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瑤竹看著麵前被碾碎的菊花,抬手覆在他的手心上。
“王爺方才不是也聽到了,我說過,我的底氣從來不是宋家,是王爺你。”
謝離危的手心如被火燎了似的,又聽她說:“開誠布公一下,我要宋家人死!”
她的語氣果斷又狠厲,讓謝離危不免升起警惕之心。
“你是宋家的女兒,你覺得本王會信你說的話?”
“日久見人心,王爺不要急於一時。”宋瑤竹衝他眨了眨眼睛,“至少我們現在是盟友不是嗎?”
謝離危冷哼一聲,剛要抽回手,卻被她攥住手腕。她拿著帕子一點點將他手心裡的花瓣殘渣擦乾淨,神情溫和又認真。
讓他又想起來了阿姐。
謝離危壓下心頭的煩躁,將手抽了回去。
“想做本王的盟友,你還不夠格!”
宋瑤竹笑笑,她的後背靠在車廂上,得體又端莊。
“王爺,我是您的王妃,和您是榮辱與共的一體。也許您現在還不相信我,但沒關係的,我願意等您接納我的那一天。”
謝離危抿唇不語,她的行為舉止實在不像個鄉野長大的女子。
“妾身知道自己和先皇後長得有幾分相似,王爺每每見到我,怕是要感傷,若是王爺介意,那妾身以後都戴麵紗。”
“不必,你怎麼和我阿姐比!”
嘴上這麼說著,可他心裡還是覺得詭異。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兩片同樣的葉子,自然也不會有兩個相同的人。更何況宋瑤竹和阿姐隻有七八分的相似而已。
可她的行為舉止都讓他想到阿姐,這種感覺是打心裡生出的親近感,叫他心生恐懼和彷徨。
一個人真的可以模仿另一個人到如此相似的地步嗎?
“那妾身放心了。”
宋瑤竹自己也說不出什麼感覺,按理說自己已經死了那麼多年,再深的傷痛也該愈合傷疤。可謝離危給她一種從未走出來的感覺。
她已經是一個永遠停留在過去的人,所以她希望他能走出來,不要停留在過去。
“聽說王爺平日閒暇,會去參加一些詩集雅會?”
謝離危看到她的眸子一轉,好吧,鋪墊了那麼多,原來是想說這個話題。
“怎麼,王妃也有興趣?”
“王爺知道的,妾身沒讀過什麼書,自然想出去見見世麵。”
謝離危也想看看,她怎麼處理這個將她推出去擋災的妹妹,於是道:“昨日貴妃召了宋大夫人入宮,尋問了宋四小姐的婚事。”
宋瑤竹思緒飛快,立馬聯想到了宇文無極看到她時的眼神。
怕不是覺得宋三像謝婉清,所以打起了宋四的主意?
呸!老東西,年紀都比宋成章大了,他想得挺美!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也不錯。
謝離危見她眼珠子軲轆亂轉,繼而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在他麵前如此不隱藏自己?
“王妃可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
“王爺不是早就想到了,所以才提點妾身的嗎?”
二人都在用問句,卻說著心照不宣的話。謝離危隻覺奇妙,秦羽總說他的心思難猜,怎麼宋瑤竹一下就猜中了呢?
定是秦羽太笨了!
“三皇子的年紀也到了議親的時候,王妃怎麼不認為貴妃是在替三皇子做打算呢?”
“宋太師已經是皇子之師,本就有師生的名義,沒必要再結親家浪費一門姻親,貴妃自然該給三皇子謀一個有助益的嶽家。”
言下之意,宋太師沒有實權,對搶皇位沒任何幫助。
“王爺手上可有人用?不需要做什麼,隻提醒下那些官眷們,三皇子該成親了。”
貴妃召見宋大夫人,第一次見麵必不可能直接跟人家說“皇上看上你女兒了”這樣的話,隻會頻繁邀請宋大夫人和宋四小姐,然後製造她和皇上的偶遇。再順理成章地將人抬進宮裡。
畢竟是宋太師的孫女,若是宋文悅死活不願意入宮,皇上還能不看在宋太師的麵子上算了?
她偏不能讓這件事算了。
這件事若是成了,她什麼損失都沒有,但能讓宋文悅和貴妃都不痛快,為什麼不乾?
必須乾!
“哼!本王的人憑什麼給你用!”
雖然他也打算這麼乾,但從她嘴裡說出來,豈不是顯得他很聽話,很沒麵子?
誰料宋瑤竹並無被他駁斥後的難堪,而是捏起他袖子的一角,輕輕搖晃。
“王爺幫幫忙嘛!難道您不想看熱鬨嗎?”
謝離危一滯,她這點和阿姐一點也不像!阿姐才不會做出這麼矯揉造作且輕浮的事情!
撒嬌
成何體統!
謝離危梗著脖子抽回袖子,沒說應,也沒說不應。隻是到了後日市集的時候,前院一大早就來人提醒宋瑤竹今日還有市集要參加。
宋瑤竹心裡發笑,謝離危怎麼這般傲嬌了?
“王妃,王爺肯帶您出去是好事呀!您可要好好打扮!”彩金激動不已道。
宋瑤竹想了想,也是。在宋文悅麵前秀恩愛,氣得她頭腦發昏。人在不理智的時候做出的決定往往會讓人大吃一驚。
謝離危等了半個時辰,而後見到宋瑤竹珠光寶氣地出來,眼睛差點要被閃瞎。
他眼皮子直抽抽,很想甩前兩日的自己兩巴掌。這個女人怎麼可能像他的阿姐!
“王爺,妾身美嗎?”
宋瑤竹張開手臂緩緩轉了個圈,美不美不知道,她身上的金簪玉石反射的光線讓謝離危覺得,她是一個巨大的陳列台。
謝離危一言不發地上了馬車,開始後悔自己答應帶她出門的事情。
見他嫌棄,宋瑤竹輕笑地跟了上去。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還不得將宋四給酸死呀!
馬車很快到了舉辦市集的茶館,今日茶館已經被包,外麵停的都是世家的馬車。宋瑤竹跟在謝離危一路暢通到了茶館後院。路上不少人打量她。
“姐姐,原以為你今日不會來呢!”宋文悅笑著迎了上來,看到她一身珠光寶氣,心裡暗諷她果真上不得台麵。
“知道妹妹在,我怎麼能不來呢!隻是在外麵走動,妹妹怎麼穿得這樣樸素?”
宋文悅:“”
謝離危:有點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