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寂靜之下是白色的悲傷。
哪怕是愛國者曾想要殺死的敵人,此時的羅德島眾人仍對這位戰士的死感到難過。阿米婭和凱爾希站在黑色雕塑的麵前,看著已經失去氣息的戰士,不知道在交談著什麼。瓦倫丁坐在隊伍的邊緣,聽不到她們的聲音。
羅德島的休息時間比計劃中還要長。
遠處傳來了喊殺聲,很快就消失了。大概有一支反抗塔露拉的整合運動從附近經過,但沒有碰見他們,碰見殺死愛國者的“凶手”。
魔王、預言、殿下、薩卡茲王繼承人……
短短的一場戰鬥瓦倫丁接受了太多此刻他的身份不該接觸到的東西,腦海裡仿佛變成了一鍋雜亂的湯,有精華,也有邊角料。這些亂七八糟的信息在大腦中沉沉浮浮,瓦倫丁拿著勺子,想要撈出來一些有用的東西,卻連那些雞肋的信息都分析不出來。
此時的瓦倫丁還看不清迷霧下的真相,他隻能將這些東西都一股腦的放進鍋裡,連勺子都扔了進去,然後蓋上蓋子壓在心底,等到未來的某個時候再打開。
也許一年兩年,也許十年半輩子。
反正當他再次開啟鍋蓋的時候,那些精華還會浮在湯中,自然而然的被勺子托著出現在他的眼前。而混淆視聽的糟粕早已腐爛沉到了底,再也不會出現。
那個時候……
他是一個拿著小勺子的饑餓食客還是過來砸場子的攪局者,就沒人說得清了。
世界會把瓦倫丁變成祂想看到的模樣,人們會把瓦倫丁逼上一條他們選擇的路。我們的主角隻有停下或拐彎的選擇,不可能再回頭了。
除非銷號。
但瓦倫丁已經銷過一次號了,這一次他不想再那麼做。前路還很長,瓦倫丁還有時間磨練自己的身體和意誌。至於終點的是榮光還是荊棘,那就要看他能不能忍過路途上的花園和風暴。
“嗨。”
就在瓦倫丁托著下巴一臉深沉的思考人生哲理的時候,一個電子音打斷了他思想升華的美妙曆程。小龍人循著聲音看去,裹得跟個粽子似的諾亞站在他的麵前,兜帽下的屏幕上還有一個顏表情。
(??????)?
“呃……”
看著那個可愛的顏表情,瓦倫丁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你好博士。”
但是最基本的禮貌他還是懂的。
羅德島戰地指揮官,凱爾希女皇的“前夫”親自過來給自己一個底層乾員打招呼,瓦倫丁覺得……
這個癡女絕對有事。
不久前諾亞背著八重櫻·瓦倫丁吃豆腐的事情他仍記在心裡,沒有忘記。畢竟原本劇情裡的博士雖然也有一些皮的很的對話,但整體來看還是很正常的。結果穿越後自己第一次碰見博士就發現了她癡女的一麵,瓦倫丁感覺自己心中有什麼東西壞掉了。
他甚至都懷疑這個博士是不是也跟他一樣是個穿越者,現在就是來試探自己的。
“請問有什麼事嗎?”
瓦倫丁站起身,右手握住德雙的劍柄將它立在身側。這把雙手劍跟他自己差不多高,攜帶的話是件很麻煩的事,他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再塞回精神空間裡,隻能隨手拿著了。
“沒什麼,就是來謝謝你。”
諾亞伸出左手,臉上的顏表情也變成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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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戰鬥辛苦了,如果沒有你,我們恐怕要損失幾位優秀的乾員了。”
瓦倫丁握住諾亞的手,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
我也不想啊,誰知道那個愛國者就逮著自己狠揍,但凡要是這個家夥能扭頭看看身後瘋狂輸出的迷迭香和n3tr,自己也不會被打得那麼慘……
當然了,抱怨歸抱怨。如果愛國者真的不管瓦倫丁了,他還是得掄著德雙衝過去砍那個家夥的腦袋把注意力再吸引到自己身上,完成一個坦克該做的任務。
這是一個誘餌的良好修養,也是那時最好的辦法。
隻有我一個人受傷的世界完成了!
