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現在除了學生外,很少有人會抱著書本沉浸其中了。
在這個快節奏的時代,印在紙張上的文字宛如老古董般死氣沉沉,似乎已經躺在了曆史的垃圾堆裡,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但倘若能壓下心中躁動,拿起一本書去細細品讀,那本該令人昏昏欲睡的句子段落可能會引領你前往一個前所未有的,現代人難以想象到的精神天堂。
姬娜本來對“老人與海”不感興趣,隻是因為任務需要才會坐在這裡翻開書頁。
可書店老板遲遲不來,她得想個法子熬過這無聊的等待,於是便將目光放在了那本書上。
這一看不要緊,姬娜的心思被徹底吸引了進去。
故事很簡單,講述了一位年老漁夫在離岸很遠的灣流中與一條巨大的馬林魚搏鬥的過程。
但真正吸引住姬娜的,還是作者歐內斯特那樸實直觀的寫作方式。
沒有多少比喻和說明,沒有繁雜華麗的修飾和誇張,用最簡單的詞彙表達出最複雜的內容,粗糙的像一塊石頭。
卻無比真實,撲麵而來的就是故事,沒有摻雜其他任何多餘的東西。
這是跟其他文學作品完全不同的,至少跟姬娜以前讀過的那些書不一樣。
她在這本小說中沒有得到過去讀書時體會到的愉悅,而是進入了一種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腦海中掀起了風暴,閱讀故事的同時也在體驗故事。
仿佛她自己就是那名老漁夫,正在和心中的大魚搏鬥。
額頭滲出汗水,海浪拍打在身上,很快就被太陽曬乾,凝成細細的鹽粒。手裡的魚叉已經鈍了,恐怕連木頭都紮不進去,就跟此刻她的身體一般,遊離在崩潰邊緣。
隻要舉起手臂,肌肉的酸痛感就如海潮般湧來,每一次戳刺都像是最後一次。
魚叉很快就壞了,姬娜左手用力拉住捆著漁獲的麻繩,右手艱難地將匕首綁在船槳上,繼續與鯊魚搏鬥。
但這仍毫無用處。沒多久船槳也斷掉了,匕首沉入海中沒了蹤影。那條鯊魚咬斷了馬林魚的尾巴,用身體撞擊小船,掀起波濤。
搖晃中,海水滲入眼裡衝進鼻腔,姬娜也沒有放手。她整個人趴在船邊,探出身子,開始用拳頭毆打水裡的強盜,一下又一下,如同機器。
即便此刻的馬林魚幾乎隻剩下一具骨頭架子,那條鯊魚根本不管她的拳頭,姬娜也沒有停止。
她是名漁夫,她要保護自己的收獲,無論它變成什麼樣子……
都絕不會向海中的卑鄙者屈服。
她是在為了自己的尊嚴而揮拳!
天空漸漸暗了下去,姬娜與鯊魚的鬥爭還在繼續,仿佛永遠不會停止。魚叉壞了,船槳斷了,匕首丟了,此刻船上能用的武器隻剩下了舵把。她身體儘可能的朝船頭探去,可無論怎麼努力,右手就是碰不到那截木頭,咫尺天涯。
恍惚間,姬娜看到船舵顫了一下。
仿佛要活過來,衝到她的手裡。
“你好。”
而就在她感覺那船舵要飛起來時,突兀的招呼聲瞬間將她拽回現實。
“啊!”
姬娜猛地抬頭,雙眼睜大嘴唇微張,隻覺得腦袋發麻,仿佛顱腔內觸電了一般。
“你咋啦?”
南希微微蹙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什麼……沒事。”
將伸來的貓爪打回去,姬娜做了個深呼吸,抬頭看向一旁的男人。
“你好。”
男人西裝革履,身材修長麵容俊朗,一頭棕色卷發十分騷包。整個人看起來多金帥氣又性感,典型的勵誌係富二代形象。
隻不過,沒有富二代會閒的沒事開家書店玩吧?
“這是你要的書。”
他從公文包裡掏出書,放在桌上。
姬娜瞟了眼封麵,確定書名正確後微微點頭。
“多少錢?”
雖然這本書看起來跟她手裡拿的那本一模一樣,但這也無所謂了。
買書隻是個幌子而已,是不是真貨不重要。
“兩百元。”
男人給出了一個有些離譜的價格。
“第一版,精裝,哥倫比亞國家出版社。”
“能符合這三個條件的‘老人與海’市麵上隻有幾千本。”
照這個邏輯來來講,這本書的售價是四位數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但可惜的是,此刻泰拉世界的歐內斯特名氣不大,因此發行的數量很少,圈子裡收藏這本書的人更少。
所以價格根本上不去,兩百塊也不算貴。
“收龍門幣麼?”
確定姬娜有購買意向後,男人將書包好,送到店員那裡掃碼記錄。
“當然。”
“龍門幣的話是三百元。”
汐斯塔地理位置優越,正好處在多國交界處,再加上旅遊業興盛,所以基本上各國貨幣都可以在這裡直接使用,無需兌換。
隻不過這座城邦的主要流通貨幣是哥倫比亞元,所以物價較高。
錢貨易手,姬娜這次的情報傳遞任務正式完成。而就在她準備離開時,男人叫住了她。
“請等一下。”
“怎麼了?”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姬娜身子一僵。
“這是贈品,剛剛忘了給你包起來了,很抱歉。”
男人臉上帶著歉意的笑,手裡是一枚金屬書簽。
“……謝謝。”
姬娜會意,將書簽放進包裡,簡單道謝後推門離開。
鈴鐺叮叮作響,聲音比她們剛剛進來時更加清脆。男人盯著女孩們的背影,拇指輕輕摩挲過錢幣表麵,笑容漸漸消失。
書店裡恢複寂靜,店員又趴在桌上睡著了。男人路過時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直接上了樓梯。
這家書店是哥倫比亞政府在汐斯塔的一處安全屋,店員以及其背後的老板都是軍方的人,背景很硬。
男人代號加文,隸屬於萊茵生命。雖然是空降來的特派員,有軍方簽署的文件,可操作空間很大……
但這裡天高皇帝遠,除了必須要配合的工作外,安全屋的軍人根本不鳥他。特派員這個身份隻能讓他獲得與之相匹配的權力,不可能多一絲一毫的好處。
敲響二樓臥室的門,裡麵沒有任何回應,但這對加文來說是好現象。
他調整好呼吸,擰動門把手,動作儘可能的輕。
門開了,迎麵而來的是午後的金黃。
一名黎博利少女坐在床邊,透過窗戶怔怔地看著外麵的沙灘,麵無表情。
如果你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她的軀體沒有任何輕微的動作,甚至胸膛都不會隨著呼吸而起伏。
整個人好似一具與世界切斷所有聯係的木偶,僅有其亞麻色長發上流動的光和不時顫動的耳羽能證明她仍然活著,是跟泰拉世界其他千千萬萬生命沒什麼兩樣的人。
“夜梟。”
加文說出了她的代號,聲音很輕,生怕驚醒了沉浸在另一方天地中的少女。
“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