用力一拉,簡然瞬間回神,跟在他身後往上爬。
他一手背著自己的包,另一隻手緊緊抓著她的手,掌心熱度源源不斷地傳達到她手心,又沿著手臂蔓延進來。她望著喬庭鶴的背影,有些犯花癡。
帥,太帥了。
但是彆以為,這樣她就能忘記他的過分。
可快到山頂的時候,她實在是撐不住了。
沒有風的天氣格外悶熱,就算是喬庭鶴在前麵拉她,她也走不動了,兩條腿已經不聽她的使喚在打顫,眼前也開始發亮,耳邊好像有電流的滋滋聲,她好像中暑了。
走在前麵的喬庭鶴隻覺得自己也越走越費力,後麵好像有個鉛球在將他往後扯,他覺得自己此時若是突然放手,簡然一定會從台階上滾下去。
他停住了步子,目光有些無奈,將肩膀上的包拿下來丟給簡然。
“拿好。”
簡然晃晃悠悠地抱著包,剛要往地上躺,喬庭鶴突然半蹲下將她一把背了起來,簡然嚇了一跳,掙紮著就要下去。
“再動你今晚就一個人睡台階上吧,我自己走了。”
簡然瞬間停了掙紮,兩隻手撐在他的肩膀上。
半晌,她實在撐得有些累了,才小心翼翼試探著慢慢將手一點點伸下去,很慢很慢地環住他,企圖讓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動作。
喬庭鶴嘴角翹了翹。
見他沒反應,她又將一直挺著的身體慢慢靠下去,兩隻手慢慢環緊,背著她的人像沒察覺到,隻一步一步向上爬,每一步都穩穩踩在石階上。
簡然放下心來,慢慢把頭靠在喬庭鶴的肩膀上,他出了很多汗,身上也濕濕黏黏的,熟悉的洗衣粉味道被汗味掩蓋,可他的背又好寬厚。
上一次被人背著,還是爸爸進監獄之後,放學後她被班裡的同學欺負,崴了腳,媽媽也是這樣一步一腳印背她回去的,那時候的路,也像現在這麼長。
簡然慢慢閉上了眼。
安靜的山路上,石階蜿蜒。
一進酒店,簡然就連滾帶爬地撲到大廳沙發上擱那一趴,像灘爛泥一樣。
前台工作人員拿著房卡恭敬地走到喬庭鶴麵前遞上房卡:“兩位貴賓好,這是二位的房卡,頂樓豪華商務房兩間,祝兩位貴賓住的得舒適愉快。”
一聽到豪華商務房幾個字,簡然一個鯉魚打挺又坐起來,站起來眼巴巴地望著喬庭鶴。
“你的房卡。”喬庭鶴實在有些無語,之前還累死累活的,現在又精神了。
“謝謝喬總!”
電梯裡隻有簡然和喬庭鶴兩人,簡然兩隻手攥著房卡,糾結了一小會兒還是對喬庭鶴開口感謝道:“之前,謝謝啊。”
一碼歸一碼,該記記,該謝謝。
她擰著眉,落在喬庭鶴眼裡好像說得不情不願,喬庭鶴嗤笑了聲:“不想說可以不說。”
簡然那點彆扭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不想上班可以說,不想說謝也可以不說,他嘴裡就不能有一句好話嗎?都多久了,怎麼心眼這麼小?
歸不了一點,這個人就不值得她記他的好。
簡然一隻手叉腰,冷笑一聲,跟個刺頭一樣:“那我收回剛才的話,畢竟也不是我讓你背我的,你不想背可以不背。”
好沒良心的話。
好心當成驢肝肺,喬庭鶴冷峻的麵容染上怒氣,深邃的黑眸裡風雨欲來:“那你不想讓我背隨時可以下去啊,你不還是乖乖趴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