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凡斯城每年都要接納數百名冒險者,手續辦理流程足夠成熟簡潔,陳樂很快就拿到了她的暫住證。
兩人並肩走在路邊,朝著不遠處的冒險者工會前進。少女舉起手中的小卡片,將它對準太陽,雙眼微眯。
在陽光的照耀下,卡片上逐漸顯現出了繁雜美麗的花紋,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
這是官方證明上印著的防偽標識,是神聖魔法應用在物品上的典型例子,發明者為數百年前那位創造了人類聯盟的偉大存在。
也正因此,這張小小的卡片作為高級魔法素材價值不菲,是德凡斯城官方“租賃”給陳樂的東西,在時限結束或者離開城市時要交還給公共安全局。
為了這個小東西少女還付出了三枚銀幣的代價。
“很新奇嗎?”
瓦倫丁注意到了陳樂的動作。他偏過頭將視線放在那張卡片上,少女的證件照映入眼簾。
隻不過跟地球上大部分證件照不同的是,這張照片中的女孩笑容很燦爛,以至於看起來有點憨。
“的確……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卡片。”
陳樂眨了眨眼,捏住卡片的手放在胸前。因為角度的原因,卡麵上的花紋儘數消失了,也讓兩人看清楚了上麵印著的內容。
照片、姓名、擔保人……
一些很基礎的信息。
“我們部族根本沒有這種證明身份的東西。”
“那是因為你們部族與世隔絕,跟外界幾乎沒有交流,誰家生了孩子當天全部族的人都知道了,人與人之間都互相認識。”
雖然最後一次見到塗山時是兩百多年前了,但瓦倫丁依然記得那時這個狐狸部族的模樣。
很小,房屋也很簡單,跟人類的村莊差不多。
有耕田有牧場,人們日出勞作日落而息,夜裡基本上漆黑一片。
跟人類村莊唯一的區彆就是塗山外圍的龐大陣法了。
每一個誤入陣法中的生命都會兜兜繞繞遠離塗山,哪怕他們一直在向前走。
“的確是這樣……”
少女微微點頭,將卡片收入口袋。
這玩意挺貴的……
可得保存好。
刹那間,陳樂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年,眉毛微蹙。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們部族的特點?”
塗山部族每個人之間都有血緣關係,比外界的人類要濃的多。
隻要不是親生的,生育的後代就不會落下遺傳病。
這也是塗山封閉的原因之一。
“我猜的咯。”
少女的質問沒有一點氣勢,她蹙起的眉頭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瓦倫丁眼裡除了可愛就隻剩下了好騙。
真想rua她頭頂的獸耳啊……
一定很舒服。
“是嘛……”
對於少年的解釋陳樂仍然有些懷疑。
她雖心性天真,但並不傻,好騙隻是看起來這樣罷了。
如果瓦倫丁真的不懷好意想把狐耳娘騙上床,都不用唐瑜雯出現,陳樂自己都能給這個家夥一斷子絕孫爪。
瑟坯爪巴!
“有了暫住證你就能進入冒險者工會了,地點就在前方。”
瓦倫丁並不在意少女的疑問,他微微抬頭,示意身旁的姑娘向前看。
“一會你先去測試一下,看看有沒有資格成為中級冒險者,再經過我的推薦,應該是沒問題。”
他抬起左手晃了晃。
“然後再去把這些素材賣了。”
“等一切都結束時……也該到吃晚飯的時候了。”
不久前他們在森林裡跟魔物作戰時太陽還懸在天空中央,此刻這團熾熱的火正緩緩朝地平線墜落下去,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嗯。”
陳樂微微點頭,沒有深究剛才的事。
在她的心中,這位人類少年有很多秘密,但絕對是個好人。
唐瑜雯承認了他,自己也能感覺到對方的善意。
很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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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少女推開冒險者工會的大門時,她在城門口感受到的那股不適感又來了。
視線,有很多視線。像針一樣,投了過來。
大廳裡的人們都將注意力放在了站在門口的兩人,讓陳樂倍感緊張,身後的尾巴也縮小了一圈。
似乎上麵的毛發都緊緊地黏在了一起。
她朝瓦倫丁靠了靠。
“好久不見啊一鳳!”
尷尬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隨著一聲不知從哪兒來的招呼,大廳裡又恢複了原來熱鬨的模樣。
組隊、交易、情報交流或是單純的聊天,看起來就跟酒館一樣熱鬨。
但並不嘈雜,他們都很好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沒有給他人造成任何困擾。
散開的視線讓陳樂鬆了口氣,豎起的尾巴也垂了下去。
“嗨,你好!”
