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生與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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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0年,19歲的拉斐爾第一次走出了拉特蘭的城門,開始了她的行醫之路。她離開拉特蘭的時間正是夜晚,黑色的天空上閃爍著點點繁星,沒有任何的雲彩。年輕的拉斐爾扭頭看著徐徐關上的拉特蘭城門,看著遠處那燈火通明的教堂,看著那她一直以來仰望著的十字架,心中沒有一絲一毫對故鄉的眷戀。

拉斐爾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的額頭和雙肩各輕點了一下,在心中最後一次默念她再熟悉不過的祈禱詞,轉身向著未知的荒野邁出了她的腳步,乾淨決絕。

在她披著星光向世界邁出第一步的時候,那從小就懸掛在她心中的大石頭在此刻落下了地,化為塵土消散在了空中。從出生開始,拉斐爾的心情從沒有過像此刻一樣舒暢,那些壓在她身上的重擔在一瞬間全部煙消雲散,整個人好似換了一遍血,渾身上下都活了起來。

在那之後的數年中,拉斐爾遇到過許多危險,也碰到過許多溫暖。看遍了人間百態,認識了無數副麵孔。但沒有一個人,沒有一件事讓她再次感受到當初離開拉特蘭城時的暢快感,直到今天。

那個她莫名其妙愛上的家夥第一次主動的對拉斐爾說出了那個曖昧的稱呼。雖然瓦倫丁不在她的眼前,雖然瓦倫丁的聲音很小,是用疑問句的口氣說出了那個兩個字,但是拉斐爾仍然感到喜出望外。

原本她都覺得自己的努力要在邢一凰的麵前全部木大了,結果瓦倫丁給她來了個千裡傳音之意外驚喜?

沒想到吧邢一凰,最後獲勝的還是我啊!

金發敗犬這個定律在泰拉世界裡不起作用啊哈哈!

拉斐爾一骨碌從瓦倫丁的床上爬起,也不顧的去整理自己剛剛打滾時變得有些放飛自我的睡衣,隨手抖了一下自己的長發就試圖去再次連接自己的魂。

是的,那是一個危險的空間,到處都飄散著死亡的氣息,好像呼吸在那個空間都會被凍結,但是拉斐爾卻沒從那股氣息中感受到它對自己和瓦倫丁的一點惡意。而那股排斥感應該是這個空間自身的特性,就好像一堆人擠在一起上車一樣,你越用力向前擠受到的阻力就越大,但因為法律和道德的原因那些擠你的人絕對不會動手,隻會更加用力的把你向外擠。

但是,當人的心中出現了一個目標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充滿決心,再大的困難也會找機會克服。如果沒有好辦法,那就用最笨的方法去突破枷鎖。

拉斐爾從沒有像現在一樣如此集中注意力,即便是數年前那場在戰火中的手術她也沒有像今天一樣拚命。一股淡淡的黑色氣息從拉斐爾的精神世界中彌漫了出來,像是陰冷的霧氣,緩慢地包裹住了她的身體,徹底切斷了外界環境跟她身上感官的聯係,拉著這個心中帶著執念的姑娘逐漸進入那片死域寒疆。

拉斐爾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上的變化。她的體溫開始降低,血液循環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心跳不再像平常一樣充滿活力,每一次跳動都帶著一股淡淡的粘滯感,仿佛此刻她的血管中的那些鮮紅液體已經凝固了一般。神經末梢的生物電流開始變得遲緩,拉斐爾的反應速度也變得像她的體溫一樣低下,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瀕死之人。

但是她並不怕這些。作為一名醫療術士,拉斐爾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和目前的境地。她的身體並非真正的變成了冰塊,而是這個奇怪的空間影響到了她的思維產生的結果。隻要拉斐爾現在放棄去鏈接那個千裡之外的魂,主動離開這片空間,她的身體和精神就能回歸正常。

但是拉斐爾不想那麼做,為了瓦倫丁。

妻子……

她想從瓦倫丁的口中聽到這個詞語已經好久了,那天他們一起洗碗的時候拉斐爾就暗示過瓦倫丁,但可惜那個家夥遲鈍的跟木頭一樣完全沒理解到她的意思,拉斐爾也隻好選擇換一種方式去繼續她的攻略。但是她還沒想好用什麼方法的時候,邢一凰就跟瓦倫丁去龍門了,這一去就是兩個月,她腦海裡想到的那些騷操作也實行不了了。

現在,瓦倫丁在千裡之外呼喚她,還用的是那個拉斐爾最想聽到的稱呼,她會放棄嗎?

不可能。

似乎那片已經死去的空間察覺到了拉斐爾心中的執念,她終於是在一片寒冷之中連接到了自己的魂。拉斐爾感受著那股久違的熟悉感,睜開了雙眼。看著自己麵前眼神呆滯嘴巴微張的瓦倫丁,她嘴角微翹,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抬起雙臂撲向了自己未來的另一半,身後的冷兵器圓環都組成了愛心的形狀。

————————我的大腦一團空白————————

“……”

瓦倫丁雙臂摟著聖光拉斐爾的腰,半張臉都被洶湧的波濤覆蓋住了,露在外麵的眼睛裡滿滿的無奈。

也許真正的拉斐爾這麼抱他瓦倫丁還會覺得有些害羞臉紅心跳小鹿亂撞,但是現在抱住他的是一個魂,一個觸感溫度跟真人差距甚遠的魂,瓦倫丁除了想儘快結束這場愛的抱抱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想法。

他可沒想到一句輕輕的“老婆”會讓這姐姐這麼興奮!

