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猝不及防的落在臉上,陸明晝沒擋住,也懶得去擋,不就是個巴掌,現在這便宜爹心裡可比他還難受。
陸明晝將血腥氣咽下,懶得和他再說。他的遊戲計劃已經過了他哥那邊,班底馬上就能搭起來,無所謂這老頭能做什麼。
難不成還能叫他去死?那倒算他厲害了。
他抹了抹唇角溢出來的幾滴血,頭也不回便要走。
“小晝!”他哥不知道什麼時候風塵仆仆從宅院外走了進來,目光一頓,落在他臉上鮮紅的巴掌印上,眼中生出憤怒和痛惜。
“瘋了!”陸景山罵了一句,俊臉沉沉,看似平靜的眸底閃爍著銳利的鋒芒,氣勢逼人。
他又去回頭看親弟弟,那鋒芒變化作柔情,抬手落在陸明晝的麵頰上,想碰又不敢碰。
陸明晝避開了他的手,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抬腿就走:“哥,有空再聊,我先走了。”
陸景山拿他沒辦法,便問道:“馬上就是你的生日,過幾天還回來嗎?”
陸明晝輕輕摸著臉,側臉異常平靜,他垂下眼:“不回了,沒意思。”
陸景山看看他,終究是喟歎出聲:“那好吧,到時候哥哥送你一份禮物。”
陸明晝點點頭,陸景山目送著他離開,麵上僅有的柔色消失不見,麵無表情地瞧著自己的親爹:“爸,你明知弟弟是什麼性格,你越逼他,他隻會更加反抗。”
陸景山抽出自己帶來的遊戲計劃,歎氣道:“你不是指望著他懂事嗎?我覺得他現在做得很好。”
說著,把紙張遞了過去。
陸父已經退出公司一線許久,但商業上的敏銳度還有所保留,翻過一張張紙,神情終於動容。
“你好好處理柯家那邊的事情。”沉默良久,他才說道:“說到底,是柯家小兒子先動的手。”
陸景山微微頷首。
陸父語氣一頓:“他的那個小情人……”
陸景山嚴肅的麵容上浮現幾縷淡淡的笑意:“算是個好的,和小晝在一起,暫時沒什麼不妥的。”
陸父歎氣道:“和男人在一起像什麼話,希望像你說的,他已經開始收心了。”
他偏過頭去,望著陸景山:“你要是什麼時候願意成家了,我的煩惱也能少些。”
陸景山假裝沒聽到,不再搭理老爺子,而是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柯家和陸家交情向來不錯,可兩家關係並不平等,柯家是傳統的美妝行業,如今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國外資本的湧入,逐漸是日薄西山。
而陸家房地產發家,財大氣粗,自陸景山接手公司的這幾年來,則向著新興行業進發,互聯網、影視甚至文化旅遊都沾邊,這些年發展下來儼然已經是一個規模龐大的商業集團。
自家人被陸家人打了,他們一開始是很生氣,認為陸家太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以小欺大。可等後來陸家的人拿著這幾年來柯家的黑料,先兵後禮,他們便無話可說了,甚至除了柯天宇本人,其餘的柯家人見了有利有圖,都是歡天喜地的。
可以說是,整場事件下來,除了躺在病床上包成豬頭的柯天宇,大家都收獲了自己想要的。
甚至柯天宇的大哥還出聲警告了自己的小弟,叫他近來安分些,不要想著再招惹陸明晝和他身邊的人。
“你惹出火的事情,還要我給你擦屁股。接下來的日子給我老實呆在家裡,彆叫我在外頭聽到你柯少爺又出了什麼風頭”
柯天宇躺在床上,臉上被繃帶包了一圈又一圈,險些認不出真身來,聽了自家大哥的話心裡是又急又氣,一雙眼睛險些噴出火來。
眼見著自家大哥無情離去,他憤憤地的錘了錘床板。
他無法無天許久了,打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為什麼翻了車,而且還是因為從前和自己勾搭成雙的狐朋狗友。
柯天宇他不甘心啊!這會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一頓揍白挨了,而且還被家裡人臭罵一頓。
這傳出去叫他還怎麼在臨城呼風喚雨?!
