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騙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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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晝薄唇微抿,下頜線緊繃,深沉似淵的眸底醞釀著驚濤駭浪般的怒意,周身的氣場陰沉駭人。

沒有人知道他在找遍二樓卻沒有找到駱溫和柯天宇的時候有多麼心慌。

不是因為係統所提示飆升的仇恨值,是怕看見一個本該平安喜樂,走向陽光大道的人再度被那所謂的劇情拉入深淵當中。

他想儘可能的幫駱溫,想看蒙塵的天之驕子再度熠熠生輝,散發出屬於自己的光芒。

但在這之前,必須先解決掉諸如柯天宇這種不知死活的家夥。

“……沒必要和兄弟生氣吧?”柯天宇被他當場抓包,神色錯愕之間又有些尷尬,但他到底是心態良好,指著低垂著腦袋,看不清麵容的駱溫:“我可有人作證的,是這服務員貪財,主動獻身來著。”

陸明晝斜睨著他,似笑非笑,那笑意不及眼底,憑空看得人瘮得慌。

“真的?”他狀似求證地問身側的服務員,而青年自陸明晝出現就已是心生不安,眼神亂飄,生怕自己成了兩個富少的出氣筒。

他咬咬後槽牙,索性承認:“沒錯,我看見他主動向柯少爺搭訕來著。”

柯天宇麵上掠過一絲得意,笑著要去摟陸明晝的肩膀:“咱們兄弟誰和誰,一個小小的服務員,我還能為他騙你不成。”

“兄弟?”陸明晝咀嚼著這個字,黑曜石般的眸子泛著駭人心神的幽冷寒意,而後緩緩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似乎是釋放了什麼信號一般,柯天宇暗中鬆了一口氣,嘴裡不停地嘟囔著,拉扯著陸明晝就要前往樓上,說是一群朋友已經了他許久。

剛才拉住駱溫的青年臉上也顯露出輕鬆之色,就要跟在兩人的身後。

在他們眼中,恍如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駱溫指間血跡斑斑,淩亂的發絲遮住了眸底的情緒,他整個人似乎沒回神,失力般的跪坐在地上,在昏暗的燈光下狼狽又孤獨。

隨後他指尖顫抖,緩緩捂住自己的眼睛,指縫間透出的黑眸沉沉,醞釀著滿滿的嘲諷之意。

……騙子。

陸明晝和那個薄情寡義拋下他和媽媽的男人一樣,都是騙子。

駱溫嘴唇微微顫了一下,蒼白的唇瓣勾出了一個自嘲涼薄的弧度。

“我說,你這算是犯罪吧?”陸明晝微微側身,任他的手在自己的肩頭滑落,旋即偏著頭看著他,唇角上揚,明明是帶著笑意的,可桃花眼裡逐漸滲出的涼意,叫人脊椎發冷。

“開什麼玩笑。”柯天宇錯愕地看著他,不明所以。

陸明晝沒有再理會他,垂眸注視著駱溫,嗓子莫名乾澀。

他蹲在駱溫的麵前,從他麵頰和唇角的淤青,再到血跡斑斑的十指,伸出手去,指尖止不住的顫動,想觸碰又怕傷了對方,猶豫著不敢下手。

最後隻脫下外套,將對方裹進懷中,開口時滿是懊惱,不住地重複:“是我來晚了,是我來晚了……”

駱溫清棱棱的目光定定凝望著他,眸中有一點迷惑,又有一點惶然。

最後他垂著眼眸,那雙慘不忍睹的十指慢慢收緊,悄悄地攥住了陸明晝抱著他從而低垂的衣角。

熟悉又微苦的香氣從對方身上溢出,一瞬間困倦和後怕上湧,駱溫終於支撐不住似的,肩膀一鬆,直直墜入了背後的懷抱。

陷入黑暗之中,木質香氣將他緊緊包裹。

果真如想象中的溫暖。

駱溫猝不及防地倒在了陸明晝的懷裡,最先驚恐萬分的是係統。

“宿主!反派他他他他……”

陸明晝也有些慌,下意識地接話:“他沒事吧?係統,你可是高科技係統,能不能幫他檢查一下?”

係統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掃描了下駱溫的身體,鬆了口氣:“身體內部的臟器都沒有損傷,都是些體表的外傷,不過最好還是送去醫院再檢查一下,把傷口清洗清洗。”

陸明晝終於稍加安心,他撥了個救治電話,又小心翼翼地把駱溫安置在牆角,這才站起身,眸色深沉地朝柯天宇兩人看去。

“你要走公的還走私的?”他唇角明明噙著笑,但那雙上翹的眼裡卻布滿徹骨的寒意,似乎能將一切都冰凍。

柯天宇站在原地,被他冷颼颼的瞧著,脖子隻覺一股涼意升起,不可置信地瞅著他:“沒必要吧你,為了個小情人跟我翻臉?”

