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氣息包裹住少年少女,讓他們眼中隻有對方的身影,陷得太深甚至會無視周邊的一切。
也許原本清明的思維會被這種甜蜜所擾亂,但青春所蘊含的大把美好足以讓他們儘情浪費,躁動的熱血也會讓危險在他們眼中變得人畜無害,仿佛身處異世界的偉大冒險中。
世界多多少少會包容情侶的任性,因為這是每個人都擁有的權力。
這段時間裡,他們的身心都會得到極大滿足。
但前提是,處在同一段熱戀中的隻有兩人。
人類的道德觀念自蠻荒時代開始發芽,經過漫長歲月變成參天大樹,約束著文明社會中所有成員的行為言語。
也許在過去,一夫多妻隻是很常見的情況,但在現代人的眼中,這絕對是擊破道德底線的渣滓之舉。
哪怕是在男女比例極度失衡的泰拉世界,一夫一妻製也沒有改變。
雖然泰拉各國的法律在這方麵都比較放得開,有很多空子可鑽,但那些鑽了空子的人表麵上依舊是正常的。
這種表現再加上瓦倫丁的靈魂來自於地球——那個相對古板的世界的原因……
他在第二天醒來後看著身旁兩個女孩,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倒不是擔心自己會被柴刀,瓦倫丁還是很了解她們的,都是愛得深沉又理性的好姑娘。
隻是,三個人生活的家庭對他來說,似乎隱藏著不少危險因素。
人都是自私的。
瓦倫丁很清楚自己是個俗人,至少在感情這方麵是。
拉斐爾雖被拉特蘭奉為“聖人”,但她隻是比普通人高尚許多,距離真正意義上的“聖”仍有差距。
至於邢一凰,昨晚的表現就告訴瓦倫丁她比拉斐爾更容易獲得“獨占”和“病嬌”屬性。
表麵上是個冰塊,中心卻燃燒著熊熊烈火。
這種情況下,瓦倫丁不得不思考他們是不是真正和諧的一家三口。
現在是熱戀期,男人會變得衝動,女人會變成笨蛋。
等未來這股燥熱褪去,他們開始正視現實,這種和諧是否還會存在?
拉斐爾是拉特蘭的聖人,邢一凰渴望回到炎國,瓦倫丁倒是對故鄉沒啥留戀……
那麼,“家”會在哪兒?
等有了孩子,教育又該怎麼辦?
自己能不能養得起這至少五口人?
閒暇時間會越來越少,陪一個人都覺得不夠,更何況有兩個人……
當這些問題接踵而來時,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地睡在同一張床上麼?
……
“有沒有覺得你這個想法出現的太晚了?”
角徵羽嗬嗬一笑,朝對麵的小龍人甩過去一個略帶嘲諷的眼神。
隻不過她的氣質太過妖豔,瓦倫丁感覺拋來的是個媚眼。
“年輕時犯的錯總會在中年時加倍返還回來。”
黑色天空下,白發的溫迪戈少女側躺在沙發上,慢悠悠地講著道理。
她麵前漂浮著一本書,不時翻過一頁。
封麵上的字瓦倫丁看不懂,扭的跟蛇一樣,讓他不由得聯想到克蘇魯。
“這個道理誰都懂,但人類還是會犯錯。”
“一直這樣。”
也許是書中的內容有些無聊,角徵羽打了個哈欠。
“沒辦法啊。”
瓦倫丁攤手。
“在對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不把握住會後悔一輩子的。”
“也許避免了未來的麻煩,但那隻是可能,誰知道以後是什麼樣。”
“那結論如何?”
