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當黎塞留完成學業,準備從拉特蘭大圖書館搬出去時,她的老師——拉特蘭四聖之一的加百列說了這麼一句話:
“你見過淩晨四點的拉特蘭麼?”
“huh?”
正在收拾東西的黎塞留抬起頭,眼眸清澈純淨,目光充滿疑惑。
那時正值午後,天空一碧如洗,陽光明媚。加百列坐在桌上,晃著腳丫,居高臨下看著自己即將離開的學生。
陽光從她背後的窗戶照進來,灑落在少女的身上,卻朦朦朧朧,絲毫不讓人覺得刺眼。
“……呃,沒有。”
一時間,黎塞留竟看得癡了。
她老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趕忙低下頭去手忙腳亂地收拾衣服,用忙碌來掩蓋自己臉上的紅暈。
“熬夜對身體不好。”
加百列絲毫不介意黎塞留的冒失。
她從來不關心彆人腦海裡在想什麼。
一米三十的身軀裡裝著一百三十年的靈魂,加百列早就看淡了這個世界。
“是。”
黎塞留的嗓子有點乾。
她把行李箱裡的衣服拿出來,清點一番確定沒有遺漏後又放了回去,動作卻比一開始慢了很多,衣服也疊得更加齊整。
沒有薩科塔人不想成為加百列的學生,因為這代表著階級的跨越,直接觸碰到了拉特蘭最上層的圈子。
在這位聖人曾經的學生裡,混的最差的也是個地區主教,還是犯了錯被調出去的,原先可是身披紅衣的樞機主教,辦公地點就在拉特蘭宮。
也正因如此,加百列對學生非常嚴格,品學兼優都隻是最基礎的要求。
[半夜十二點前必須睡覺]是她定下的諸多規矩之一,理由正是那一句“熬夜對身體不好”。
彆說淩晨四點的拉特蘭了,半夜十二點半的圖書館她都沒見過。
……
加百列沒有回話,房間內隻有黎塞留收拾東西的聲音。
哪怕她特意放慢了速度,行李箱也有塞滿的那一刻。
“老師。”
黎塞留站起來,低著頭,沒有轉身。
“我走了。”
終究還是要離開的。
“嗯。”
加百列的聲音跟平常一樣散漫。
似乎對自己學生的離去沒有絲毫感觸。
黎塞留沒有過久停留,很快就離開了。好像隻是出去買點東西,過會就會回來似的。
可一直到那麼多年之後,黎塞留成為拉特蘭曆史上最年輕的教皇時,她都沒有再回去過一次。
也就是這時,她才明白當初加百列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見過淩晨四點的拉特蘭麼?”
黎塞留放下筆,掃了眼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身子向後一仰,整個人好似被拔出了脊椎一般癱在座椅上。
“彆說淩晨四點,六點的拉特蘭我都見過啊……”
散發著柔和光輝的水晶燈映在黎塞留眼中,驅散了屋內的黑暗,卻趕不走她神態中的疲憊。
曾經那個眼神清澈的少女消失了,現在隻有一個保養得很好但每天困到要死的中年大媽。
現在就是後悔,很後悔,為什麼要接過這個重擔?
加冕儀式上前任教皇和下麵那一群樞機主教的笑容不是對自己這個繼任者的鼓勵,而是特麼的幸災樂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