……
“放心,這場任務結束後,我會給你們安排假期的,加薪也沒問題。”
似乎是聽到了瓦倫丁的心聲,諾亞扔出了糖衣炮彈,瞬間就讓這個看起來有些頹廢的小龍人精神了起來。
“對了,你還在實習期吧?”
“啊。”
瓦倫丁鬆開手點頭,淡紅色的大眼睛盯著麵前的上司,眼神就像是渴望糖果的小孩子。
“假期,加薪,還有轉正。而且,你會比其他乾員獲得更多的資源,也更容易成為資深乾員。”
糖衣炮彈變成了糖衣導彈,直接砸進了瓦倫丁的心裡,讓他頓時感覺自己剛剛挨的打沒白費。
來羅德島是為了啥?不僅僅是為了抑製劑,還有那個虛無縹緲的任務。羅德島的前身是巴彆塔,還有神秘的凱爾希和各部門主管,那個移動基地的陰影裡埋藏的秘密比他的紙片人老婆還多,如果晉升速度加快的話,他獲得這些秘密的進度也會加快。
如果拋去這些東西,單就薪水的增加就夠讓他高興的了。
“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瓦倫丁笑了笑,臉上的表情倒是沒有像心裡那樣激動。
畢竟任務還有一個最大的難點在前頭。
塔露拉。
現在隻能希望自己這個掛壁加上博士這個失憶的掛壁能乾翻她,不然彆說加薪了,活著出去都是奢望。
“但這比赤金都真。”
諾亞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瓦倫丁坐下。
“來。”
凱爾希和阿米婭在討論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乾員們散布在空地的邊緣,警戒著周圍的情況。諾亞博士和新來的實習乾員坐在一起看著遠處的核心指揮塔,做著她該做的事。
和乾員們拉進關係,是諾亞除了指揮之外最重要的事了。
“你的能力讓我驚訝。”諾亞回想著剛剛瓦倫丁跟愛國者纏鬥的景象,感覺這個實習乾員強的有些離譜了。
如果放在遊戲裡,那就是有著不死特性的極品肉盾。哪怕他隻能嘲諷一個人,那也是絕對的t0人權卡。
“其實我自己也挺驚訝的……”
瓦倫丁把德雙放在身旁,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莫名其妙的……就是死不了。”
萊茵生命的經曆已經證明了瓦倫丁的體質非同常人,這三年來那麼多次的鬼門關半日遊更是展示了他強大的身體素質。結合著角徵羽曾解釋過的“生機”,瓦倫丁感覺自己的命已經跟泰拉世界的萬物綁定在一起了。
假如他能完全開發自己的源石技藝的話……
恐怕到時候沒有任何存在能殺死他了,真正意義上的與天同壽。
“噗嗤。”
諾亞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這句話能氣死一群精英乾員。”
“他們揮灑了那麼多的時間和汗水,就這樣被一個實習乾員的天賦給輕而易舉的超越了。”
少女的輕笑聲像是柔軟的絲線纏繞住了瓦倫丁的耳朵,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身邊的聲音不再是剛剛那個冰冷的電子音,而是一個活生生的,帶有豐富感情的人類的聲音。
就像是,就像是……
瓦倫丁皺了皺眉頭,他扭過頭去,看到了諾亞的真實麵容。
銀發如絲綢,紅瞳似洋酒。那張臉就像是由豆腐組成的一樣細膩白嫩,上麵仿佛還有一層薄薄的水膜,似乎拿手指輕輕戳一下就會有一個小洞一般。鼻梁精致挺拔,嘴唇粉嫩似櫻,下巴的形狀隻想讓人輕輕捏住,臉頰的弧線就該被人捧在手心好好嗬護,不能讓這張完美的臉受到一點損害。
似乎就連粘上一點灰塵都是無法忍受的事。
這真的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完美到瓦倫丁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對這張第二次見到的臉有如此大的反應。
如果各位不能想象到此時瓦倫丁心中對諾亞外貌的評價,那我們可以詳細舉個例子。
泰拉人因為有基因鎖的緣故每個人都是帥哥美女,就連一張大眾臉都沒有。因此,這個世界真正能稱得上漂亮的,放在地球上就該叫神仙顏值。
這是頂級顏值的底線,目前為止跟瓦倫丁有交集的人基本上都在“神仙顏值”這條底線之上。
邢一凰,她是屬於各方麵都比較均衡的女孩子,不偏向任何人的主觀喜好。去除愛情這個強烈的主觀因素的作用,單看她的外表和性格,這是一個所有人都會喜歡的姑娘,但不會喜歡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就像是遊戲中總會有一張萬金油的卡,乾什麼都行,也都乾得不錯,但並不會在某方麵好到極致。
拉斐爾就很明顯了,她的模樣、性格、聲音都是偏向於“女神”或者“溫柔姐係”這兩個風格的姑娘,這對於渴望被另一半溫柔關愛照顧的男性來說就是絕殺,一旦陷入了這個甜蜜的溫柔鄉,想再出去就是不可能的了。
瓦倫丁目前跟拉斐爾的溫度超過邢一凰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如此。
那麼此刻他看到的諾亞呢?
