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在場幾人頓然一驚。
一具冰冷的屍體,此時居然活了過來,還能開口說話。
如此一幕,嚇得在場幾名獄卒腿抖大呼:“啊...詐屍啊...”
就連那名看似沉穩的紅衣女官見了,都不免驚退幾步,握緊了腰間長刀。
已死的人,怎麼又活了過來?
難道是冤魂附體...返生?
不過好歹是官身,女官倒也頗具膽色,穩了穩情緒後,開口斥道:“何物作祟?”
徐安扶著牆壁站起來,略微檢查了身上的傷勢後,捂著胸口看向女官,回道:“那牢頭剛才不是說了嗎?吾乃禦史中侍郎,徐安。”
女官驚訝:“你沒死?”
“還死不了!但剛才若非裝死,那就真的死了。”
“你...”
“閒話少說!你若想活命,並偵破禦史案。當迅速帶我離開詔獄,我可助你三日內破案。否則,便回去準備後事吧。”
“什麼意思?”
一聽徐安能正常交流,女官心中的警惕之心大減,走進牢房內,問道:“你有此案的線索?”
徐安靠著牆壁,理了理自己滿頭的垢發,淺笑道:“本官在回京途中,倒也從你手下緝捕口中得知了此案的一些案情。”
“要理清此案的基本頭緒並不難!禦史台乃三司重地,素來守衛森嚴。何人能在一夜之間,天子腳下,屠儘台府滿門?且殺人後,行凶者縱火焚屍滅跡,還能全身而退,不露破綻。如此通天手段,其幕後主謀...必定與朝廷手握大權的重臣有關。”
女官聽後,眉目一動,道:“你都知道些什麼?說下去!”
徐安卻不說了,板著臉道:“不是先讓你把我帶出去嗎?”
女官見他一副毫無懼色的樣子,哼道:“你現在還沒有資格提條件,先說你知道的信息!帶不帶你出去,本官自會權衡!”
聽此。
徐安冷笑,剛正凜然的姿態,道:“本官沒有資格提條件?”
“那本官問你,我所犯何罪?你可有十足證據證明本官貪贓枉法?”
“但憑林縣縣令周北倉的一麵之詞,未經查實,毫無證據,本官頂多是疑罪之身。”
“依我朝律,疑罪之身不入詔獄。而你手下私自將本官押來此地不說,還敢動用私刑!”
“你身為大理寺五品寺正,對手下管教不嚴,縱容手下獄中濫用私刑,已犯失察瀆職之罪。”
“本官身為禦史,監察天下百官,眼下就可將你革職查辦!你還敢說本官沒資格談條件?”
他擲地有聲地說道,甩袖負手而立,官威堂堂。
說完,伸手指了指女官掛在腰間的五品寺印。
“你...”
女官一愕,微微動容,幡然語塞,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知道徐安所說並非危言聳聽,她確實惹上了失察瀆職的罪責。
大理寺,一寺卿兩少卿三寺正,寺正為五品,可掛印。
徐安便是從她腰間的寺印,猜到了她的官職。
而三大寺正,司職不同。
她正好是主管緝查和刑獄之責,手下人濫用私刑,還險些打死人,她這個上官本就難辭其咎。
按律,禦史台官員是可以直接對她問責的。
見女官語塞沉默,徐安露出一抹輕笑,不卑不亢道:“你什麼?還不趕緊放了本官?”
說著,他也不管女官答應與否,就自顧走出了牢房。
門口的幾名獄卒見狀,未見女官下令,倒也不敢妄自阻攔。
等到徐安走出幾步之後,其中一名獄卒才敢問道:“大人,真要放其離開嗎?”
但女官未及回話,就已聽徐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不敢不放!快去為我準備一處房間沐浴更衣,並將這幾日所察之卷宗都拿來。此案,本禦史要全程參與偵查!”
女官回身怒瞪了徐安的背影一眼,沉吟半分後,才開口道:“按他說的辦。本官倒要看看此子有何能耐!”
