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的。”係統的聲音在瓦倫丁的腦海中回響,語氣有些尷尬:“我真的是沒想到……會這麼巧。”
“在你出門的那一刻防衛部乾員正好就在你的麵前。”
瓦倫丁躲在掩體後,幾隻箭矢擦著他的頭皮飛過。他的角上還紮著一支箭,那是某個防衛部狙擊手送給他的禮物,他也不敢去拔下來,因為瓦倫丁嘗試過一次,然後他的手就被紮成了刺蝟。
幸虧他現在化身成了使命召喚裡的炒雞士兵,隻要有呼吸回血的存在就完全不用懼怕任何進攻,除非是致命的那種。
不過很明顯銃械在這個世界並不常見,瓦倫丁也記得明日方舟的設定裡也說明了銃械屬於上古遺物,隻在拉特蘭地區流行,所以他也不擔心會被一槍爆掉腦袋。
但是他也跑不了。警報響起後瓦倫丁照著一開始製定好的逃跑路線一路疾馳,結果發現所有的出口都有防衛部的人把守,他每跑到一個樓梯口都會有一堆弩箭來迎接他。瓦倫丁慌不擇路最後跑到了一個沒有人的辦公室,把一堆櫃子桌子什麼的往自己麵前一堆搭成一個簡易的掩體,然後往裡麵一縮就不出來了。
還是太嫩,他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自己還沒被抓住就很不錯了。
“我哪知道那倆防衛部的人就正好停在我門前啊!”瓦倫丁咬著牙齒,給p7換上了一個新的彈匣。
事實證明這次係統是真的靠譜,不僅給了他一堆的武器裝備,還把使命召喚主角特有的能力都給了他。現在他的眼前視界裡就有一個綠色的十字準星,右下角標明了目前使用的武器和所剩彈藥,左上角是個小地圖,上麵有數十個紅點聚集在門口,正是那些周日休息被臨時拉來工作的防衛部乾員們。
“而且為什麼你也沒察覺到?”
瓦倫丁覺得這才是最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係統一開始出現時瓦倫丁就覺得他逼格很高,沒想到還會出這種疏漏。
“因為這種情況確實是小概率。”係統的聲音帶了絲歉意:“我發現那些防衛部乾員了,但我不相信他們會在剛好你出門時就來到你的門口。”
然後這個人工智能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代理人差點跟防衛部的兄貴撞個滿懷。
他的處理器突然想起了地球某個名為“墨菲定律”的東西。
“警告你,儘快離開這裡,我能感覺到一個強大的氣息在向你靠近,不出意外就是塞雷婭,到時候你隻能束手就擒。”係統難得正經了一回,給瓦倫丁一個重要情報。
“我也想跑,但是……”瓦倫丁拿下頭盔,用cr的槍托把頭盔舉出掩體。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哎?這些人放棄了?”瓦倫丁驚了,他抬起頭想要看看外界的情況,眼中隻看見數支亮著銀光高速飛行的箭矢。
瓦倫丁趕緊縮頭,代價是他的角上又多了一隻箭。
“唉。”
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出係統低頭歎氣的模樣。
“你現在身在泰拉世界,就不要用地球人的思維想事情了。作為一個瓦伊凡人,你的腦袋上可是長著兩根又硬又長的角,剛剛伸出去的頭盔有沒有角,這些防衛部乾員肯定不會上當啊。”
“啊這……”
瓦倫丁尷尬地笑了笑。
他的思想還沒適應這個全新的世界。
“在警報剛剛響起的一分鐘內,第三層所有的工作人員全部撤離,這一整層都由防衛部接管。就是這一分鐘,是整個地下設施最亂的時候,你有五次機會衝出這一層到達上一層,那時候你就可以趁亂逃跑,成功幾率會大大提高。我也在機會出現的時候提醒你了,為什麼你不闖出去?”
瓦倫丁沉默了。
他抬起頭,看著辦公室的白色牆壁發呆。這座辦公室跟他曾經待過的實驗室裝修風格很像,不過這裡電腦很多,沒有實驗器材,也沒有瘋子科學家。
“我知道我要逃離這裡,但我也知道我還有仇要報。”瓦倫丁想著那個令人厭惡的人影,拉動p7的拉機柄。
“你想要殺死安德莉婭的心我能感受的到,而且她確實是還在這一層。”
“但你確定?”