瓦倫丁不知道博士的性格如何,聲音也隻是聽過幾句。但是單看她外表的話……
假如女孩子都是一幅畫,這個世界有一座針對瓦倫丁的xp建造的博物館,那麼拉斐爾和邢一凰就都該放在博物館正中間,而諾亞則被關在博物館地下五百米的被鋼筋混凝土和鈦合金包圍著的密室裡。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各不相同。此刻瓦倫丁隻想踹一腳發明出這句話的家夥。
至少在泰拉世界,這句“真理”,被諾亞的臉給淦得稀碎。
你再去找一個這樣的臉啊?再去找啊?
能去哪找?
沒了!
“那個……博士。”
瓦倫丁盯著麵前不知道何時拿下麵罩的諾亞,臉色有些不自然。
“原來您是女孩子啊……”
雖然聽起來有些不禮貌,但他也得演好這個第一次見到這張臉的直男形象。
你說為啥上一次他是八重櫻·瓦倫丁的時候沒有這種感覺?還認為諾亞是個癡女?
真是奇怪。
“嗯?”
小龍人的窘迫映在了諾亞鮮紅似血的瞳孔中,她嘴角勾起的弧度仿佛要生吃了瓦倫丁的心臟一般,無法抵擋的美麗。
“為什麼我不能是女孩子呢?”
惡魔的聲音。
原來不看到這張臉還好,現在瓦倫丁隻覺得就連聲音都會讓他心跳加速,體溫上升。
淦,太符合他的胃口了。
“啊這……”
瓦倫丁有些不好意思,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聲音就變得跟蚊子一樣小了。
諾亞是女性的事實確實是出乎瓦倫丁的意料,當時跟霜星一起被埋在廢墟裡時他就感到非常的驚訝。
這麼一個看起來絲毫不冷血還有些脫線的姑娘怎麼會是那個毫無感情視萬物為棋的棋手?
可這就是不爭的事實。
瓦倫丁隻能把諾亞性格的轉變歸咎於失去的記憶,就像他曾經在萊茵生命找的借口一樣。
“看來我帶的這個麵罩和日常穿著引起了很大的誤會啊。”
諾亞敲了敲手中的麵罩,顯示屏上蹦出了個???。
“不過這也沒辦法,凱爾希要求我這麼穿的,不然會有很大的麻煩。”
她聳聳肩,抿起嘴唇一臉無奈。瓦倫丁看著那張臉,深深理解了凱爾希的用心良苦。
這要是讓諾亞在羅德島拋頭露麵到處跑,那豈不是所有的乾員都得變成她忠實的奴仆?
瓦倫丁自己倒是沒事,有大口徑手銃和拳頭提醒著他。但是那些單身的乾員們呢?那些涉世未深的小蘿莉小正太呢?
怕不是第二天凱爾希頭上就多出了足以戳穿天花板的綠帽子。
倒是跟老猞猁的整體顏色風格很配……
“博士!”
阿米婭的聲音傳進了兩人的耳朵。諾亞抬頭看去,不遠處的少女朝她揮著手。
“啊,怎麼了?”