片刻後。
大理寺衙門後院,緝捕宿舍內。
徐安讓大理寺的人準備了好幾桶洗澡水,一套緝捕官服,並將禦史案所有卷宗都帶過來。
沐浴更衣之後,便在房中仔細查閱有關案件的文書,嚴謹的姿態。
沒多久後,就見到女寺正突然推門而入,眼神不善地問道:“你穿我大理寺緝捕的官服,意欲何為?”
室內,書桌前。
洗去了一身汙穢的徐安,眉清目朗,換上的這套大理寺官服倒也算合身,看起來有板有眼,頗具英姿。
與此前詔獄中的蓬垢形象,判若兩人。
一見女寺正闖入發問,微微抬頭道:“唐大人稍安勿躁。我身上的衣物已然破損,不換上你們大理寺的官服,難道要讓我光著身子嗎?”
言語間,指出女寺正姓唐。
女寺正一怔,得知徐安索要了一套緝捕官服,她第一時間竟以為徐安想假扮大理寺之人介入此案。
殊不知,徐安隻是想簡單換一套衣服而已。
稍顯尷尬之餘,她不免又感一絲意外,道:“你認得本官?”
徐安輕笑:“大理寺三大寺正之中,唯有一人是女官,且家世顯赫。就正是,隴西軍主將唐敖之女,這並非什麼秘密。”
“再者,卷宗之上不都寫著嗎?責令大理寺與廷尉府聯合徹查禦史台滅門案,七日定案。大理寺主管官員為...寺正唐慕清!”
唐慕清柳眉一蹙,微哼道:“那你看了卷宗,都看出些什麼?將你所知的線索都說出來,本官可酌情放你回家。”
徐安卻是搖頭,苦笑道:“回家就不必了,這幾日我還是跟在唐大人身邊最為安全。至於線索,不必多言。我已有眉目,三日內必能破案。現在,唐大人就隨我去抓人吧!”
聞言,唐慕清一驚,訝然道:“等等,你說什麼?去抓人?抓誰?凶手是何人,先說清楚。”
唐慕清不用去翻閱卷宗,就知道裡邊寫著什麼。
隻因這些卷宗所述,本就是她四天以來,不眠不休追查的結果。
而她正苦無頭緒,徐安卻僅僅看過一遍,就說已有眉目,還要現在去抓人。
這不免讓唐寺正有些匪夷所思。
這廝有這麼大本事,單憑區區卷宗就可斷案拿人?
徐安笑了笑,從桌上拿起幾份卷宗,走到她麵前,微笑道:“唐大人想知道線索,不妨先回答本禦史一個問題。”
唐慕清道:“問!彆廢話!”
“陛下命你追緝此案,但不知給了你多大的權力?”
“三品以下官員,可任我捉拿。拒捕者,先斬後奏!”
“很好!集合你大理寺手下的所有緝捕、快手、衙役,不論是當值的,還是休沐的,都要叫來!一刻鐘後,在寺衙大門口集合,全速進軍戶部!”
徐安忽然變得嚴肅道。
說完,便繞過唐慕清,走向門口。
唐慕清一愣,連忙將他拉住,微微震驚道:“什麼意思?你讓我舉兵衝擊戶部?那可是三品衙司,六部重地!你瘋了嗎?”
徐安回頭一望,道:“六部重地又怎樣?隻要參與了此案,哪怕是皇城司,你也得闖!想知道細節,我們可以路上說。現在趕緊去召集人,時不我待!否則,三日後你必遭斬首!”
唐慕清愕然,顯然沒料到徐安所謂的抓人,不是指特定的某個人,而是整個戶部。
戶部乃六部之首,主管朝廷民生、財政大權,地位舉足輕重。
貿然兵圍戶部,若沒有足夠理由和證據,罪名等同於禍亂朝綱,可誅三族。
這家夥一出詔獄,半個字沒透露自己所知道的線索,一開口就要兵圍六部重地?
他憑什麼?
戶部與禦史台滅門案,有何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