係統的話語裡似乎還帶著其他的意思。瓦倫丁沒有理解更深層的含義,隻是點頭。
一開始,他跟現在一樣想殺死安德莉婭,前一天楞次弓的那六支箭矢就是證明。但剛剛逃跑時因為混亂的現場和行動乾淨利落的防衛部乾員瓦倫丁就沒再想這件事了,隻是想著如何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到處充斥著噩夢的實驗基地。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但命隻有一條。
係統給他的裝備很給力,那把p7和瓦倫丁身上跟無畏戰士一樣的厚重防彈衣也讓防衛部乾員頗為忌憚,基本上都是躲著他,在遠處朝著他放冷箭。
但當瓦倫丁快要逃到電梯和樓梯口時,這些防衛部乾員又跟不要命了一樣擋在他的麵前,似乎那把衝鋒槍的震懾力消失了一樣。
麵對安德莉婭,瓦倫丁能下得去手,因為這個家夥真的折磨了他很久。
但是麵對這些隻是在做本職工作的防衛部乾員,瓦倫丁的食指放在扳機上,遲遲摁不下去。僵持的結果就是他朝著地麵放上幾槍恐嚇一下對方,在他們躲起來時朝著下一個出口跑去。
實驗設施的出口很多,瓦倫丁也始終抱著一個不殺人就能離開的想法。但一個又一個電梯被關閉,一處有一處的樓梯口被封堵,他的心也越來越慌張。
此時瓦倫丁懂得如何打開保險,懂得如何瞄準,懂得如何控製後坐力如何換彈。
但他不懂,在遊戲裡,主角拿著槍械對著敵人大開殺戒的心理。
二十年的和平生活磨平了瓦倫丁心中的棱角,也讓他無比渴望和平,厭惡戰爭。在地球時,他最討厭的國家就是鷹醬,不僅僅是因為對方蠻橫無理胡攪蠻纏跟兔子作對的外交政策,還有他們深入骨髓的槍支文化。
瓦倫丁很喜歡fps遊戲,但現實中他又極其厭惡槍支。
而且……
一旦開槍的話,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在拿起這些武器的時候,瓦倫丁沒有聯想到爽文的主角,沒有想到那些殺伐決斷快意恩仇的天選者們,他隻想到了一款名為frcry3的遊戲。
他感覺自己跟那部遊戲的主角傑森·布羅迪很像。
一樣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危險,一樣是手無縛雞之力看到死人會害怕發抖的大學生,一樣是被迫拿起了槍在敵人的追趕下殺了人。
殺死敵人確實是應該做的事,因為不殺了他們自己就會死。但是讓一個從小就生活在和平年代沒經曆過戰亂,連血都沒見過的家夥開槍殺了擋在自己麵前的人,跨過這個門檻,真的是有點難度。
如果站在瓦倫丁麵前的是安德莉婭,他會開槍,甚至不止開一槍。
仇恨是最好的殺人動機。
但是此刻站在他麵前的是防衛部乾員,他們跟瓦倫丁沒有仇恨隻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也不會殺了他,那麼能不見血就不見。
所以,他從沒真正將槍口對準過這些防衛部乾員,隻是依靠警告性射擊來驅散他們,希望能找到出去的路。
但是。
防衛部的乾員們不愧是萊茵生命從世界各界選拔出來的精英,很快他們就推測到了瓦倫丁的心理,開始縮小包圍圈。瓦倫丁看著逐漸靠近的乾員們,依舊隻是警告性射擊,依舊不敢講槍口對準那些人的腦袋。
很快就有一名膽大的乾員站了出來,他舉著盾牌靠近瓦倫丁,右手舉著電棍朝著對方的腦袋揮去。瓦倫丁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的恐嚇戰術這麼快就失去了作用,也沒想到這些人會下手這麼狠,直接掄腦袋。
那一刻,記憶如電影般在眼前回放,他想起了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海靈頓醫生說過的話,想起了他離去的背影,想起了安德莉婭看向自己如屍體的眼神,想起了那管被稱為鑰匙的藥劑。
而前世的日常回憶就像海麵上的船隻漸行漸遠,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背影。那些現世的回憶卻愈發的清晰,不斷地在他眼前閃現,刺痛著他的心。
最後,瓦倫丁的腦海裡隻剩下了一句話。
“我要活下去。”
這一下不會打死自己,但是會讓自己再次陷入到昏迷之中,失去離開萊茵生命的機會。
兩者權衡,瓦倫丁還是選擇了跨過那道門檻。
他抬起槍口,扣動了扳機。當猩紅的液體濺在瓦倫丁臉龐上的時候,他知道自己的內心已經開始發生變化,而且無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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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幫你乾掉那個家夥的。但是現在,麻煩來了。”係統的聲音回蕩在瓦倫丁的耳邊。