一開始在說完這個詞的時候瓦倫丁還滿懷期待的掃視著四周,期待著兵刃天使能夠出現給他一個驚喜,哪怕是隻有一瞬間也能給他帶來一絲珍貴的光明去看清周圍的環境,但是瓦倫丁等了好久都沒看到那團耀眼的聖光,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失落。就在他準備去聯係角徵羽的時候,一團金色的光直接閃瞎了他的眼,緊接著就是跟記憶中差彆無幾的柔軟……

就是有點燙。

他可沒想到這姐姐的魂竟然還有延遲的啊!

雖然這場擁抱給瓦倫丁的感覺不像看起來那麼美好,但是他的目的至少是達到了,這片黑色的空間中出現了光源。就在瓦倫丁想掙脫兵刃天使的懷抱去觀察周圍的環境時,他麵前的光線突然變暗了。

???

瓦倫丁鬆開聖光拉斐爾的腰肢,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兵刃天使。兵刃天使的笑容依然像往常一樣美麗,但是她身上的光源卻像是沒交電費一樣逐漸變得暗淡。

“你快消失了嗎?”

瓦倫丁輕輕捏住了兵刃天使拂在自己臉頰上的手。

就好像是在回應他一樣,兵刃天使身上的光線忽亮忽暗地閃動了兩下,軀體也以肉眼可見的程度之間變得透明。短短數秒的時間,聖光拉斐爾就中斷了跟瓦倫丁的鏈接,讓這片死域再一次回歸了永無止境的黑暗。

瓦倫丁的手蓋住了自己的臉。他感受著手上殘存的溫暖,心中有些酸澀。

“隻有失去的時候人才會知道珍惜。我想,你現在應該理解了這句話了吧。”

角徵羽的聲音出現在了瓦倫丁的耳邊。

“一片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空間,沒有源石技藝,沒有背後靈,也沒有兵刃天使。你一下子就回到了穿越前的狀態。”

“現在想想,自己是不是很舍不得剛剛的聖光拉斐爾?”

瓦倫丁垂下手掌,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微微低頭。

“對。”

“兩年的時間,你一直在逃避自己對她們的感情,而今天你說出的那個詞語,是你第一次正視自己對她們的情感。雖然你自己很不想承認,但是對你來說,拉斐爾,還有邢一凰,已經成為了你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還有你的心裡。”

瓦倫丁對這個結論表示不置可否。

“好好想想自己內心真正需要的是什麼,也許不久你就要做出抉擇了……畢竟全都要也是有些困難的嘛。”

這是一句很普通的話,但是瓦倫丁卻在其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雖然他一直在裝成木頭,但是這倆姐姐的感情他也是一清二楚。也許未來在確定關係的時候會出現一點問題,但是一家三口的和睦生活是絕對沒問題的,他在切城、在羅德島的那些日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麼?

大不了就不領證了嘛。

那為什麼角徵羽會說自己就快要做出抉擇了?

上一次他說出類似的話是在切城淪陷的前一段時間,難道……

“雖然我很想跟繼續談論關於感情問題,但是目前最應該解決的是源石技藝的事。”

角徵羽打斷了瓦倫丁的思緒,將他的注意力拉回了正軌。

“剛剛聖光拉斐爾出現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就跟我的精神空間一樣。而且,兵刃天使的聖光也沒有傳播出去多遠,我最多隻能看到自己身邊一米範圍內的事物,除了黑色平整的地麵之外我看不到其他任何的東西。”

瓦倫丁打起精神,從剛才對拉斐爾的感情旋渦中遊了出來,將視線移向四周。

這真的是一篇很神奇的空間,沒有聲音,沒有光源,隻有無窮無儘的黑色。他的聲音在這片空間中傳播不了多遠,就連剛剛跟白熾燈一樣耀眼的兵刃天使發出的光也是如此。那麼強烈的光線隻能照亮方圓兩米的範圍,讓瓦倫丁不由得想起了宇宙中的一種天體——黑洞。

也許,這片空間就是一個“黑洞”的內部,光線無法逃脫,隻能在這黑色之中苟延殘喘。

“你說的對,這確實是一個黑洞……一個人的黑洞。”

角徵羽的聲音帶著些神秘的輕笑,瓦倫丁皺了皺眉頭,心情卻沒有感到任何的波瀾。

“喂。”

“啊?”