諾亞應和了一句,把手中的麵罩扣在臉上。那個讓瓦倫丁感到心跳加速的女孩消失了,諾亞博士再一次隱入黑暗之中,變成了他們的指揮官。
“好好完成任務,超多的福利在等著你,加油。”
她在離開這裡時對著瓦倫丁豎起大拇指,還不忘給自己的員工畫個美味大餅。
當然如果此刻她摘下麵罩笑一笑瓦倫丁還是很願意吃這個空氣大餅的,現在眼前就一個豎著大拇指的表情他還真沒有多少觸動。
先在塔露拉手下活下去再說吧……
死了再好的福利也沒用。
諾亞已經離開了,瓦倫丁體內的熱血也降了溫,他感覺自己有些冷。拉斐爾看了眼外圍的邢一凰,走到瓦倫丁的麵前,蹲下。
“你剛剛,跟博士說了些什麼呀。”
天使姐姐臉上的微笑很好看,雖然不像諾亞的笑那麼深入人心,但卻非常溫暖。
就是這話裡帶著點什麼奇怪的東西。
“還能說什麼,上司日常關照新來的下屬,刷信賴值。”
瓦倫丁隨手拂去拉斐爾頭盔上的塵土,輕輕摸了摸那個閃爍著微光的光環。
光環是實體,表麵光滑,還帶著些許溫度,手感像是玻璃製品。瓦倫丁穿的是露指手套,指尖傳來的觸感讓他有些愛不釋手,甚至想拿下來細細端詳。
“哎呀!”
似乎是蹲姿的重心有些不穩,小龍人手指很小的力卻讓拉斐爾麵朝前差點倒下去,仿佛身體都跟剛才的聲音一樣變軟了。瓦倫丁趕緊鬆開光環,雙手扶住天使姐姐的胳膊,免得她倒在自己懷裡。
“你沒事吧?”
這突如其來的反應也嚇了瓦倫丁一跳,他沒想到隻是輕輕拉了下光環就對拉斐爾又這麼大的影響。
不過……
這倒是個有用的小細節,也許以後在某些事中用得到。
“沒……沒事。”
拉斐爾的聲音微微顫抖。她低著頭,腦袋有些暈眩。
反應這麼大的嗎?
瓦倫丁感覺這姐姐表現得是不是有些誇張了。
“光環……還有翅膀,是我們薩科塔人的敏感點,撫摸的時候不能太用力,也不能隨意拉拽,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似乎是已經適應了,拉斐爾抬起頭看著麵前露出尷尬笑容的家夥,語氣帶著些嗔怪。
緊接著,她又笑了起來“不過,現在隻有你這麼做我才會有這種反應。其他人的話,我恐怕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
“啊?”
瓦倫丁抬了抬眼皮,疑惑之情溢於言表。
“為什麼?”
他感覺自己以後得去羅德島的圖書室借一本“薩科塔人的秘密”來看看了,不然有些時候真不知道這姐姐在說什麼。
“你猜咯。”
拉斐爾站起身,把瓦倫丁從地上拉了起來。就在剛剛,阿米婭在通訊頻道裡給所有人下達了命令諾亞博士和凱爾希將帶隊前往城中心地下的能源核心,阿米婭和迷迭香帶著剩下的兩支隊伍前往不遠處的指揮塔使用鑰匙停下核心城,順便跟塔露拉一決死戰。
“或者,等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親自告訴你原因。”
她伸手輕輕捏了捏瓦倫丁的臉頰,給眼前的男孩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到時候看看你猜的對不對。”
看著女孩的笑容和手,瓦倫丁的心隱隱作痛。即將到來的戰鬥仍是個未知數,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素質能否像在與愛國者的戰鬥中一樣超水平發揮頂住塔露拉的進攻,也不知道阿米婭和迷迭香這兩位殺手鐧的能力能否解決掉那個暴躁的龍女。
還有此刻仍不知所蹤的陳警官。從各方麵來看,羅德島一方擁有著微弱的優勢,似乎這個任務不像他一開始想的那麼艱巨。
但是,但是……
瓦倫丁將雙手劍拿起,隨手拿了根繩子綁在身後。他走在隊伍的最後,看著前方不遠處邢一凰和拉斐爾的背影,向前邁步的腳卻是像灌了鉛一樣越來越沉,身上的衣服也如山一般沉重,就好像要把他整個人都砸進地裡一樣,宛如一顆釘子狠狠地鉚在泥土之中,再也無法向前一步。
這是恐懼嗎?
對即將到來的命運的恐懼?
如果錯了,那就繼續走。如果沒法走,那就回來。如果要承擔後果,那就扛著。如果要死……
那就閉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