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散去。
段羽的封賞也定下來了。
漢陽郡太守之位不變,爵加一等,封都鄉侯,食邑五百戶,加封破羌將軍。
當楊賜還有崔烈等人聽到這一係列的封賞之後,無一不是麵色大驚。
因為當初建寧元年逢義之戰之戰過後,涼州三明之一的段熲,就是這一係列的官職在身。
破羌將軍,都鄉侯,食邑五百戶。
但很明顯,段羽更勝一籌。
有董卓這個嶽父,如今又有袁氏的拉攏,還有宮中宦官的保護。
一旦段羽在成長兩年,若是真的投靠官宦,或者成為下一個段熲,那危害可比當年鎮壓太學,與王甫一同殘骸清流的段熲要危害更大。
楊賜等人怎麼也沒有想到,袁隗竟然會等待著一個坐收漁翁之利的機會。
新任的涼州刺史耿鄙乃是袁氏門生故吏。
耿鄙入涼,這就是袁隗在給段羽的一道枷鎖和一個告誡。
若是他段羽在不有所行動,那下一次,汝南袁氏可就不會在站在他段羽這一邊了。
這一次朝會,楊賜沒有占到便宜,沒有達成目的。
而張讓等人隻能說是沒有過,但是功在段羽那裡也說不上。
最終受益的卻是袁隗。
從皇宮走出之後,楊賜便是一臉憂心忡忡。
崔烈等人跟在楊賜身後,就好像是一群不甘心的敗軍之將一般。
“楊公”跟在楊賜身後的崔烈一臉不忿的說道:“袁司徒如此,這分明就是助長賊氣,若將來那段羽真的羽翼豐滿,若在依靠宦官,那還得了啊。”
崔烈身後眾人都忙跟著點頭。
“是啊楊公,得想個辦法才行啊。”
“楊公,若不如我等在上書吧。”
一身黑袍腳步緩慢的楊賜走在眾人之前。
聽著一群人的話,楊賜隻能搖頭。
之前上書都沒有用。
更不要說現在袁隗已經都已經出手要將段羽拉攏過去了。
在上書的話,已經不光是要麵對段羽了。
而是要麵對袁隗。
汝南袁氏,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如今袁隗乃是當朝司徒,袁氏門人多身居高位。
洛陽有虎賁中郎將袁術掌禁軍。
河東郡又懸著一柄袁氏的刀。
若涼州再有一柄快刀。
那將來
楊賜不敢想象。
堵現在肯定是堵不住了。
此事已經成為定局了。
“隻能再想其他辦法了。”楊賜皺著眉頭說道。
“楊公可還有其他好辦法?”崔烈問道。
楊賜搖頭說道:“好辦法說不上,但總比沒有辦法的好。”
“這樣,崔仆射,你持我名刺,去將皇甫嵩請來,就說老夫今晚在府中夜宴。”楊賜說道。
皇甫嵩?
崔烈一愣。
那不是皇甫規的子侄,如今正在洛陽為侍郎。
“楊公說的是皇甫規的子侄皇甫嵩?”崔烈問道。
楊賜點了點頭道:“沒錯就是此人。”
袁隗的馬車當中。
車廂內坐著袁隗還有袁紹叔侄兩人。
從皇宮出來這一路,袁紹一句話都沒有說。
還在消化著剛剛朝堂上的那一幕。
“現在明白了嗎?”
閉目養神的袁隗忽然開口說話,將正在沉思當中的袁紹從思緒當中拉了出來。
“明白了。”袁紹語氣頗有些糾結的說道。
閉目養神的袁隗緩緩睜開了眼眸。
那雙渾濁的老眼當中的光色如同一隻緊盯獵物的老狼一般,看的袁紹心中有些發毛。
“哼。”
袁隗一聲冷哼道:“我看你還是不懂。”
“你這點城府,能瞞得過尋常人,難不成還能瞞得過我?”
“你無非還是在心裡為段羽而不平。”
“還是覺得我這種手段卑劣?”
袁紹連忙低頭:“侄兒不敢”
“不敢?”袁隗的眉頭緊皺說道:“是不敢,還是沒有!”
“你記住,你是袁氏的子孫,一切都要以袁氏的利益所考慮。”
“你結交段羽,我不反對。但不管你們之間的關係有多好,在麵臨家族利益還有他人關係的時候,永遠都要以家族利益為先!”
“今天隻不過是一個段羽,他日,就算是你的族人,你的親人在阻擋袁氏利益之時,你也要毫不猶豫的選擇袁氏的利益為先。”
袁紹如墜冰窟,頭頂的冷汗順著額頭直流。
“侄兒侄兒明白”
看到袁紹如此,袁隗的目光這才緩和了一些說道:“袁氏百年耕耘,數代人不懈的努力,方有今日之局麵。”
“這是數代人的心血,數代人的犧牲所換來的。”
“你記住,這世間,無有不可犧牲之人,無有不可妥協之事。”
“如果有一天,你成為了袁氏的掌舵人,今天這一切就都由你說了算。”
“但所有一切的前提,都將建立在你一切都是為了袁氏的基礎之上。否則,就是袁氏的族人,也不會幫助你。”
“不要以為我用這種手段來收服段羽是你所不齒的。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你要學的,要經曆的,還差得遠!”
袁紹沉默著低著頭。
以前這些話,他從來都沒有叔父的口中聽說過。
以前的一些說教,大多是訓斥其頑劣,不務正業。
隨著袁隗的聲音落下,馬車當中再次陷入了安靜,隻有車輪碾壓過地麵發出的吱吱作響。
皇宮內院。
小黃門左豐在退朝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在自己房中待了一會之後,左豐便喚來了一名小太監。
“你將這封信送去步廣裡,這上麵有地址,將這封信送給宅邸裡麵的人即可。”小黃門左豐說道。
那名小太監連忙點頭答應,然後便帶著信離開了。
是夜。
太尉楊賜的府邸門前,停下了一匹戰馬。
馬上一名年約三十左右歲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馬。
中年男人身材魁梧,走起路來的時候也帶著一股灑脫之風,和身上穿著的文官官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來到楊賜的府門前,中年男人遞上了手中的名刺。
“在下皇甫嵩,奉太尉大人之請,前來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