此時門外仍然處於被嚴密包圍的狀態,數十隻弓弩正對著他,但沒有一隻箭矢射來。在那些人的中間,一個身穿半透明防護服的女人特彆顯眼。
萊茵生命防衛部主任,塞雷婭。
“又見麵了塞雷婭主任。”瓦倫丁從胸口的口袋裡取出一個彈匣裝在cr上麵,打開了保險,語氣輕鬆。
對於塞雷婭這種級彆的敵人,他還是更信任威力更大的556子彈。
雖然這也隻是心理安慰罷了。
“我想知道你手中的銃械是從何而來。”塞雷婭看著全副武裝的瓦倫丁微微蹙眉。
這太怪了。就在昨天她把瓦倫丁製服後想去仔細檢查一下那把楞次弓,但是她的手還沒碰到弓臂時那把武器就極為詭異的消失了,完完全全的消失了,連個灰塵都沒留下。
而今天,她收到實驗體逃跑的消息時第一時間就趕到現場,看到的卻是全副武裝的瓦倫丁,這讓她真的有點相信鑰匙讓瓦倫丁覺醒了無中生有這種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源石技藝了。
“我說是憑空出現的,你信嗎?”瓦倫丁嘴角帶起一絲笑意,看向塞雷婭的眼神充滿嘲諷。
“我信。”塞雷婭這次是真的信了。
“我希望……”
“停一下塞雷婭主任。”瓦倫丁伸出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打斷了塞雷婭。“彆說那些沒用的。今天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要離開萊茵生命。”
“但是你是礦石病患者,還沒有身份證明。”塞雷婭搖頭。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瓦倫丁逃出去後悲慘的生活狀態。
“礦石病這件事我覺得你們萊茵生命應該負責到底,不過我現在懶得追究這件事了。”瓦倫丁聳聳肩。“不過身份證明這件事確實是挺麻煩。”
“如果你肯留在萊茵生命,我會給你一個正規的身份證明,而且我會向高層請示,讓你以合作的形式參與萊茵生命的研究,不再像以前一樣是名實驗體。”
此話一出,語驚四座。那些圍在一旁的防衛部乾員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有說什麼,但是瓦倫丁能從他們的眼中看出來那股難以置信的情緒。
萊茵生命的盾,防衛部一把手,曾錘爆暴走炎魔的頂級高手竟然向一名實驗體放低姿態,這種事說出去都沒人信的。
雖然它確確實實發生了。
瓦倫丁看著塞雷婭,突然想起了前世的某句話。
“你確定你能做到這些?”
“我確定。”塞雷婭點頭,瓦倫丁似乎都能看到塞雷婭眼裡亮起的光。
瓦倫丁微微一笑,他身體微微向前,眼神變得無比犀利:“但是,我拒絕!”
“我瓦倫丁最喜歡做的事之一,就是對那些自以為是的人說‘不’!”
空氣突然冷了幾分。
有名防衛部乾員沒忍住笑出了聲,但很快就在身旁隊友似劍的注視下就捂住了嘴巴。
幸好塞雷婭並不會計較這些小事,要不然等伊西斯逃離事件結束後他估計得被扣一個月工資。
瓦倫丁環顧四周,繼續他的長篇大論:“你以為我想要的就是抑製源石病感染的藥劑和合法的身份證明嗎?你錯了塞雷婭!這些東西是很重要,但是沒了它們我依舊能生活!作為一名普通人,你根本不明白我們這些感染者和實驗體最想要的是什麼!”
“是平等與自由!”
“當初我為什麼會來到萊茵生命讓你們研究?不僅僅是因為我需要食物和住所,更是因為我聽說過哥倫比亞這個國度,這個被稱為自由與平等的國度!”
對啊,自由,前世鷹醬最喜歡掛在嘴邊的詞語。泰拉世界的哥倫比亞估計也跟鷹醬差不多,瓦倫丁口胡也就順著那個意思繼續下去了。
“我因為戰亂離開了瓦伊凡聯盟,一路上受儘了不少的苦,也跟許多感染者一起擠過橋洞,躲過戰火,我從他們的口中了解到了許多關於感染者的事情,其中就有哥倫比亞。”
“他們說哥倫比亞是整個泰拉世界對感染者最寬容的國度,在那裡感染者能有自己的工作、家庭、朋友,能夠不受到壓迫和正常人一起生活在陽光下,或許哥倫比亞會有人會歧視感染者,但是歧視哪裡都存在,他們覺得無所謂,隻要不被壓迫,能夠有一份工作糊口,他們就覺得很滿足,更何況哥倫比亞這個國度裡同情感染者的人更多。”
“當萊茵生命的人找到我的時候,我是很高興的。他們告訴我能幫助我獲得更大的力量去幫助那些病人,去幫助那些感染者,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去哥倫比亞,可以去那些感染者向往的地方,去更早的體驗他們口中的自由與平等。”
“於是我來了,來到了這裡。”
“但是,我在這裡體會到了什麼?”
