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燈光下,駱溫的麵容如冰雪般皎潔無瑕,偏偏又因為羞赧暈開兩抹淡淡的紅。他眉目穠麗,眼神朦朦朧朧凝望著身前的人,眸中的情意似水波般流動,
陸明晝的頭腦十分清楚對方眼中的情意隻是錯覺,卻也還是忍不住心癢,低下頭去偷了個香吻。
攜著皂香的氣息縈繞鼻尖,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甚至是廉價的味道,此時聞在有些色迷心竅的陸明晝鼻腔當中,也變得醉人至極。
好在還有個係統在旁邊吱哇亂叫,陸明晝便清醒了許多。
他輕咳一聲,摸到身側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新聞主播穩重又可靠的麵容進入視線,陸明晝立刻心如止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駱溫:“……”他有些莫名奇妙地看了陸明晝一眼,下唇輕抿。
身體上好似螞蟻爬過似的酥麻,駱溫竭力無視身上的異樣,心臟卻還在急促的跳動著。
但他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難道要他又不知廉恥的求他對自己做些什麼嗎?
之前是破釜沉舟,這一次算是什麼?駱溫厭惡自己這具嘗了甜頭就變得異常的身體,更不想讓彆人看輕自己。
兩人都不說話,一時間氣氛又陷入了沉寂當中。
【反派仇恨值+1】
【反派仇恨值1】
【反派仇恨值+1】
【反派仇恨值1】
陸明晝納悶地看著眼前上下跳動的係統提示,忍不住瞥了駱溫一眼。
很想問他,碰你你不開心,不碰你也不開心,到底鬨哪樣呢?
但他到底沒失了智,真的問出來。
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陸明晝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其實是來著駱溫一起吃晚飯的,折騰這一頓,自己都還沒吃上熱騰飯。
他掏出手機,扭頭看向駱溫,正想問他想吃什麼,卻瞅見對方的目光定定,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的手。
陸明晝奇怪著,順著他的視線的低頭——恍然大悟,可能是沒有處理,手背上的傷口有的乾涸了,有幾道大概是比較深,有些正在滲血。
陸明晝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抽了幾張紙正要擦掉,不知駱溫什麼時候從茶幾下翻出了棉簽和藥膏,止住了他的動作。
“疼嗎?”他捧著陸明晝的拳頭,麵上的表情卻如同裹上了一層薄霧,變幻莫測。
陸明晝看不大懂,聽到他的問話,不失笑,果斷道:“不疼。”
揍人的是他,不是彆人,他覺得痛快。
駱溫不再說話,眸中翻滾著暗色。
陸明晝又習慣性的口花花,調戲對方。
“怎麼?是不是很感動?”他眸中盈滿了笑意,嗓音醇厚,有些醉人的問道。
駱溫眼神閃了閃,垂下眼眸。
就再陸明晝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聽見駱溫低聲道:“謝謝。”
謝謝?陸明晝眉梢輕挑,行吧,謝謝就謝謝吧。大反派的謝謝,也挺值錢的。
【反派仇恨值:60】
一下子降了許多的數值讓陸明晝微微睜大了眼睛,還沒仔細琢磨呢,就看見駱溫走向廚房,還不忘係上圍裙,看著很有幾分賢良淑德的模樣。
陸明晝問道:“你乾嘛去?”
駱溫從冰箱裡翻找著食材,發現大多還算新鮮,他一邊洗菜,偏過頭來:“你不是餓了?我去給你煮碗麵,很快的。”
沒等陸明晝說話,駱溫已經手腳麻利的切菜做麵了。
水汽升騰,將青年昳麗的麵容模糊,在微暖的燈光下,柔和得似水般。
陸少爺媽死的早,從小照顧他的是保姆,親哥關心歸關心,不過過問最多的還是學業。
彆看長大後的陸明晝渾不吝的,當年在親哥教導下他也是個成績優異的學生,不然也考不上臨大,就是平日裡喜歡惹事生非,讓家裡人拿他沒辦法。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瞅著不顯山不露水,實則關係到世界存亡的駱溫在廚房裡忙活,其實心裡還怪奇特的。
他在廚房外頭探頭探腦,見駱溫動作麻利地切菜煮麵,一看就是經常做飯的架勢——很快就端著一碗香氣四溢的陽春麵走了出來,上頭還臥著兩個煎得微卷噴香的雞蛋。