柯天宇的眼睛跳躍著憤恨的火苗,就在此時,一道黑影悄然進入了病房,躲在暗處裡無聲無息地望著他。
柯天宇若無所覺,手指艱難的打著字,聯係著自己其他的狐朋狗友,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院。
除了雙手需要再養養,駱溫身上的都是皮肉傷,看著觸目驚心,這幾天養下來大多已經結了痂,好的差不多了。
陸明晝還想勸他多住幾天,等傷口徹底恢複再回去,駱溫卻皺眉拒絕了。
他已經請了好幾天的假,再請下去,補起落下的課程就有些麻煩。
陸明晝知道他受老師看重,身上任務不輕,勸說了幾下,見他依舊堅持也隻好開車先送他回了學校。
他手還傷著,還不能淋水,這幾天都是拿濕巾擦擦。陸明晝知道他愛乾淨,生怕他背著自己就偷偷做些違反醫囑的事情,前功儘棄,於是一遍替他打開車門,抬頭對他說道:“晚上我來接你。”
駱溫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眉頭輕抬後又落下,滿是疑慮:“……我自己可以的。”
陸明晝卻不容置疑,下巴一抬:“去吧。”
這時候是早晨,有學生已經開始在門口打卡跑操,人並不算少。陸明晝和駱溫兩個人都是身高腿長,氣質各異的好相貌,站在一起便能無端引來眾多目光,見投來的目光愈來愈多,駱溫再看他一眼,隻好沉默著往學校裡走。
陸明晝這幾日打著創業的理由,又有親哥的背書,便有恃無恐地向學校申請了請假,準備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並不準備繼續呆在學校裡。
說實在,陸少爺都畢業好幾年了,當年在校成績也算名列前茅,可讓他再回到學校上課。他也覺得沒什麼一絲。
而駱溫垂著眸,無視了其餘人送來的各異目光,徑自往前走著,想到陸明晝剛才的一舉一動,不知怎麼,心頭卻泛起了一股微甜。
“駱溫,你終於回來了!”有人擋在了他的麵前,駱溫抬眼看去,認出是和自己關係還算友好的同級同學,便微微點頭。
同學姓雲,名黎明,是個長相英氣的青年人,和駱溫一樣,受到老師的青眼,兩人時常一起合作完成實驗任務,久而久之也就熟悉了。
“你的實驗數據我幫你處理好了。”雲黎明凝視著駱溫那張神色冷淡,卻多情舒麗的臉,略帶幾分討好說道。
駱溫皺了皺眉頭,卻還是道了聲謝。
他抗拒著雲黎明的靠近,目光忍不住往不遠處飄去。
雲黎明的目光也隨著他的目光探向那處、
陸明晝還站在那裡,身影修長挺拔,一身簡單乾淨的白衣黑褲,襯得他劍眉星眸,五官深峻,就是簡簡單單的站著不動,也成了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
縱使對陸明晝印象不佳,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紈絝子弟皮相是一等一的風流不凡。
他略有不平的收回視線,目光落在駱溫的手上,眉頭一動,神情中掠過一絲不悅和震驚:“你……的手怎麼了?”
因為陸明晝的風評不好,雲黎明不假思索就把他受傷的原因歸咎到了對方的頭上,他伸手想去抓住駱溫的手腕,還沒碰到就被駱溫皺著眉頭,退了一步躲過了。
雲黎明有些尷尬,卻還是執意問道:“是他嗎?”
“不是他。”駱溫眉宇間露出不悅,下意識的維護陸明晝,冷冷道:“與你無關。”
雲黎明不滿地說道:“我又沒說出陸明晝的名字,您那麼急著否認做什麼?”
駱溫抬起眸,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心中已經滿是煩躁和排斥:“我的事情,有必要向你交代嗎?”
雲黎明一時哽住,良久無言。
兩人的僵持都落入了陸明晝的眼中,他抱著臂膀,閒閒地站在樹下,本來還以為是駱溫和同學閒聊,可眼瞅著駱溫麵露不悅,他也慢慢擰起了眉頭。
“係統,你認識那家夥嗎?”陸明晝問道。
係統飛在陸明晝的耳邊:“我看看……咦,新的劇情解鎖了。”
它猛地提高了聲音:“這也是個不懷好意的家夥。”
係統把相關的劇情告知陸明晝。
在接風宴的劇情過後,駱溫被原身折騰的進了醫院,直至將近一個多星期才能去上課。期間他實驗室的同學向他頻頻示好,想要追求駱溫。
駱溫自然是拒絕了,可這人追求不成便惱羞成怒,反倒在外頭大肆造謠,說儘了駱溫的壞話。
罵他人儘可妻,還故作清高。
駱溫那時候在學校被原身所誤,名聲本來就不怎麼樣,這回更是跌到了穀底,徹底被原本欣賞他的老師邊緣化,還受到了許多有心之人的窺伺與騷擾。
也為他的退學埋下了伏筆。
陸明晝眸中閃過冷意,眯起眼,正想抄起係統迎上去。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癢,論惹是生非和橫行霸道,陸少爺還真沒怕過誰。
他還沒走近,就瞧見駱溫麵無表情的踹了一腳對方的膝蓋,隻聽見撲通一聲,雲黎明便狼狽地跪在了地上,引得眾多學生駐足驚呼。
陸明晝眼眸中的吃驚化作笑意,唇角些許上揚,眉眼間寫滿了得意。
係統拍打著身上的小翅膀,頗為無語:“又不是你出手,傻樂什麼?”