“我不是還被他打了嗎?”他抬起袖子抹了下自己臉上的血漬,指著傷口,振振有詞:“你瞧瞧這傷!陸明晝,你要跟我玩這套的話,你那小情人和我進了局子裡也算互毆。他一個男的,沒被我怎麼著,說實話還真拿我沒轍。”

“……”陸明晝唇角的笑意赫然隱沒,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逐漸顯露出令人膽寒的凶暴。

柯天宇見他麵沉如水,與往日自己所見的紈絝浪蕩截然不同,幾乎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不知怎的,突然止住了自己後麵沒說話的挑釁,話鋒一轉:“不過我看這點兒小事,鬨進局子裡也挺沒意思的,讓彆人笑話我倆,我看就走私吧,我明天叫人拿些好東西送到你小情人那裡去。”

“人渣!”作為新手的係統還沒見識過人心險惡,在陸明晝的身旁瞪大了眼睛,指著柯天宇,憤憤不平。

陸明晝麵無表情,再也聽不下去,顯然他與柯天宇這種渣滓的思維已經不在一條線上。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他長腿一揚,提腳將還在喋喋不休的柯天宇踹進了雜物間,隨後反手擰緊門鎖。

被落在門外的青年立刻愣住了。

他跟過柯天宇一段時間,對於這群闊少再了解不過,他們向來是遊戲人間,玩弄情感,哪裡會將自己這類人放在眼裡。

陸二少更是混不吝的那個。

現在他能為了駱溫去和柯天宇這人杠上?

青年覺得這簡直天方夜譚,片刻後他聽到動靜,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眼中寫滿了震驚與困惑。

門後傳來了柯天宇那似布匹撕裂般的哀嚎和求救聲。

他站在原地表情恍惚,真的……揍了?

隨著哀嚎聲漸大,他愈發心驚膽戰:這不會出人命吧?

好在一分多鐘後,門開了,青年連忙朝著門後看去,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柯天宇被揍得鼻青臉腫,已是認不清人樣了。

他看見陸二少走裡麵慢悠悠走了出來,臉上濺了點兒血,冷笑著說:“這就是我私了的方式,你柯少爺還滿意吧?”

“宿主!你就是正義滴神,這是在為民除害!”係統親眼目睹了一場慘無人道的暴打,開心得飛起,不停對著陸明晝狂吹彩虹屁。不過對於他的行為,站在統一戰線的它還有些為他擔心:“這次你打這家夥打的這麼狠,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陸明晝低頭看著自己沾了些不知是對方眼淚還是汗漬的拳手,眉眼間平靜又淡漠,清晰流暢的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冷峻:“大不了被老爺子臭罵一頓嘍,放心吧,他哥不會讓他報警的,何況這事說起來也是他理虧。”

他向著青年走了過來,對方瞧著他渾身煞氣的樣子,心頭一跳,不由得倒退幾步。

陸明晝隻是目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再做什麼。說到底始作俑者是柯天宇,這人是受人指使。

而且柯天宇這家夥在人前最要麵子,今天鼻青臉腫的被這青年撞見,他也討不了什麼好。

手機響起,陸明晝接過說了幾聲,便不再理會這兩人。脫了身上那件薄夾克披在駱溫身上,彎下腰,雙手環過他的雙腿,站起身來,如同對待易碎品一搬輕手輕腳地將人從牆角攬在了懷中。

青年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繞過自己,畢竟陸明晝暴躁的臭脾氣是遠近聞名的,逃過一劫的他立即鬆了口氣,露出了慶幸的表情。

可看著身形頎長而挺拔的男人,將駱溫緊緊的護在懷中,那關心在意的樣子不似做戲,他內心中忍不住升起了幾分欣羨和懷疑。

這種富家少爺,會和駱溫這種無權無勢,僅剩美貌的人來真的嗎?

