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當代的話事人,也就是蘇清影的老爹,單名一個喆字。
看起來約有四十七八的年紀,留著長胡須,氣質儒雅,略帶書卷氣,顯然亦文亦商。
而他身旁的另一人,似乎比他年輕個一兩歲,同樣頗有氣勢,一身板正,額頭發亮,粗眉銳眼,右手上戴著一枚墨玉扳指,似有官風。
此人並不陌生,若徐安在這,倒是可以一眼認得出來。
聽聞此言,蘇喆下巴差點脫臼,圓目欲裂。
什麼叫小姐想強暴姑爺?
倒反天罡了嗎?
蘇大老爺難以置信,冷冷一哼後,甩袖道:“豈有此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去,趕緊讓影兒來見我!”
晚娘應是離去。
蘇喆這才有些尷尬地轉過身,對身旁那人道:“三表叔,讓你見笑了,咱...裡邊說話。”
言語間頗見微妙,他竟直呼那名看似比他年紀還小的中年人叫“三表叔”。
那人一聲淺笑,點了點頭,又捋了捋胡須,“嗯”了一聲,隨後步入廳中。
另一邊。
臥室中的徐安對於蘇喆二人的到來毫不知情,在蘇清影被晚娘帶走後,他便迅速起身關緊了房門,連窗戶也都落了鎖,謹防那隻母老虎再次折返。
而後,來到銅鏡前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傷勢”,不由腹誹道:“尼瑪,這死丫頭下手真狠...還好我及時護住了雙臉,不然被他這麼一抓,這幾天我怎麼出去見人?也罷...來日方長,頭籌且讓她拿去。日後,有的是機會炮製她!”
說完,徐ir幽幽苦笑,暗道自己這個未婚妻果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以後這夫妻生活怕是少不了打打鬨鬨了。
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一夜未眠的困乏感席卷而來,徐安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後,便倒在床上睡了起來。
禦史案的偵辦已經暫時告於段落,幕後的主謀雖不是吳應雄,但吳應雄必須先吞下這隻“死貓”,以便為大理寺和廷尉府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君無戲言,皇帝此前下令兩司必須在七日內揪出禦史案的主謀,明日便是最後期限。
若此時曝出吳應雄並非真凶,那皇帝若遵照自己此前的口諭,就得先斬了大理寺和廷尉府眾人。
如此一來,反倒會正中真凶的下懷。
因此,讓吳應雄先成為“凶手”,先保下大理寺和廷尉府是必然之舉。
而吳應雄身為當朝首輔,武將出身,功勳卓著,皇帝要斬他...還得慎重掂量。
至少在摸清吳應雄的底細,證據十足之前,朝廷不敢輕易對他下手。
這段緩衝時間內,便是找出幕後黑手的最後時機。
如今,唐慕清正在根據假密盒中的資料,四處查證吳應雄的犯罪事實。
明日向皇帝複命之前,怕是再無空閒。
龐奇昨日與他忙了一夜,眼下也應該在補眠。
若無意外,這兩天不會有什麼人來找徐安。
徐安樂得清閒,躺下沒多久,就打起了鼾聲。
直到接近晚飯時間時。
晚娘劇烈的敲門聲,才將他吵醒。
徐安起身換了一套衣裳,稍作洗漱之後,不滿地問道:“何事這麼急找我?”
晚娘壓低了聲音,略顯憂色道:“老爺來了,指名要見你。也不知中午的時候,小姐和他說了些什麼,老爺很生氣的樣子。姑爺,你可得小心應付啊...”
徐安聽此,倒是不顯驚訝,微笑道:“哦?嶽丈大人來得那麼快?看來是找到後台了呀。”
晚娘一愣道:“姑爺你已經猜到...老爺此前借口說不來京城,其實是去找靠山了?”
“嗬嗬,你此前寄信回揚州說...我牽涉禦史案,還被押入了大理寺詔獄。此罪名可大可小,一旦我被坐實貪腐或者舞弊,有我和蘇清影的婚約在,蘇家也必遭牽連。”
徐安微歎著,輕笑接道:“站在嶽父大人的立場,我這個姑爺可以放棄,但不能讓整個蘇家也給搭上。因此,時局未明之前,他不會輕易來與我見麵,而是先尋找到能保住蘇家不遭誅連的後台!”
“蘇氏乃宦官之家出身,雖已棄仕從商,但家族關係仍在,乃至於旁係還有人在朝為官!嶽父大人先去找他們幫忙了,對嗎?”
晚娘聽了,不免訝然:“呀,小姐說的真沒錯。姑爺,你去了一趟大理寺的詔獄歸來,人就變得聰明了許多...”
言外之意,卻是“默認”徐安猜對了。
蘇喆父女之前說來,後麵又說不來,不過是為了暫時與徐安撇清關係,先找好後台。
直到查明徐安雖涉案,但並無大罪,這才現身相見。
對此,徐安自然明了,此番笑而不語。
頓了頓後,才道:“行吧,無可厚非。若是我,我應該也會這麼做。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就去見見嶽父大人吧。”
說完,就邁步走向前廳。
剛到門口,卻見廳中並無蘇喆的人影。
反倒是換了一身正裝後的蘇清影正坐在廳中主位上,手裡抓著一根皮鞭,眼神不善地望著他。
大廳中央,擺著一張長桌,桌上擺滿了冊子和一紙婚書。
兩旁,則分立著幾名蘇府的下人,手裡拿著木棍。
那架勢,竟像是官老爺審案的公堂一般。
徐安站在門口,剛想跨步進去,忽又警惕地縮回腳,先問了一句:“不是說嶽父大人要見我嗎?他人呢?蘇沉魚,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指了指麵前的長桌,目光凝重。
心中卻在暗道:看這架勢,倒不像是蘇喆想見我。而是,這死丫頭借著他老爹的名義引我來,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啊...
但她拿出婚書是什麼意思?
是見我家道中落,想解除婚約了?
行!她要是真有此想,我立馬就答應她!
這都穿越了,我還害怕找不到老婆?
大乾朝女多男少,陰盛陽衰,朝廷差點就強行給人發媳婦了,我怕你悔婚?
笑話!
相反,悔婚之後,虧的是她蘇沉魚,而不是我!
她嫌棄我家道中落,我還嫌棄她是隻母老虎呢!
沒了這層婚約,我正好可以堂而皇之地納個三妻四妾!
徐安暗下決心,一旦蘇清影敢提悔婚,他二話不說立馬答應,而後另尋佳偶!
嗯,唐寺正...看起來就不錯啊,她老爹還是個三品武侯,豈非比蘇家更有權勢?
想著,徐ir底氣十足,大步邁進大廳,昂首挺胸。
蘇清影輕笑,道:“我什麼意思,等下你就知道了。來人啊,拿去給他簽!”
說著,她擺手下令道。
聞言,徐安心中冷笑,擲地有聲道:“簽就簽,怕你是小狗。但你以後彆後悔!”
他毫不拖泥帶水,一聽蘇清影說要“簽”,心中就篤定那會是一張解除婚約的契書。
可...當下人將文書送到他麵前時,他一掃而過後,卻眼球暴突,驚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