“我是你爸爸。”

……

“嘿你……”

如果是往常,瓦倫丁絕對會跟這個口無遮攔的死人工智障在精神空間裡大戰個八百回合,就算在這種無法進入到精神空間的狀態下也要對著他口吐芬芳。但是現在的瓦倫丁在說完兩個字之後突然就不想罵他了,整個人像是萎了一樣,剛剛那一瞬間燃起來的氣勢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似乎是被這片黑色給吸收了一般。

他現在的心情異常的平靜,估計角徵羽再罵他一句瓦倫丁也不會理他。

“想知道為什麼嗎?”

很明顯,角徵羽說的是剛剛瓦倫丁不想跟他對罵的這件事。

瓦倫丁點點頭。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生了變化?不是一開始的背後靈和源石技藝的消失,而是你精神層麵上的東西。”

精神層麵?

瓦倫丁眉頭皺起,右手撐著下巴,大腦思考著這個精神層麵的東西是什麼。

“你剛才想的很對,這裡是一個黑洞,一個裝滿了人的黑洞。”

“那麼,你知道宇宙中的黑洞是怎麼形成的麼?”

角徵羽拋出了一個科學問題。

“黑洞是恒星的最終形態。當一顆恒星衰老時,它的熱核反應已經耗儘了中心的燃料,由星體中心產生的用於穩固星體的能量減少了。這樣,它再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來承擔起外殼巨大的重量,所以在重壓之下,它們的核心開始坍縮,物質將不可阻擋地向著中心點前進,直到最後形成體積接近無限小、密度幾乎無限大的星體。而當它的半徑一旦收縮到一定程度,小於史瓦西半徑的時候,質量導致的時空扭曲就使得即使光也無法向外射出,一個黑洞也就誕生了。”

瓦倫丁腦海裡自動出現了關於黑洞的科普。前世的他對星空很感興趣,相關的知識也是了解了一些的。

“他們是恒星的屍體。”

“而堆滿了黑洞的宇宙,被我們的主文明稱為‘恒星墳場’。”

角徵羽接著瓦倫丁的話說了下去。

“這裡也是一個黑洞,一個墳場。”

瓦倫丁似乎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

在遊戲中,除了阿米婭那獨特的源石技藝形態描寫之外,對於她的源石技藝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是鮮有描述,玩家們也隻能通過一些側麵描寫去推測阿米婭的源石技藝。而在遊戲文本中,關於阿米婭能力描寫的最多的就是……

情緒。

她能夠隨意的去控製他人的情緒,就像第二次開啟了成神之路大門的瓦倫丁能夠隨意的去控製自己和彆人的感官一樣。

隻不過,瓦倫丁做不到利用這種能力置人於死地,而對於阿米婭而言,利用源石技藝殺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她的黑色絲線能夠做到無視掩體輕而易舉的命中敵人,讓他們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喪失生命——在遊戲內第四章的文本中,被阿米婭法術命中的兩名整合運動成員分彆感覺到自己身上溫度的劇烈變化,一個覺得很燙,一個覺得很冷,最後在哀嚎中失去了生機。

當時看到這裡的時候瓦倫丁就覺得奇怪,這一個冷一個熱阿米婭的源石技藝究竟是什麼?隨意的控製溫度?那怎麼解釋她能利用源石技藝影響彆人的情緒?

難道阿米婭是類似於神的存在?任何形式的源石技藝她都能使用?

也許奇美拉真的有那麼強大,但是就遊戲內阿米婭的表現來看,至少她這隻奇美拉做不到像神一樣去隨心所欲的使用各種各樣的源石技藝。

而且,剛剛在觸碰到那個黑色菱形時,瓦倫丁能明顯的感覺得到阿米婭的源石技藝跟自己的源石技藝極為的親密,就好像是一家人一樣,同根同源。

他的源石技藝是醫療法術,隻能救人,就算是在那片血色世界中瓦倫丁都能感覺到裡麵的生機與和諧,除了顏色之外。那麼,有什麼東西是跟醫療法術極為親密,又跟它的效果完全相反的呢?

醫療法術能夠治愈人的傷痛,是為了生命;阿米婭的源石技藝能夠讓人極為痛苦,是為了殺人,是為了……

瓦倫丁緩緩抬起眼皮,瞪大眼睛看著麵前的黑暗,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以往在思考的時候,他總是會將自己視為是特彆的人,所擁有的源石技藝也應該是特彆的,跟其他人不一樣的。

但是,阿米婭在這個世界中也是特殊的存在,她是目前遊戲中唯一一個種族標注為“奇美拉”的乾員,她身上的故事,謎團,還有那些被抹消掉的檔案資料,無不說明了阿米婭在這個世界上極為特殊的身份。

如果是這樣的話,阿米婭的能力也就不該被普通的看待。

自己能夠治療傷口,看到彆人體內的血液循環,控製彆人身上的器官,甚至是強行關閉彆人的感官功能,隻不過做不到殺人,最多隻是讓受到影響的人受傷而已。

那麼,阿米婭的源石技藝是不是也跟自己的一樣,不僅能夠殺死生命本身,還能殺死他們的器官,殺死他們的感覺,殺死他們的……情緒?

甚至是殺死他們身上一切有意義的東西?!

自己代表著生機,而阿米婭是……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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