他想得入神,完全忘記了雜物間裡還躺著個被揍成豬頭的闊少爺。

等接到消息,須臾之間就趕過來的老板瞅著雜物間裡的豬頭半天,愣是沒能將人和平日裡囂張跋扈的柯天宇對上身份。

從呆愣的服務生口中大致得知了前後因果,老板已經陷入了漫長的沉默當中。

這群祖宗又是在鬨哪出?眼瞅著事情不小,老板隻能認命打了柯家和急救的電話,叫他們來把人接走。

一行人風風火火的離開,無人發現,柯天宇的身後,一雙血眸若隱若現始終在注視著他。

陸明晝到底還是沒能去成那場接風宴,把駱溫送到了醫院,他給清軒小樓的老板打了個電話,叫他調出了一份監控。

好在駱溫受得都是些挫傷,唯一比較嚴重的,便是他掙紮時血肉模糊的十指,處理起來很是麻煩。

他人還沒有清醒過來,就連醫生處理傷口時也沒有任何反應,即使醫生說可能是睡著了,但陸明晝想了想,到底是沒放心離開。

他坐在醫院陪床的椅子上,怔怔地望著駱溫上藥後包裹白紗的手掌,心頭說不清是怎麼個滋味。

他想,都說十指連心,駱溫掙紮時得多用力,內心得多麼不甘才能將那雙陸明晝印象裡修長又白淨的手弄成那樣的血肉模糊。

陸明晝剛才進醫院的時候,駱溫還沒被他稍作打理過,身上滿是掙紮反抗時弄出來的傷痕。

陸明晝長得俊美,可舉手投足都是一股浪蕩少爺的範兒,看著不是什麼好貨色。

剛才給駱溫上藥的小護士瞧見駱溫淒慘的樣子,還以為陸明晝是什麼特殊愛好者,不住地用鄙夷的目光瞅著陸明晝。

這事情吧解釋也沒法解釋,陸明晝就隻好憑借著自己的厚臉皮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

原劇情裡是原身在接風宴上,當著一眾朋友的麵把清高不肯服從的駱溫淩虐了個遍,身上沒一塊好肉,現在陸明晝雖是竭力避免走那段破結局,駱溫卻還是走了一部分劇情,進了醫院。

陸明晝揉著眉心,覺得不止剛才揍柯天宇的手痛,腦袋也痛。

似乎是看出陸明晝的頭大,係統安慰著他:“不管怎麼說,我們還是避免了接風宴上的大部分劇情嘛,任務完成度還是可以看得見的。”

係統亮出駱溫的仇恨值:“你看,雖然剛才在那裡仇恨值低低高高,但最後反派的仇恨值並沒有升高,反而還降低了。”

【反派當前仇恨值:57】

陸明晝瞅了眼,總算是有了幾分欣慰,他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駱溫,想了想,取出剛才醫院開的藥水,輕手輕腳地解開駱溫的衣衫,準備替他上藥。

剛見麵的時候駱溫很是瘦削,身上好似隻覆了一層薄薄的皮肉,這周來倒是漲了些肉,抱起來的時候不那麼硌得慌,估計經過這一遭,又要掉肉了。

陸明晝的視線一點一點的掃過他身上斑斑點點的淤青,唇角幾乎崩成了一條線。

他不忍心再多看,掌心倒了些藥油,手掌覆在駱溫的幾處傷處,動作極輕地開始揉動。

……

駱溫能隱約察覺到自己大概是在夢裡。

天空上是一輪鮮紅欲滴的血月,夜色被數道裂縫切割成一片又一片,一雙碩大無比的血瞳轉動著僵硬的眼珠子,充滿惡意地望著地麵的人間。

那裡造成煉獄,無數長相怪異又猙獰的妖魔鬼怪在街道上遊弋,肆意收割的人類的靈魂。

而駱溫好像代入了那隻血瞳的視線,冷漠地注視著這個世界,心中充斥著無數恐怖而瘋狂的惡念。

……都該死,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不應該存在,尤其是那些披著人皮、看似光鮮亮麗的畜生。

他喉嚨發出低低的笑聲,頭頂著赤紅的月亮與血瞳,隻身站立在高處,目光森冷而嗜血。

他的目光鎖定人群中的某處,唇角微微一勾,那個令自己覺得如跗骨之的身影便在原地停住,隨後轉動身子,一顆血淋淋的頭顱便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駱溫雙手捂住麵頰,指縫後的神色更顯瘋狂,喉嚨發出喑啞的低笑。

忽而,一股熟悉而溫暖的氣息不住像是一縷風一般,出現在身旁,又輕輕叫他擁抱。

駱溫神情一滯,那雙懸浮在天際,麵露邪惡的血眸也為止一頓,眼中浮現出如同人類般的困惑,人性化地慢了半拍,緩緩地眨了下眼睛。

最後,麵前所有的景象,就如同被人突然砸在地上的鏡子,嘩啦一聲碎裂成了無數塊細小的碎片。

“……”駱溫捂住隱隱作痛的額頭,蔓延的血色在他看到陸明晝的那一眼消弭得無影無蹤,他有些記不清夢中發生了什麼,隻隱約覺得是非常可怕卻又叫他有些痛快的場景。

他的目光逡巡過病房,而後停在了陸明晝略帶幾分疲倦的俊臉上,最後再往下。

對方的手正停留在他的腰腹間,手心還染著藥油的顏色,而自己,正躺在對方的懷中。

他閉了閉眼睛,難怪那股氣息如此熟悉。

明明是混雜著濃鬱的藥油的味道,有些衝人,駱溫卻莫名的覺得有些安心。

“……謝謝。”他遲疑著說出口,然後便有些哽住了,這句話自己好像已經說了好幾次。

說起來……陸明晝似乎並沒有虧欠自己什麼,兩人之間的關係比他想象得要好得許多,對方沒有傷害過自己,說起來甚至還幫了他許多。

駱溫腦中有些混亂,他不明白陸明晝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這世上不會有莫名其妙的好……難道是這具皮囊,合了對方的心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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