“沒有自由,沒有平等,有的隻有無窮無儘的不人道的人體實驗!”
“一開始負責我的海靈頓醫生還是很負責的,他每周都會給我一支礦石病抑製劑來讓我壓製自己體內愈發嚴重的礦石病,每天都會讓我拿著源石技藝介質來熟練法術。”
“但是後來,抑製劑的供應越來越少,有時候兩個周才有一隻,釋放醫療法術的強度越來越大,我的身體開始撐不住了,那時候我還在安慰自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很快就過去了。”
“我選擇性無視了那些奇怪的實驗設備和海靈頓醫生眼中的歉意。終於有一天,海靈頓醫生告訴我了真相。”
“我來到這裡之前並沒有礦石病,是萊茵生命把源石注入到了我的體內!”
塞雷婭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她周圍的防衛部乾員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手中的弩箭也鬆了幾分。
“至於後來的那個安德莉亞醫生,她就是個瘋子!一個踐踏人權和科學家底線的瘋子!”
“她為了研究強行向我注入了大量源石試劑,讓我生不如死,每天晚上回去之後我都要忍受好久的痛苦,那正是因為我源石病加重的緣故。”
“最後,她因為實驗進度的停滯,給我注射了一管名叫‘鑰匙’的試劑,那管試劑,差點要了我的命!”
塞雷婭皺起了眉頭,但很快就舒展開來。
“鑰匙”的存在也是機密,普通的實驗人員根本就沒聽說過這個代號,更不要說這些防衛部乾員了。
但幸好這棟地下設施裡的所有人都是簽過保密協議的,塞雷婭不擔心他們會在外界透露這些消息。
不然等著他們的可不是防衛部的離職通知,還有萊茵生命背後勢力的威脅。
瓦倫丁看了眼塞雷婭,將手中的cr背回後背。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什麼身份證明和抑製劑,而是人的尊嚴。”
“所有在萊茵生命接受不人道實驗的實驗體為人的尊嚴。”
他向塞雷婭揮了揮手:“再見了塞雷婭主任,希望下次見到你時不再這麼地劍拔弩張。”
塞雷婭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瓦倫丁沒有給她機會。兩枚64閃光震撼彈從他手中擲出,釋放出極為強烈的光芒和噪音。塞雷婭趕忙閉上了眼睛,卻仍沒逃脫被閃中的命運。
在這種狹小的空間裡,閃光彈發出的光明可比直視太陽還要耀眼。
對於武力上比不過的敵人,戰術性道具永遠是最優解。
嘭!
一聲撼天動地的巨響過後,這辦公室的地板上多了個大坑,回過神的防衛部乾員們圍過去向下眺望,哪還有瓦倫丁的影子。
————————乾啥啥不行,胡扯第一名————————
“沒想到你還挺能說的。”
“我也不知道為啥說了這麼多,大概是有感而發吧。”瓦倫丁撓了撓頭羞澀一笑。
“……我信你個鬼,到萊茵生命之前的記憶你還記得?”
“都是忽悠。我相信以塞雷婭的耿直程度她絕對聽進去了,就是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了。”
“我走之後,哪管洪水滔天?”
“但是現在危機還沒解除,最多隻需要一分鐘,塞雷婭就能找到你。”係統提醒了瓦倫丁一句。
“我知道……難道除了正麵打一架之外就出不去了?”他敲了敲牆壁,想著要不要直接用c4給牆開個洞跳出去算了。
“這裡可是一棟地下設施,就算你炸開牆壁看到的也不過是厚到足以抗衡板塊運動的鋼筋混凝土,那種強度的材料可是c4炸不開的。”
進來很容易,出去就難了。
“那咋辦嘛。”瓦倫丁抓狂了,他的耳朵已經聽見了許多腳步聲,那正是趕來的防衛部乾員們。
“把你剩下的c4分成兩份,炸左邊的牆。”係統開始指點江山。
瓦倫丁一邊把c4貼牆上一邊問:“這是要乾嘛?”
“給你找個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