陸明晝本來就餓,看著那碗麵條眼睛得快直了,駱溫端到他眼前,他也不客氣。
拿嘴巴吹吹麵條,陸明晝迫不及待就往嘴裡送。
陸明晝是個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什麼美食珍饈沒有嘗過。駱溫的手藝再好,隻是一碗家常麵而已,怎麼說也比不上那些五星大廚。
可吃著這碗麵,或許是難得挨餓的情況,陸明晝就是覺得不大一樣。
“你不吃嗎?”陸明晝瞅瞅自己碗裡兩個金燦燦的煎蛋,沒忘記駱溫,關心地問了一句。
“吃了。”駱溫垂眼,撒了個謊,他身上不大舒服沒有胃口,隻是今天夠折騰了,他不想再麻煩對方。想著剛才抽屜裡翻出的藥箱,他準備等陸明晝休息之後吞幾顆就好了。
“要不要分一半給你,真的很好吃。”陸明晝側過頭望著他,問道。
“我不餓。”駱溫拒絕,轉身進了廚房,默不作聲地收拾著灶台上的餐具。
陸明晝提著眉頭,站起身將他推走:“不用管,阿姨明天會來收拾。”
駱溫指尖顫動,一時間無事可做,有些木然地點了點頭。
陸明晝狐疑地瞅他一眼,總覺得他有哪裡不對勁,正要再問,駱溫卻開口道:“我先去休息了。”
陸明晝當然不會反對,他瞅著自己碗裡的煎蛋,愈看愈滿意。想了想,抽出手機給自己的美麗煎蛋拍了個照,還不忘加了張係統推薦的濾鏡。
美美地發送朋友圈,並配文。
【很美味的家常麵】
他的朋友圈從不缺捧場的人,幾乎是發出去沒多久,就有許多人在下麵留言。
【你做的?手藝不錯。】這是與他關係很不錯的朋友童昊。
【分我】這是恬不知恥,被陸明晝罵過之後又裝作沒事人的柯天宇,陸明晝非常佩服此人的臉皮。
【下次早點兒吃飯。】親哥大概是忙完了工作,終於有時候瀏覽他尊貴的朋友圈。
【……】
陸明晝挑著幾根比較放涼的麵條塞進嘴裡,一邊嚼嚼嚼,一邊回複。
【童昊 我能有那手藝?】
【柯天宇滾,你也配。】
親哥的消息還沒回,對方已經一個視頻打了過來。
一張和陸明晝眉宇間有些肖似卻更加溫潤的俊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目露關切。
“這是在學校那邊的房子裡?”見陸明晝點點頭,吸溜著麵條,全無平日裡龜毛矜貴的模樣。陸景山眼眸微彎,神情頓時柔和了許多,“慢慢吃,不要傷了胃。”
就這麼看著陸明晝三兩下把麵條吃完,陸景山才又開口:“你好久沒回家裡了,爸爸……”
他頓了頓,道:“哥哥想你了,什麼時候回來一趟,陪哥哥一起吃頓飯。”
“行。”陸明晝答應得很爽快,叫陸景山頗為詫異。
“我準備找朋友一起開發款遊戲,回去後你幫我看看,行的話給我支援些人手。”
說是讓陸景山幫忙看看,其實陸明晝肯定自己這遊戲項目沒問題。畢竟是自己上輩子整出來的爆款遊戲,不僅在國內大受好評,更是遠渡重洋,自上線以來便狂攬上億資金。
陸明晝懶得再動腦筋,再設計一款新遊戲。如果進度夠快的話,他甚至想把自己原先那個世界爆過的幾款遊戲都搬過來,在這個世界替他攻城略地。
但世界不是rg遊戲,沒辦法一下子把遊戲變出來,陸明晝需要有足夠的資金和人員支持。
他難得這麼正經,陸景山察覺到弟弟這回不是在開玩笑,立馬正襟危坐,神情也隨之肅然了許多。
“好,哥等著你。”
旁人覺得他弟弟紈絝,隻顧玩樂不堪重用。可陸景山從小管著弟弟,知道他腦瓜子機靈得很,隻是不愛用在正途上。
他也算是年輕人,對於新事物接受良好,自然不像自己父親一樣覺得陸明晝選擇遊戲行業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公司有他接手,自己的弟弟自己照顧,隻要不作奸犯科,做什麼不行?
陸景山自覺自己對弟弟對教育嚴寬相濟,張弛有度,毫無問題,閒聊了片刻他便意猶未儘地掛了電話。
陸明晝把碗丟水槽裡,轉身進了臥室。
昏暗的室內沒有開燈,隻有一兩縷月光從半掩的窗戶中悄然穿過,落在了床上人的身上。
陸明晝曲著長腿,斜靠在門口,點漆般的雙眸望著床上的青年,不知怎的,忽然很想來口煙,但想想對方對於煙味的敏感程度,想想還是算了。
得,睡覺去吧,溫香軟玉也是種幸福。
陸大少爺沒繼續在門口擺姿勢,麻利地脫去上衣,正準備躺下睡覺,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駱溫依舊還是那副蜷縮著身子,沒有安全感的身子,可他麵色紅豔,額頭上滿是汗珠。
陸明晝下意識伸手一探,發覺對方的額頭燙得驚人。
他立馬把背對著自己的青年掰回來麵對自己,眉頭一攥,叫他的名字:“駱溫?駱溫?”