角徵羽瞟了眼坐在對麵的小龍人。
“挺好的。”
剛剛的煩惱一掃而空,瓦倫丁突然就精神了不少。
距離突破心防之夜過去已有一月,他們依然住在瓦爾登湖。
那天早晨的慌亂給了瓦倫丁一個想法,他想看看三個人在一起生活究竟是什麼樣子。
不是以前那種看似親近實則隔絕的生活,而是真正的同居。
結果也許會很美好,也許會暴露出很多問題。
但是在亞大陸,瓦倫丁是神,他完全可以控製住場麵。
這也是給以後和諧的三人世界打基礎。
畢竟回到泰拉大陸他就沒有神力了。
這個請求也得到了角徵羽的允許——實際上她完全不關心瓦倫丁一家子想在瓦爾登湖住多久,還想不想回去。
無論回不回去,源石都是她的。
於是,瓦倫丁再次延後了回歸的時間,過上了輕鬆愉悅的田園生活。
而這一個月的生活讓他很滿意。
拉斐爾和邢一凰之間很和睦,就像從前那樣,沒有變化。
瓦倫丁也做了幾次實驗,在某幾天裡特彆熱衷於其中一人冷落另外一人,結果並無意外。
邢一凰就是個好孩子,被關注時表現乖巧,被忽視了就一個人待著讀書或鍛煉,沒有絲毫不滿。
拉斐爾的表現更優秀,會注意到瓦倫丁的偏心行為,提醒他彆忘了一凰,就像諸多後宮文的女主一樣善解人意;
被冷落的那幾天依舊熱情,找不到他就去跟雷蛇等人聊天,或者出去運動放鬆,時間表排得滿滿的,一點哀怨都感覺不到。
除此之外,瓦倫丁甚至從拉斐爾的言行中察覺到她對邢一凰的感情有些過於熱烈了,甚至有幾天晚上……
總的來說,他們三人生活的很和諧。
這個家庭的中心可以是瓦倫丁,可以是拉斐爾,也可以是邢一凰。
沒有強勢的一方,沒有弱勢的一方。
非常難得。
“……所以最後我就打消了顧慮。”
回憶結束。
瓦倫丁抬頭望天,輕聲感慨。
“現在我就感覺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係,有了一個如此完美的家庭。”
此時蒼穹漆黑如墨,卻無一顆星星。這黑色似乎吞噬了整片亞大陸,隻留下一道遙遠的地平線,散發著微弱的白光。
瓦爾登湖消失了,小樓和溫泉也消失了。世界的中心隻留下了兩張沙發,還有坐在上麵的他們。
啪嗒。
“那我可以告訴你,你上輩子沒拯救銀河係。”
角徵羽一揮手,書本閉合消失在空中。她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身上的女仆裝也變成了女性職業裝。
少了幾分可愛,多了一些知性。
“她們的靈魂已經回歸,即將蘇醒。”
“你也該回去了。”
回到泰拉世界。
話音落下,那兩張沙發也變得虛幻起來。
瓦倫丁站起身,對著麵前的少女微微點頭。
“謝謝你願意聽我的嘮叨。”
當他找到角徵羽說要回去的時候,亞大陸的時間就靜止了,緊接就開始分崩離析。
當那熟悉的世界分裂成一片又一片的碎塊時,瓦倫丁緊抿嘴唇,心裡憋的難受,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女孩們的靈魂離開了,他站在世界中央,神情惆悵。
[你看起來有很多話想說。]
那時角徵羽拍了下瓦倫丁的肩膀,引導他打開心門。
從世界到人類,從過去到現在,從聖女到陳樂,最後到她們。
瓦倫丁靜靜訴說著歲月,將寄托在上麵的重量分享給對麵的少女。
角徵羽也沒有打斷他。
世界分裂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趨於靜止,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
在此刻終於被黑暗吞噬殆儘。
“你最想傾訴的部分沒說出來。”
瓦倫丁的視野開始模糊,角徵羽的聲音出現在他的意識中。
他想回答,卻發現根本張不開口。
好像有什麼封住了他的身體。
“不過沒關係。”
“你隻要彆忘了‘它們’就好。”
耳畔的聲音變得愈發空靈,夾雜著有些陌生的吼聲,似乎來自於某個快被他遺忘的家夥。
“不然,你這幾千年就白活了。”
“我希望自己沒做錯。”
你當然沒有。
瓦倫丁用儘全力想要說出這五個字,但冥冥中有人蓋住了他的眼,意識也不再清醒。
“我等著。”
當這句話出現在瓦倫丁意識中時,他終於承受不住,於黑暗中消散。
死亡後,便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