結果一聲近距離的問候又讓她緊張了起來,像是受驚的兔子。
“啊呃……你好!”
少女輕呼一聲,在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後趕緊回了一句。
她一直都這麼可愛有禮貌。
來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女性,比豎起耳朵的陳樂還要高半個頭。她身上穿著一件厚重的皮甲,身後背著一杆長槍,看起來像是名士兵。
“不錯啊你小子,以前去森林就帶些魔法素材回來,這次拐回來個女朋友?”
女人打量了幾眼陳樂,一臉壞笑地使勁拍了拍瓦倫丁的肩膀。
“這老爹知道了肯定會高興死……哦不對,應該是高興地活過來。”
瓦倫丁抬起頭淡淡地看了眼麵前的女人,把她的手從肩膀上拿下去。
哄堂大孝了姐妹萌。
“賽琳娜……你這麼說老爹小心他晚上找你。”
“那正好,這麼些年我可是有好多話要跟他說。”
名為賽琳娜的高大女性搓了搓手,一臉興奮。
陳樂站在瓦倫丁身旁,看著他們之間親密的互動,有些手足無措。
怎麼感覺……
自己好像突然多餘起來了呢?
而且這個女人剛才說什麼?
我是……
一鳳的女朋友?
……
後知後覺的狐耳娘頓時臉頰一紅,頭頂的耳朵也軟了下去,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發了高燒一樣,頭頂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著熱氣。
瓦倫丁注意到了少女的異樣,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賽琳娜搶了先。
她握住陳樂的手,表情無比親切,聲音比剛剛柔和許多,卻跟連珠炮一般一句接一句:
“小姑娘,我叫賽琳娜,是這家夥的姐姐,雖然不是親生的但勝過親生的,小時候我沒少揍他……”
“相信我,他絕對是個好家夥,從裡到外好的一塌糊塗,是值得托付一生的好男人,嫁給他就是你的福……呃不對,是他的福氣。”
“像你這麼可愛美麗溫柔善良甜美可人天真爛漫的女孩子本應該有更好的選擇,但沒辦法,這世界上的男人最好也就是一鳳這樣的了。”
“委屈委屈就嫁給他吧,結婚的時候我給你當伴娘怎麼樣?伴郎也行……”
短短兩分鐘時間,賽琳娜就把瓦倫丁和陳樂誇成了金童玉女,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愣是把小姑娘忽悠得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就站在那兒聽她胡扯了,跟丟了魂一樣。
瓦倫丁一拍額頭,後悔這個時候把陳樂帶到冒險者工會來了。
這一生他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大隱隱朝市,就特地從幼兒開始體驗,也就有了後來被主教收養的故事。
但主教並非隻有一個養子,他還收養了很多其他的孤兒,賽琳娜就是其中一個,而且是最調皮搗蛋的一個。
身為一名女孩子,她比男孩子還朝氣蓬勃,兩天爬次樹三天上個房,沒少被修女們教訓。
瓦倫丁很早就認識賽琳娜了,原因就是他太過安靜,在一群孩子中就是個異類,以至於賽琳娜經常主動拉他出去玩鬨,一來二去兩人也就成了好朋友。
一直到今天。
“賽琳娜。”
少年看不下去了,輕聲開口。
這三個字的音調很淺,但在賽琳娜的耳中卻跟山嶽一般沉重。
因為這代表著她的一鳳好弟弟生氣了。
“唉,彆生氣嘛,我這也是為了你們好啊……”
女人擠出一個尷尬的笑,鬆開握住陳樂的手。
狐耳少女身體晃了晃,還好恢複了過來沒倒下去。
“你都十九歲了,該找個女朋友了。”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談過四次戀愛了。”
賽琳娜不死心,繼續勸說著自己的好弟弟。
“是,四次。”
少年露出一絲冷笑。
“其中三次是在教會時逼著人家跟你談戀愛,那時候你才十一歲。”
被揭了老底的賽琳娜沒有生氣,隻是撓了撓頭。
“那也是戀愛嘛……我跟他們說過有意見可以提出來的。”
“然後打他們一頓?”
“然後我就被老爹收拾了。”
女人聳聳肩,翻了個白眼。
既然一鳳生氣了,那她也該離開了。作為德凡斯城的一名士兵,她還有正事要辦。
“拜拜咯我的好弟弟,還有這位可愛的少女,我還有工作要做,就不陪你們了。”
“祝你們有美好的一天!”
工會的門在兩人身後嘎吱作響,名為賽琳娜的女人在留下一句祝福後瀟灑離去,對自己惹的禍完全沒有悔改之心。
瓦倫丁看著身旁仍然呆滯的少女,輕聲歎氣。
這是幫了我一把還是捅了我一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