駱溫睜開眼,眸中有一瞬間的茫然,目光落在陸明晝麵上許久才開始聚焦,他先前殷紅的唇瓣此時微微泛白,片刻後似乎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不禁啞聲道:“……我沒事。”
陸明晝難得見他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心中擔憂:可彆燒壞了這顆聰明絕頂的腦瓜。
“你發燒了。”他低頭用額頭貼住駱溫的額頭,小時候陸明晝媽媽也是這麼做的。
駱溫眨了眨眼,長如鴉羽的睫毛扇動,險些擦過陸明晝的麵頰。
發燒似乎讓駱溫的大腦變得遲鈍了許多,陸明晝隻見他盯著自己,良久才緩緩點頭:“嗯。”
陸明晝確認他是真的發燒了,想了下,遲疑地問道:“昨天我忘了清理,你後麵有清理乾淨嗎?”
駱溫全身酸軟,整個人都好像飄在了雲端,陸明晝的聲音聽在他的耳朵裡仿佛是從天邊傳來的一樣,他慢半拍似的反應過來,皺著眉,目露茫然:“……”
陸明晝算是被他噎到了,然後想想以駱溫的性格作風,也不奇怪他從來沒有接觸過什麼情事方麵的知識了。
實際上,他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陸明晝成年後見慣風月,在這方麵不至於一無所知。
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也有些懊惱自己沒想到這點,垂目盯著臉色酡紅,在自己對比下顯得過分單純的駱溫麵前,頓時陷入了沉默。
與此同時,駱溫大概是清醒了許多,啞著聲音說道:“我剛才看見抽屜裡有退燒藥。”
陸明晝麵上露出不讚同的神色:“藥不能亂吃。”
大少爺瞅著他,憋了會兒,說了句:“對不起。”
駱溫沒說話,眼尾是發燒暈染開來的薄紅,他抬眸望著支支吾吾,神情愧疚的陸明晝,黑眸中劃過一絲困惑。隨後搖頭,他輕聲道:“是我的錯。”
“……”陸明晝不知道他為什麼總是把錯誤歸咎於自己,這怎麼也怪不到對方的頭上,說難聽點兒,也是他色迷心竅不夠體貼。
陸明晝伸手摸了摸他的麵頰,依舊是滾燙得驚人,他良心是在過不去,也不敢讓駱溫亂吃藥,總覺得自己像是什麼品種的渣男一樣。
他猶豫著撥通了一個號碼。
對麵傳來幾聲忙音,很快就被接通了。
“小晝。”沉穩鎮定的女聲從聽筒處傳來,透著一股關係,“怎麼了?你很久沒打過電話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姚姨,你休息了嗎?”得到對方否定的答案,陸明晝才鬆了口氣,將事情大致說了下,“我該怎麼給他退燒?”
“把他的衣服脫掉,拿冰塊或者濕毛巾擦擦他的身體。家裡有什麼藥?拍給我看看。”對方見慣了病症,比起陸明晝的慌亂可以說是一絲不苟。
陸明晝一一照做,對方像是不放心,很快又拍了個視頻過來。
陸明晝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接通了電話。
一張稍顯嚴謹的女性麵龐出現視頻那頭,身上還穿著一件白大褂。對方目光先是落在陸明晝的臉上,頓了頓,隨後才往陸明晝身後看去,一眼便看見了駱溫領口上的吻痕。
她頓時明白了什麼,眼眸眯起,麵上閃過一絲憂慮。
“你把對乙酰氨基酚片給他喂下去,一個小時後看沒有退燒,沒退的話再送去醫院。”
陸明晝摸摸鼻子,有種在長輩麵前被看穿的心虛感。
“小晝,你長大了,阿姨彆的事情也不多說。”對方看見陸明晝神情流露出來的歉意,輕聲道:“彆讓你的媽媽擔心。”
“……”陸明晝慢慢點了點頭,他正想說些什麼,身側剛才在兩人交談之間原本陷入沉睡當中的駱溫忽而發出了動靜。
“疼……好疼。”他呢喃著,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透,唇瓣發白,說不出的孱弱與可憐。
陸明晝心慌意亂看向視頻:“姚姨,他說疼,發燒還會身體疼的嗎?”
對麵有一瞬間的無語,歎氣道:“正常的,你先把藥喂了。”
陸明晝仗著臉皮厚,麻溜地掛了電話。
駱溫覺得自己身子一半正在置身火爐,被烈火淬煉,另一半則是置身寒冰煉獄,凍得他瑟瑟發抖。冷熱交替間,他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飄到了很小的時候。
男人怒罵的聲音,女人不甘的啼哭,還有他自己彷徨無助的哀求。
“彆走……”他縮在床的一角,不安地輕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