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說實話,羌渠有想過。
殺了漢朝來使。
隻不過有那麼容易嗎?
那個前來的使匈奴中郎將段羽的名字羌渠聽說過了。
如果說他的長子於夫羅在大青山一戰,以三千人馬被段羽一千多人輕易擊潰斬殺,是因為被偷襲。
那麼彈汗山那一戰,才是真正讓羌渠感到後怕的一戰。
先不說段羽是不是偷襲彈汗山,或者是用火燒的方式。
單說當時段羽麾下隻有一千出頭的兵馬,但卻敢動攻打彈汗山的念頭。
而且還成功了。
並且還在歠仇水對岸狙殺了魁頭。
要知道,彈汗山中可是有十幾萬的鮮卑大軍。
這段羽的膽子究竟有多大?
一千多人,聽著好像不是很多。
但匈奴卻在漢朝騎兵身上吃過無數次這樣的虧。
當初的衛青,當初的霍去病。
哪個不是隻有一兩千的騎兵。
但卻依舊攪得匈奴天翻地覆!
萬一這個段羽也是和衛青,和霍去病一樣數百年不出世的雄傑。
是下一個冠軍侯呢?
如果沒有截殺段羽成功,那麼以現在匈奴的情況,是否還能扛得住段羽的蹂躪?
再者而言。
段羽前來,會不會帶著他的兩個兒子?
如果是他。
他肯定不會。
他會先將於夫羅還有呼廚泉安置在一個地方,然後等待一切事宜都妥當之後,再行將人交出來。
這樣一來,不光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同時也能進退自如。
麵對女兒的提問,羌渠搖了搖頭:“現在隻看那個使者段羽如何做了。”
“我不能賭上半數子民的性命來換取於夫羅和呼廚泉兩人。”
素和的一雙美眸看著父親。
已經從這一番話中聽到了答案。
不能換取兩人。
意思大概是,減少進貢,而換取其中一人。
隻不過這是一個無奈到沒有辦法的辦法。
“父親”素和猶豫了一番之後開口說道:“我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做到兩全其美。”
嗯?
羌渠單於一愣。
就連王帳站著的六七名千夫長一時之間也都將目光看向了素和。
“我親愛的居次,你有什麼好辦法?”羌渠問道。
素和點了點頭,隨後說道:“當年先祖強大之際,曾在白登山將他們漢朝的高祖皇帝圍困在白登山。”
“那一次,若非漢朝的高祖皇帝隱忍屈辱,如今的大漢可能便將不複存在。”
“如今的匈奴,好似當初的大漢,而如今的大漢,就好比當年先祖強盛之時的匈奴。”
“為何漢朝能做到的事情,我們為何不可?”
羌渠眉頭緊皺的問道:“你的意思是?”
“當初大漢皇帝為了能和先祖保持和平,為此以和親的方式來向先祖進貢。”
“父親既然是想保全單於的威嚴,自當不能向漢室進貢。”
“但不如換個方式,用和親來代替。”
羌渠一愣,隨即搖頭:“不可能的,漢朝的皇帝是不會娶匈奴的女人的。”
素和立馬搖頭說道:“為什麼一定是漢朝的皇帝?”
“難道不可以是這個漢朝的使者嗎?”
“啊?”
羌渠驚訝的瞪大了一雙眼睛:“你是說讓這個漢朝的使者娶一個匈奴的女人?”
素和點了點頭道:“以我們匈奴的習俗,女子出嫁,是要帶著一半的嫁妝。”
“這些嫁妝,便可以用作贖回兩個哥哥的贖金,因此也不會有其他的部落說父親是在向漢朝稱臣納貢。”
“再者,若這個漢臣真的會娶匈奴的女人,那麼也就不會過多的為難父親。”
“我聽聞這個漢朝的使臣是要去涼州上任。”
“他若是去涼州,少不了和羌族打仗,我們自然也可以出兵幫助。”
“用漢朝的話說,這叫兩全其美,各取所需。”
“這樣以來,父親既保持了單於的威信,同時又能不進貢那麼多的牛羊,還能和這個漢使結成聯合。”
“那不就是兩全其美嗎?”
羌渠驚了。
這聽起來,確實很不錯。
“可是”羌渠看著素和說道:“我親愛的居次,萬一那個漢使沒有意中的匈奴女人呢?”
“那要怎麼辦?”
“難道要硬塞給他一個匈奴女人嗎?”
素和笑了笑。
那一雙美眸就好似私渠北韃海的蔚藍之眼一般。
私渠北韃海是貫穿祁連山的匈奴河的起源之地。
營帳當中的幾名匈奴千夫長看到這一幕都有些癡了。
“親愛的父親,匈奴的女子天生就是為了馴服草原上最驍勇的勇士而生。”
“你的居次,難道還不足以馴服那個漢人的使者嗎?”
