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認為流淚是怯弱的表現,但哭泣又何嘗不是最為直觀的情感表達方式。
在遇見拉斐爾之前,瓦倫丁曾想象過很多種兩人相見時的情景。
也許是在人流中擦肩而過,隻是回眸一瞥就碰見了苦苦尋找的他;也許是天使刻意尋找無果,心有所感驀然回首,卻發現那人在燈火闌珊處。
但無論兩人相遇的機會是什麼,瓦倫丁都認為,他不會哭泣。
時間是刻刀,他早已在這千年雕琢中成熟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愛情與離彆是利刃,曾無數次割破瓦倫丁的心,卻在一遍又一遍的傷害中磨鈍了刃,再也刺不中他的淚腺。
倘若以這幅麵目跟拉斐爾相見,瓦倫丁甚至感覺天使姐姐不會認他這個久違的愛人。
跟泰拉世界的他相比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結果……
瓦倫丁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低估了那份最初的感動。
千年曆練在久違的摯愛麵前不堪一擊,碎成了粉末。讓他再一次變成那個有些呆的傻小子,固執地將拉斐爾放在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位置上,為她哭泣。
所幸,現在的瓦倫丁比以前成熟了許多,考慮事情也更加周到。
如果他沒有事先將時間靜止,恐怕得有數十人看到聖者聖女相擁痛哭的場景。
第二天就能傳遍整個亞大陸。
……
情緒隨著眼淚流入大地,宣泄情感的痛快也逐漸消失,理智又一次占領高地。
瓦倫丁摟著懷中的拉斐爾,緊擁著他許久未見的神聖天使,呼吸還是有些不自然,沒有從痛哭的餘韻中走出。
拉斐爾也很配合地緊靠著少年的胸膛,享受這艱難獲得的依靠。
隻是,她緊握住瓦倫丁衣服的手仍沒有放鬆,反而比一開始更用力了。
瓦倫丁也在這情緒風暴後的寧靜中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懷中的溫香軟玉依然在微微顫抖,呼吸聲卻越來越重,仿佛美人正逐漸變成野獸,釋放出來的也不再是思念之情而是殺意。
就好像自己抱著的不再是溫柔可人的天使姐姐,而是一座活火山,名為憤怒的火焰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淋自己一臉。
而憤怒之後迎接瓦倫丁是拳頭還是子彈……
就不得而知了。
……
這是藥丸啊。
瓦倫丁嘴角一扯,微微抬頭閉上眼睛。
果然渣男必死,腳踏兩條船根本沒有好下場。
“我覺得你可以聽我解釋。”
瓦倫丁心一橫,低頭睜看眼看向懷裡的姑娘。
對上他視線的,是一隻充滿怨念的湛藍眼眸,被通紅的眼眶包裹著,眼角還閃爍著微弱的光。
能看得出來,此時的天使姐姐已經不再有久彆再相逢時的複雜情感,取而代之的是想要揍扁眼前男人的怒火。
既然老公已經找到了,哭也哭完了,那就算一下這麼長時間讓自己悲痛擔憂的賬吧……
翅膀和光環比剛開始時還要明亮,釋放出的光也不在溫和,讓瓦倫丁感到有些刺眼。
拉斐爾緊握雙拳用力,想從少年的懷抱中掙紮起來,手指幾乎要戳破瓦倫丁的衣服。
天使不僅僅是為人類帶來福音的神使……
更是降下審判的死神!
“你……”
她咬著牙,口中剛擠出一個字,眼前的少年就沒了蹤影。
時間回溯!
啪。
被瓦倫丁扔掉的那杯檸檬水又回到了桌子上,裡麵的飲料還有一半。拉斐爾正坐在她的位置上,麵前的杯子還好好的,沒有被捏變形。
瓦倫丁坐在天使姐姐的對麵輕呼一口氣,渾身都是劫後餘生的輕鬆。
不過,雖然他們都回到了剛見麵的時間節點,但瓦倫丁並沒有變回一鳳,拉斐爾的眼眶依然通紅,剛剛發生的事說過的話仍存在於他們腦海中。
拉斐爾有些驚訝,掃了幾眼周圍的環境,很次將目光再次放在對麵人的臉上。
她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張不開嘴。
少女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了椅子上,無法動彈。
就好像被無形的繩子捆住了,隻能乖乖坐好。
“對不起,拉斐爾。”
瓦倫丁在心中簡單構思了一下話語,對著他的天使姐姐微微低頭,語氣誠懇。
“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不僅僅是亞大陸的瓦倫丁聖者,還是這片世界的創世神。”
“我動用權能控製住了你,隻是希望你能好好聽我說。”
少年抬起頭對上拉斐爾的目光,眉眼低垂。
也許是瓦倫丁這番話語和示弱的表情讓拉斐爾有些不忍,她最終還是收斂了情緒,微微點頭。
“謝謝。”
得到肯定的瓦倫丁擠出一抹微笑。
裡麵充滿苦澀。
“我想你應該還記得那隻小狐狸,跟你們一起合影的少女。”
“她的身份你或許已經猜到了,就是我在這一世的女朋友,已經交了心的那種。”
瓦倫丁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拉斐爾的表情。畢竟這番話對她來講有些過分,但卻不得不說。
撒謊有時候是善意的,但這被虛假包裹住的善意卻會帶來更大的傷害。
他不會對天使姐姐撒謊,尤其是感情方麵。
聽到這話,拉斐爾沒有什麼反應。隻是垂下眼簾,不再看麵前的少年。
難受?無奈?
無論她心中充斥著何種情緒,瓦倫丁都要說下去,他不能隻對拉斐爾負責,還要照顧到陳樂。
少年在心中默念了一句“對不起”,繼續講述。
“其實我已經有了解決方法,但現在不能告訴你。”
“你可以前往一個叫夏朗城的地方,走到城西的森林邊緣,拿出這個東西。”
一枚金幣被瓦倫丁推到拉斐爾麵前。
“會有人帶你前往一處住宅,我會在那裡等著你。”
“到時候,我就會告訴你計劃。”
金幣的樣式拉斐爾很熟悉,就是亞大陸的通用貨幣,隻是正麵印上了瓦倫丁的側臉。
她收回視線,卻發現自已已經能正常活動了。而剛剛還坐在對麵的瓦倫丁已經沒了蹤影。
他的那半杯檸檬水還放在桌子上。
太陽依然懸掛在高空,耳畔再次響起嘈雜的環境音。深春的暖風吹起了天使的衣擺,那根插在杯中的吸管在風中微微搖晃著,仿佛他還坐在那兒。
就像一場夢。
拉斐爾愣了幾秒,擦去眼角的淚水,起身走向不遠處的衛生間。
她需要洗把臉,好好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