陸明晝依舊笑著,片刻後才收斂了笑意,輕聲道:“我是替他高興。”看來,等所謂的劇情結束以後,駱溫他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看著駱溫逐漸走遠,陸明晝抄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快速在手機屏幕上翻飛。
“帥氣死了,我的學長。”他點擊發送,而後便看見駱溫停住步子,動作緩慢地從衣服裡取出手機。
陸明晝笑了起來,他看見了熹微晨光下,對方如初春積雪消融般展露的淺淡笑意。
駱溫關了手機,將他艱難地塞回衣服裡,心跳比平日裡的要快了些許,他維持著麵上的冷意,強裝鎮靜,好像這樣就能控製住自己不住加快節奏的心臟。
片刻後,第一聲上課鈴開始響了起來,這條林蔭小道開始陸續有學生抱著書本奔跑起來,駱溫看著,也加快了腳步。
在最後一聲鈴聲響起之前,駱溫踩著點到了報告廳。
今天是一節公共課,允許感興趣的人旁聽,再加上上課的老師是臨大出了名的寶藏林教授,因此一間容納百人的報告廳,很快便擠滿了人。
好在後排還剩下幾個位置,駱溫不至於站著四十來分鐘聽課。
落座後,駱溫取出隨身攜帶的眼鏡戴上,然後翻開了筆記。
他的眼鏡度數並不深,平日裡並不帶眼鏡,隻是離得遠了,眼睛看黑板時便有些吃力。
戴上眼鏡的駱溫被鏡框擋住了眼下兩顆顯眼的淚痣,少了分豔麗,多了幾分溫文爾雅的書卷氣,但依舊叫人移不開眼睛。
旁邊的人一直盯著他,目光奇異。
駱溫眉心微蹙,眼中劃過一抹不悅和陰霾,轉頭看著來人。
那是個麵容乾淨又白嫩的漂亮青年,頭發微卷,支著下巴,正笑意盈盈地望著駱溫,眼底又含有幾分探究之意。
駱溫頗覺冒犯,蹙著眉頭,聲線冷淡而沉靜:“同學,你有事嗎?”
漂亮青年向他伸出手來,一字一頓,咬字間帶著一股奇怪的韻律:“又見麵了,駱溫同學,我是向晨。”
駱溫沒有伸出手。
聽見向晨這兩個名字,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茫然與停滯。
似乎這個名字,曾經在歲月的長河中一閃而過又很快隱沒。
他的腦袋開始泛起一股刺痛來,總覺得這個名字後隱含著一段非常重要又極為痛苦的記憶。
可遍尋無果,反而駱溫的頭腦像被人插進鐵絲在其中攪動,愈發痛苦起來。
他忍不住捂著額頭,對方漂亮的臉蛋在他麵前扭曲又模糊,竭力忍住鼓脹狂跳的痛楚,他語氣不明地問道:“……向晨是誰?”
漂亮青年輕笑一聲:“你不是換了寢室嗎?我就是你的新室友。”
駱溫壓住鼓噪的太陽穴,對方的臉在這一刻又變為清晰,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皆是錯覺。
他定眸看了向晨片刻,神情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後低下眼,沒有再與對方交談的欲望。
約莫是察覺到了他的疏離,向晨沒有繼續再與他交談,雙手撐著下巴注視著黑板,一派認真的模樣。
隨著一聲鈴響,學生們四散著離開,駱溫走在最後麵,被林教授帶去了辦公室。
林教授是位頭發蓬鬆,兩鬢斑白的老年人,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黑鏡,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夾克衫,看起來樸實又嚴謹。
駱溫將林教授的教學用具輕輕放在桌麵上,然後沉默地迎上了對方略有些失望的眼神。
“你……”老人自持清正,多年的良好修養也叫他問不出拿些和學生有關的風言風語,他隻是微微歎息,目光落在駱溫的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雙手上:“看起來傷的不輕,這兩天你少動儀器,好好修養吧。”
駱溫生得一副七竅玲瓏的好樣貌,在日常中卻是習慣性的沉默寡言。不過他事情做得漂亮,天資聰穎,再加上模樣生得好,老人視其為關門弟子,本來難免偏愛幾分,覺得他這行事作風是四平八穩,臨危不亂。可如今見這弟子進來半天都悶聲不響,也頗為無奈。
他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把人趕了出去。
“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他語重心長地說道,至於聽不聽,那就是駱溫的事情了。
駱溫心知他說的是誰,可這麼些天看下來,他真不覺得那人是什麼不著四六的人。
人言可畏,人言也並不可信,外頭那些人不也是對他搬弄是非嗎?
駱溫垂著眸,說了聲告辭便就離去,轉身就去了圖書館。
等到駱溫補完這幾天的課程和剩下的作業,中午還高懸在天邊的豔陽已經悄然落下,學校的道路兩旁排排路燈亮起。
駱溫捧著書和筆記,取出手機看了看,見沒有任何動靜後,心頭赫然升起一絲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