羌渠瞪大了一雙眼睛,眼神當中滿是不可思議。
“漢朝為了和平,使公主嫁於匈奴,為什麼我們不能學習他們?”素和美眸當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色。
此時聽到素和這句話的數名匈奴千夫長身體當中都仿佛發出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
“我的居次這是你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嗎?”羌渠不敢置信的問道。
素和點了點頭。
羌渠上前一把抱住了素和。
女兒對父親而言,是明珠,是掌上明珠。
是心頭肉,掌中寶。
而素和的懂事是從很小的時候,就展示出來的了。
對於女兒的疼愛,羌渠比兩個兒子更加用心。
讓遠嫁到漢朝,這是羌渠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我的居次”羌渠老淚縱橫。
這一刻的羌渠不是匈奴的單於,隻是一個麵對懂事兒的女兒要做出犧牲,而十分心痛的老父親。
“父親,你的居次隻會嫁給勇士。”
“如果那個漢使徒有虛名,那父親即便是殺了也無妨。”
“一切,還要等見到那個漢使之後再說。”素和輕聲在羌渠耳邊安慰。
羌渠點了點頭。
正當此時,門外一名王帳狼騎走入快步走到營帳當中然後單膝跪地。
“單於,漢室的隊伍已經抵達城外。”
聽到此話,羌渠立刻打起了精神來。
“我的居次,一起去看看那個漢朝的使者是不是會成為你的如意丈夫吧。”
受降城以外。
由陳慶安還有張遼兩人組成的先鋒已經抵達了受降城外三裡的一個土丘之上。
三百名騎兵羅列在土丘之上,等待著身後段羽的中軍以及前來的匈奴騎兵。
身著百花戰袍,手持方天畫戟的呂布也在隊伍當中,高大的身材異常突兀。
身後是同來自九原縣的十幾名縣中官吏也都騎在馬上。
遠處,受降城內塵土飛揚,大隊的匈奴王帳騎兵集結之後迅速的朝著土丘的方向狂奔而來。
如同草原狼群一般。
呂布看著遠處的情景,手中的方天畫戟攥緊。
隨著時間的推移。
千餘匈奴王帳精騎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陳慶安等人所在的土丘之下。
“慶安快看,這就是匈奴王帳精騎。”張遼指向狂奔而來的匈奴騎兵說道:“匈奴王帳精騎是匈奴單於麾下精銳的騎兵。”
陳慶安注意到了。
前來的匈奴王帳騎兵比起普通的匈奴騎兵是要精銳許多。
匈奴騎兵實際上就是匈奴的牧民。
這些從小就騎羊射鼠的匈奴人自小騎術就十分精湛。
長大之後也都是弓馬嫻熟之輩。
但受限於資源的限製。
匈奴的武器裝備十分落後。
大多數的匈奴騎兵使用的都是骨頭製作的箭頭,殺傷力有限。
特彆是在有甲胄的漢朝騎兵麵前,威力更是銳減。
再說身上的護具。
基本上匈奴騎兵沒有什麼護具。
這也就導致了漢軍強大而犀利的武器對匈奴騎兵造成的殺傷威力巨大。
同等數量的騎兵,匈奴騎兵是絕對不是漢朝騎兵的對手。
但此時而來的匈奴王帳精騎卻是基本上人人披甲。
雖然甲胄樣式各異。
但有甲就勝過無甲。
這些甲胄一般都是一個家庭的傳家寶,都會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
一個攜帶甲胄的匈奴騎兵,即便是投靠在任何部落,都能得到很好的待遇。
陳慶安仔細的注視著匈奴騎兵的行軍速度,以及騎兵配置還有武器裝備,暗自記在心中。
不多時,匈奴王帳騎兵就已經來到了土丘之下。
羌渠單於騎在一匹赤紅色的戰馬上。
戰馬肩高八尺,隻一眼就能看得出,絕對是馬中龍駒。
身後便是數名身著甲胄的匈奴千夫長。
素和也騎著一匹棗紅色的戰馬跟在羌渠的身後。
馬鞍上還掛著長弓。
雙方距離一箭之地助馬停下。
當呂布看到羌渠胯下的那匹戰馬的時候,雙眼不由得一亮。
“好馬!”呂布讚歎了一聲。
“咦?”
呂布身旁的宋憲輕咦了一聲,隨後指著羌渠身旁的素和說道:“將軍你看,那裡還有一個匈奴女人。”
“哎呀,那女人長得還挺好看啊。”
呂布順著宋憲手指的位置,也看到了羌渠身邊的素和。
就在呂布觀望的時候,處在土丘下的羌渠單於和素和也在看著這邊。
數百騎當中,就屬呂布的身材最為高大,而且還披著一件顯眼的百花戰袍。
“那人,應該就是漢使吧。”羌渠看著呂布眉頭微微皺緊的說道:“此人雖然看著身材勇武,但眉宇之間卻無英氣。”
“和傳聞當中所有不符啊。”